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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衣:“是。”
闻昭指尖点在平静的水面上,水荡起了层层波澜,他饶有兴趣勾唇一笑:“王小姐……”
常衣头皮发麻,以为闻昭这是在告诫他,他自觉认错道:“是属下疏忽,险些一时说漏嘴。”
“今天那两人,查出身份了吗?”闻昭问。
常衣:“是凌府的二少爷和傅家的老幺,和皇商中的凌大人沾点亲戚关系。”
闻昭“嗯”了声,没了下文。
常衣:“是否要我……”
闻昭:“不必。”
常衣:“那……属下先退下了。”
闻昭:“嗯。”
门轻轻合上。
闻昭缓缓吐出一口气,褪去妆容的一张脸很是俊俏,在朦胧的月光下,带着雌雄莫辩的美感,似危险的罂栗,散发着让人上瘾的气息。
此后又两天。
这天天色阴沉,从清晨时分就下起了朦胧小雨,柳奕泽早上醒来推开了窗户,雨点迎面飘了他一脸,他下楼去吃早餐,听见隔壁桌在聊着天。
“嗨——你是不知道,那条小巷子都能听到他的叫声,当真是恐怖!”
“说得跟真的一样,昨天夜里还打了雷呢,你怎的不说是听错了?”
“要我说,肯定就是他坏事干多了,遭报应呢!”
“别说了,昨夜打更人都差点吓破了胆。”
柳奕泽侧耳听八卦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事,反倒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点的菜还没上,于是他侧过身,叫了两声“大哥”。
“你们在说什么事呢?能不能也说给我听听?”
那两大哥也是热情的,柳奕泽一问,他们便和他聊了起来。
“能有啥子事,就那凌家的二少爷,你知道吧?”
柳奕泽摇了摇头,求知欲旺盛的看?着他们:“说说呗。”
两大哥对视一眼。
“你外地的吧——不知道也正常,凌家那二少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我们这,啧啧……”那大哥嫌弃了一下,“昨天啊,打更人三?更天,在路过一个荒废的院子时,听到了一声惨叫嘞,那叫声啊,可恐怖了,还有
一些?跟山里猴子叫声一样的声音,然后他过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柳奕泽是个合格的听众,他问:“怎么着?”
“那凌家的二少爷啊,就趴在那院子里,鼻青脸肿的,被他家里人接回?去之后,听说是见到了鬼。”
柳奕泽不认识那凌家二少爷,也就当个故事听听,吃完早饭,他就准备去码头工作了,他下山带的银两不少,但?花钱不节制,以至于带出来的银两就已经用掉了一半。
柳奕泽是个有危机感的人,在危机来临之前,他就要先做出准备,首先第一步,赚银子,第二步,追姑娘。
虽然他连姑娘在哪都不知道,不过这地方总共这么大,柳奕泽相信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那天。
要问为什么,答就是相信缘分。
柳奕泽做的是零工,银两不多,胜在轻松——对他而言。
搬那些东西,还比不上他在宗门时的每日练功。
况且他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追求姑娘,贫穷俊俏公子日夜操劳,不畏辛苦,只为为心爱姑娘买一支钗子——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
深受话本茶毒的柳奕泽如此想到。
今天下雨,码头要卸的货还不少,脚夫都冒雨搬货,柳奕泽十八岁的少年郎,身上穿着和脚夫们一样的粗布麻衣,但?那衣服套在他身上,也压不住他那身不凡的气质,偏生多了几分硬汉之气。
他撸着袖子,半截手臂健硕有力,蜜色的皮肤很有男人味,扛货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卡顿,速度也很快。
今天的货不多,等?下午忙完时,负责这片的老大给他们发银两,柳奕泽新来,但?工钱已经比一些?人还要高了,老大让柳奕泽别声张,好好干,日后银两还会涨。
下午雨下的大了起来,柳奕泽伸着懒腰,甩着钱袋子走在路上,身上已经被雨淋湿了,索性也懒得?打伞了,他往住的客栈走去。
雨点砸在青石板路上,路上行?人不多,打着伞匆匆路过,他停在一家卖烧饼的铺子前,甩了甩头发,抬脚走了过去。
“两个烧饼,一个梅菜馅,一个肉馅。”
这本没人,掌
柜都快打瞌睡了,听到柳奕泽的话,站起来道:“好嘞。”
他用油纸给柳奕泽包了两个烧饼,柳奕泽给了银钱,站在屋檐下躲雨,他把钱袋塞进胸口,啃着烧饼吃。
雨下的很大,滴在地上溅起水花,有雨飘进来,柳奕泽侧了侧身,挡住了烧饼,被雨浸湿味道可就不好吃了。
而在这时,他头顶的雨突然停了,与之一起带来了一阵淡淡的清香,柳奕泽腮帮子塞的鼓鼓的,他抬起头,看?到了头顶的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油纸伞上画着油画,栩栩如生,好看极了。
他侧过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看?过一眼再也无法忘却的王姑娘,在这样的一个雨天,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不久前,闻昭和常衣去铺子取他之前定做的衣服,不想刚拿了衣服踏出铺子,就看到了街头慢吞吞淋着雨走来的柳奕泽。
柳奕泽,那天被他抛在脑后的那名男子。
他那天看?得?出来柳奕泽对他有兴趣,不过这兴趣是什么兴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闻昭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柳奕泽那天出现的时机那么巧,他并不排除柳奕泽有可能是他敌对势力专程派来的。
那天之后,他本还在警惕着柳奕泽会接近他,他让常衣关注着柳奕泽的动向,不曾想,柳奕泽去了码头,而接下来的两三天,柳奕泽也没有再?刻意的接近过他。
虽说如此,但?柳奕泽的身份在他眼里还是有许多的谜题。
那天他碰见柳奕泽,光凭柳奕泽身上的穿着来说,不像缺钱的人,且看?他气度不凡,也有习武的痕迹,又?怎可能沦落到去码头赚钱。
无非就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闻昭清楚,他本意是打算柳奕泽不接近他,他也不会为难于他,不曾想,这么快又见到了。
下着那么大的雨,柳奕泽却像是没有感觉,走路步伐都透着桀骜不驯,闻昭本不会过多关注,却因他和周围打伞人格格不入的模样而多看?了两眼。
接着,柳奕泽在一家烧饼铺子面前停住了脚步,买了两个烧饼,然后躲在屋檐下,一口一口的吃着,还时不时看看?里面
的馅,无聊中又透着点认真的感觉。
他用手挡着雨,不是挡头顶的雨,而是挡烧饼的雨。
闻昭想看看?他会不会就这样把烧饼吃完,吃完之后会回?去吗?
