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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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屿从果盘里拣出一个苹果，“为什么要换苏慧珍？她演得很好。”</p>

“她是演得很好，但是这几个月的绯闻透支了她。”商陆轻描淡写，“不仅仅是作为导演，作为出品方之一，我也很担心她后续还会出什么问题。”</p>

柯屿啃一口苹果，“你怎么是出品方了？明明是明叔。”</p>

明叔才是三月影视的法人和幕前老板，届时出品人上写的就是郑时明这三个字。</p>

商陆被他弄得失笑：“好，行，那我现在就打电话请示明叔。”</p>

柯屿自嘲地笑起来：“你帮我出头出到这个份上，算不算公报私仇公器私用昏君一个？”</p>

“想多了，谁能帮我赚钱，我就帮谁出头，谁妨碍我赚钱，我就换掉谁。”</p>

商陆的语气淡漠而漫不经心，仿佛在说一句无需多言的真理。他把自己私心都用冠冕堂皇包裹了起来，只为柯屿心里也一并能自欺欺人地好受一些。</p>

柯屿侧眸看他，目光温和而并不躲闪，而后抿起唇角弯了弯，“我早就说过了，你的电影什么地方都很好，剧本、故事、投资方、班底，包括你自己，</p>

都是挑无可挑的，唯一的不确定性就是我。”</p>

“现在你好不容易有机会修正这个风险，你为什么不做？”</p>

商陆没直接回答他，反而站起身，似乎是要走向衣帽间。那里没开灯，他高大的身影没入暗影间，听动静似乎是在翻拣什么。</p>

“你原来的房间不安全，我刚才让管家去帮你收拾了行李，突发奇想想抽两口烟，就翻了你的箱子。”</p>

柯屿静等他的下文。</p>

光影一闪，商陆自昏芒处重新走到了灯光下，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塑封袋。</p>

“柯老师。”</p>

柯屿脸色一白，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起来。</p>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因为抑郁症才把药当饭吃，还是因为别的原因？”</p>

塑封袋里，躺着无数板氢溴酸西酞普兰。</p>

“我……”</p>

他的喉结滚动，目光聚焦在药片上，又虚焦地转移到商陆脸上。</p>

“不要骗我。”商陆在他开口前就封阻了他的退路，“我不喜欢被你当面欺骗。”</p>

柯屿用最艰难的决心做出了云淡风轻的一笑，“轻度抑郁，本来不想告诉你的。”</p>

商陆一怔，眸光晦暗而失落了下来：“我不值得你一句真话，是吗？”</p>

盛果儿在属于自己的高级套间里辗转反侧。商陆来问了她那些药，她说了“每次ng次数一多，柯老师就要吃这个药”。那是她自己的敏锐观察，从未向柯屿求证过。她只知道每次柯屿吃了这个药，很难演的戏就能勉强通过，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眼神里也会有属于角色的神采。</p>

她对柯屿的抑郁症深信不疑又将信将疑。他明明看着那么一派从容，可又是那么依赖这个药。盛果儿想，也许从容只是表面，谁拖累整个剧组时、被导演用那样失望的眼神注视时，压力和负面情绪不会暴增呢？那么柯老师每每总这个时候吃药，也是顺理成章了。</p>

“这就是真话——”</p>

“我调了你的病例。”</p>

柯屿刻意从容的笑在这句话里因被拆穿而显得古怪又轻慢，他仍勾着唇，心里却一空：“商陆，你不能这么对我。”</p>

无数</p>

次的催眠里，他不知道说了多少秘密，还有为了骗药而乱说的颓丧到极致的自我陈述，仿佛自己是一个破碎的、腐烂的、无可救药的黑洞。</p>

“是假的——”</p>

柯屿的指尖神经性地抽了一瞬，“是假的！我没有抑郁症，病例里的陈述都是我胡编乱造，我没有抑郁，这个药——”</p>

“这个药。”</p>

“这个药……氢溴酸西酞普兰，是……”柯屿仰面闭了闭眼，觉得顶灯的热度似乎在灼烧着自己，“是我演戏时候吃的。”</p>

“为什么。”商陆扔举着药，仿佛举着他斩钉截铁的罪证。</p>

“为什么……”柯屿紧紧攥起了拳，指尖掐进掌心。</p>

他要掩藏的秘密那么多，商陆只是牵起一个线头，就已经让他左右支绌捉襟见肘。</p>

要掩过汤野，就只能说抑郁症是假的。</p>

要承认抑郁症是假的，就必须为这个药找到正当的使用理由。</p>

说了用药的理由，商陆便会发现他在剧组日复一日的作弊。</p>

什么「状态很好」，什么「进步很快」，什么「演绎精准」，都不过是他嗑药作弊的笑话。</p>

“因为我只有吃这个药的时候，才能演好戏。”柯屿静静注视着商陆，“你以为心盲症不痛不痒，觉得我孺子可教，其实都是我给你的假象。”</p>

商陆垂下手，药板随着动作发出哗啦的响声。</p>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有调你的病例，不知道你的抑郁症是假的。”</p>

柯屿一怔，蓦然生出一股自作自受的荒唐感和无力。</p>

“所以——”商陆淡漠地问，“我一直以来我对你的帮助，其实都比不上你吞两粒药，是吗。”</p>

“齐大南马上会把所有镜头送到这里，哪一条吃了药，哪一条没吃，你记得清的就说，我会跟你一段一段过。”</p>

柯屿愕然：“为什么？”</p>

“不为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实的你。“</p>

柯屿惨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必要这样侮辱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每一条——每一条有难度有层次的ng超过五次的，我都吃了。”</p>

商陆的嘴唇动了动。柯屿第一次在</p>

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似乎无形中被人打了一闷棍的混杂着疼痛的迷茫，半晌，他什么严厉的话都没说，只问：“为什么要这么糟践自己。”</p>

柯屿不能承受他的目光，垂着视线盯着脚下地毯上机器勾出的提花，隐去了心口如涨潮般的绝望：“我不想看到你对我失望的样子。”</p>

商陆莫名勾了勾唇，但笑意并没有透出来，“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除了现在。”</p>

“柯老师，二十五年，我一直很自信，相信天道酬勤，相信天赋也相信专注、毅力和努力，我从没有想过，在我努力想要拍好你的时候，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完全信过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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