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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回廊。
日光浮动在琉璃瓦上。
柳织书行在领路的宫女后,低头思忖着刚才殿里的话。
前头忽一片齐整的蹲身行礼声。
柳织书抬头,目光越过一排半蹲身的宫女,遥遥看见回廊外的两人。
雕栏亭桥下,一身月牙白锦服,长身玉立的人,凌厉俊美的面容,似在倾听身旁人的话,勾唇笑得散漫。身旁行着一身水粉襦袄流边裙的女子,蝴蝶簪钗,温婉柔丽,阳光下,丝帕轻点着唇温笑。
“郎才女貌,侯爷和左千金真的是登对啊。”
“这不赐婚都不行……你们谁看过侯爷对谁笑过……”
“真是羡煞人……”
……
前头蹲身行礼的宫人们小声私语。
柳织书唇抿了抿,眼睫垂下,恍惚中一时忘了蹲身行礼。
回廊至庭外的宫人齐跪一片,薄身独站着的人格外明显。
左芝兰忽暼见,眼波抿了抿,侧眼看向一旁的人。
身旁的人似乎也看见了,周身明显冷了下来,凌俊的眼眸只一眼便转开。
左芝兰眸光暗转,捏着丝帕的葱指紧了紧。
“侯爷,我们走吧,莫让娘娘久等了。”
萧珩淡淡地嗯了声。
回廊的宫人待廊桥上的长队离开了,才缓缓起身来,各忙各地走了。
“柳姑娘。”
领路的宫女走了好一段路,回头发现后头的人没跟上,转头喊道。
“这就来。”柳织书睫毛颤了颤,余光看了眼廊桥处。
廊桥上只剩来来往往的宫人。
柳织书为着刚才淡漠的一眼,心下忽地一空。
*
安宁殿。
太后喜笑宴宴地拉过左芝兰的手,“兰儿出落得真是越发好看,快坐哀家旁边让哀家好好瞧瞧。”
左芝兰浅笑:“多谢娘娘。”
“珩儿。”太后看了眼萧珩。
萧珩已经自行入座,正散散晃着宫人倾倒好酒的酒盅,若有所思。
“兰儿通情,替哀家去请了你过来。要不你这尊神,哀家怕是快请不动了。”太后道。
“母后言重。”萧珩敷衍道,“您想传唤我,唤便是。”
“唤了你定来?”太后摇头做嗔怒状,一边让嬷嬷去催宫人先将侯爷最爱的干果零嘴端呈上来,一边不满道,“母后想见你,倒是比登天还难喽。”
萧珩无动于衷,抿了口酒,“母后今日唤我为何事?”
太后艳丽的面容上挂起笑容,“能为何事,还不是念着太久未见你,让哀家惦记。”
太后边道边拉着一旁左芝兰的手,戴着镂金护甲的手掌覆盖其上,温柔地拍了拍。
太后一心想着促成她和珩儿,这次原本只是想招唤左芝兰进宫聊聊,顺带派宫人给珩儿传了话。没想到珩儿以往都是推拒,今日竟然愿意进宫来。
太后惊讶之余,更是喜这段婚事怕是要有着落了。
宫人将果肴呈上。
一旁宫女替侯爷斟上新酒。
太后正亲切地拉着左芝兰的手,聊着宫中新添服饰首玉花色等的小事。
萧珩指尖磨搓着酒盅纹路。
太后余光看着自己的儿子,正想着将话头引过去,却听萧珩抬眼,缓缓开口。
“母后,儿臣明日寅时启程塞北。”
太后面上的笑容凝住,眼里的震惊一点点升腾,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变细:“你说什么?!”
左芝兰讶异,眉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太后几乎崩溃,挥袖站起,案上的酒水被碰倒了一地:“为何?告诉母后,珩儿,告诉母后!塞北那么危险,你去做什么?是不是柳织书,是不是她……”
太后气喘,缓了缓:“……不对。是了……母后忘记告诉你,柳织书被宁太傅接进了宫,皇上要给她官做,她早不用做什么丫鬟了……她金银富贵迟早会有,根本就不用你给她操心了……”
萧珩眼未抬,只是捏着酒盅的手紧了紧。“我知道。”
“所以……”太后顿住,“……知道你为何还要去塞北?当初皇上同你说只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傻孩子,你不要搁心里去……这事,就算你从塞北凯旋,你也娶不到那丫鬟……那贱婢早就跟人好了……”
萧珩散散抬眼:“儿臣只是同你告知一声。”
太后噎住,面色惨白下,一双美目泫然欲泣,“珩儿,你是不是还怪母后当年……”
萧珩扫袖起身:“儿臣已将话告知,不打扰母后歇息,先退下了。”
“珩儿!”
左芝兰僵了会,看了看侯爷离开的背影,还是没追上去,忙去搀扶住泪眼婆娑的太后。
*
玉和殿。
宁轻牙推门进来时,柳织书正执着书册发呆。
一身水芙色袄裳,双髻垂发,冷白的面上一双清透的眸凝着窗外头。
柳织书听见声音转过头。
宁轻牙见到她眼底有一瞬期待的幽光暗下。
“柳姑娘住得可还习惯?”宁轻牙笑笑走过来。
柳织书正才缓过神,翻动着书页,“习惯的……多亏了宁先生帮助……”柳织书翻动着书,一下子无话。
宁轻牙微扬起笑,“七月试举的事莫慌张……”目光忽然扫到柳织书案上的书册,笑容连同话一起顿住。
柳织书恍然不知,正静静听着宁轻牙说话,目光忽然扫到书册一页上的小人儿。
一个用几点墨绘成的嚣张跋扈的小人。
圆头圆脑,龇牙咧嘴地扯着一个另一个小姑娘儿的发辫。
柳织书指尖停住。
好半会都虚虚顿在这幅简笔小画上,不敢落下,也不愿翻页。
宁轻牙嘴角一抹苦涩的笑,开口:“侯爷这画,很有灵性。”
柳织书讶异地回头:“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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