随即便看?到柳奕泽抬头看?了看?雨,嘀咕了两句,转过了身用身体挡雨,宽阔的肩膀,窄瘦的腰身,湿透的黑发落在肩头,明明看起来像是高大威猛的恶狼,却无端变得像护食的大狗。
真是……有意思。
柳奕泽腮帮子鼓动,一时不知是先把嘴里的馅饼吞下去,还是打声招呼。
尴尬,可真是太尴尬了。
偏生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碰到了颇有好感的女子。
他本不觉得?狼狈,看?到闻昭便觉得?自己很狼狈了。
闻昭穿着一身青色长裙,裙摆绣着海棠花,从胸口到肩头,青色变得很浅,他一头长发落下一半,有几缕到了平坦的胸前,论身高,他也只比柳奕泽矮上大半个脑袋,在女子中已经算是很高的了。
纤纤玉手握住伞柄,闻昭嘴角带笑,眉眼温和:“柳公子,好久不见。”
柳奕泽喉结滚动,把嘴里的烧饼吞下去了。
有点干。
“好久不见,王小姐。”他回?了个笑。
感觉自己这模样像淋湿的狗,笑起来就更像被淋湿后还吐着舌头的傻狗了。
真蠢。
柳奕泽有点后悔贪吃这家铺子的烧饼了,不,更后悔的应该是今天出门没有带伞。
两人站在屋檐下,一个浑身湿透,手里还拿着烧饼,一个干干净净,似玉一般的纯净。
柳奕泽见到雨水滴在路上,溅起来的水打湿了闻昭的裙摆,他道:“王小姐,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闻昭问:“柳公子没带伞?”
柳奕泽:“无碍,反正已经湿了。”
“可莫要感染了风寒才?好。”闻昭一笑。
喜欢的女子在眼前关心他,柳奕泽那分感到狼狈的懊恼都散了些?许,闻昭将伞塞到了他的手里,柳奕泽不慎碰到了他的手,温热的皮肤和他被雨淋湿变凉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柳奕泽指尖微动,不自觉握紧了伞柄,上
面还有闻昭掌心握过而留下的余温。
“柳公子,我的伞借你吧。”闻昭轻声细语道。
柳奕泽抬眼,对上他如画的眉眼,那双清澈眸子黑白分明,似琉璃一般美丽。
“不可。”柳奕泽把伞往他那边递了递,“我自小身体好,不必担心我。”
“无事。”闻昭偏头看向另一侧。
柳奕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常衣,常衣今天穿着一身黑,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抱着一个木盒子,木盒子上面还放着一把油纸伞。
他走到两人身旁,对闻昭道:“小姐,伞买好了。”
闻昭对柳奕泽笑笑:“如今你我都不必淋雨了。”
他抬手拿过木盒上的油纸伞,展开走出了柳奕泽的伞下,温声道:“公子快些回?去吧。”
柳奕泽被那个笑弄得?心神荡漾。
书中美人回?眸一笑,如今他着实体会到了那是何种感觉。
“伞!”柳奕泽叫住快要远去的身影,“王小姐,伞我该如何还你?”
闻昭张嘴说了几个字,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柳奕泽没有听清,他想追出去时,一阵大风刮来,闻昭担心把这伞弄坏了,停了一下。
闻昭的身影渐渐在他眼中远去。
柳奕泽抬头看?着伞面,心下赞叹,王小姐果真是人美心善。
——
“少爷,你为何要将伞给他?”常衣不解的问,他怀中抱着的木盒中,是今日要取的衣服。
闻昭嘴角温笑散去,他笑了声,道:“大概……有趣吧。”
作者有话要说:●v●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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