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伊利西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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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闻言怔然沉默了须臾，随即笑了：“那也没必要。我又不打算把你关在这里。白天你可以自由在外面走动，只是注意，不要误入其他神祇的殿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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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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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村庄也要走很久，我可以让法奥每天过来替你解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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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法奥，潘多拉不自在起来。他看向别处：“我不仅骗了他，还爽约了没去找他……他大概不愿意来陪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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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你在这里。只要你开口邀请，他没理由拒绝，”赫尔墨斯的笑意加深，“你不是偷走了他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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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毫不介意。潘多拉抿紧嘴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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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他不敢在我的神庙里对你做什么。况且，他虽然能变成大人的模样，心灵上还是个孩童，因为－－”赫尔墨斯收声，难得露出无奈的神色，“先不说了。再这么拖下去，我可能永远走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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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抱怨，但听上去更像温柔的叹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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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他落回地面。赫尔墨斯非常自然地俯身，仿佛要亲他，半途突兀地伸手，哄孩了似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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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就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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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未落，潘多拉只是一眨眼，众神的信使就已经不见踪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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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在原地站了许久，才重新回到神庙内部。如赫尔墨斯所言，神庙中的所有大门都对他敞开。他走过以浮雕装饰的长廊，转进黑暗中彷徨造访过的殿堂。那似乎是神庙主体的内殿部分，正中摆放了一把石椅，但主人不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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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了后的墙上开出两扇小门，门后是储存用的小房间。里面有很多潘多拉无法辨识的物件，不难揣测非常珍贵。但他对财富缺乏兴趣，而且他知道贸然拿起神明的秘宝很可能会付出代价，只是看了一眼，便关上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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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外是接受供奉的外殿，穿白袍的祭司们清扫地面，看护燃烧的熏香与油灯。他们看不见潘多拉，他打开连通内外的大门时没一个察觉，经过他身旁时同样目不斜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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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走到外殿的神像前，大胆地抬头端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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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西昂的神像都栩栩如生，但看了一会儿，潘多拉还是觉得石像缺了点什么。他转身一路走出神庙大门。昨晚他是从锁孔中被拉进来的，根本没机会看到神庙样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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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聚于至福乐原南端的建筑物外观和结构都大同小异，差别只有规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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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的居所确实比阿尔忒弥斯的小，但地势更高，广场尽头是一段长而宽阔的阶梯，直通山脚下。潘多拉就在台阶顶端坐下，单手支颐，望着绵延铺陈开的平缓丘陵与原野出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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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他的面颊又沾染上淡淡绯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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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法奥是对的，喜欢和爱慕都很简单。他的答案已经思索清楚，甚至化形梦境逼他面对，那么唯一未知的就是赫尔墨斯对他的看法。潘多拉又想起他陡然变得亲昵起来的举止。随后不由自主在记忆里搜寻符合他愿望的蛛丝马迹：他能不能认为……他也是有一点喜欢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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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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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洛狄忒与牧羊人那样短暂的邂逅吗？潘多拉咬住嘴唇。他竟然觉得那不够。但他也知道，可能他无法奢求更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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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他甚至不知道离开伊利西昂之后，创造他的众神给他安排了怎样的道路。赫尔墨斯教授他言语与骗术一定有目的。其他来自神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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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赫尔墨斯不在，反复考虑这些问题也更像是一种打法时间的游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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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天，潘多拉逐渐感觉神庙乃至伊利西昂过于空旷寂静。这感觉从所未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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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奥来过一次。看到潘多拉走到哪、神庙内哪里的门就对他开启，男孩有点瞠目结舌。有些门没等法奥通过就砰地关上，被关在外面的男孩不免气得大喊又跳脚。之后，听他说起赫尔墨斯给他的“钥匙”，他更是惊得嘴都快合不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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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就问他“怎么了？”法奥神情微妙起来，别开脸不愿意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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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想念排笛和里拉琴的声音，在睡梦中也开始聆听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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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离开第四天的清晨，潘多拉被里琴声惊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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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加快，他难以自抑，立刻循琴声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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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大门，穿过无人的广场，在台阶前迟疑地停了片刻，最后还是一路走下长阶梯，追着里拉琴熟悉的悦耳低唱在中途折入半山腰的石板路。他经过了阿尔忒弥斯的神庙，想起赫尔墨斯的嘱托，小心不踏进狩猎女神的领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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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追踪着琴音走了一阵，道路前方竟然是一片树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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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原本不该有林地。潘多拉困惑地停下，但轻柔的乐曲在欢迎他，催促他继续前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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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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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醒的念头还没来得及现形就融化在里拉琴声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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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如堕梦中，脑海昏昏沉沉，身体却被美妙的乐声蛊惑，急切地分开月桂树的枝桠前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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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越来越明晰。潘多拉眼前豁然开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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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坐在高高的三脚凳上，怀抱里拉琴。他抬头看来，放下珍爱的乐器，起身后更显高大，面容辉光四射，月桂冠冕下的卷发宛如流金。奥林波斯众神之中，只有一位以“光辉灿烂”的别号为凡人知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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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没有雅典娜赐予的智慧，潘多拉也能够立刻辨认出这位神祇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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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我带你回奥林波斯。”主司预言、艺术与治疗的阿波罗清声宣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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