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没有落红的四皇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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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琼楼那粗哑的回答，略带了几分调侃，西辞只觉得愈是怀疑了。</p>

“你……”</p>

西辞还想刨根究底，却只见琼楼陡然飞身而起，一跃上了树梢，显然一副不想再搭理的模样。</p>

西辞终究是闭了嘴。</p>

而房中的聂仙则是傻愣愣得看着已经散架的木床，姬风冥身上的衣物有些破烂不堪，显然是内力突然爆发导致的。</p>

而白颜则是一手拿着银针，扎着正坐在床板上的姬风冥头顶，满头的银丝被汗水沾湿，贴了不少在脸上。</p>

“认真听我念穴位，你用七绝针封住他。”</p>

聂仙手中蓦地多出一把七绝针，眉头紧蹙，认真地盯着全身发红的姬风冥。</p>

随着白颜声声入耳，聂仙绷着一根弦，心下不敢放松半分，她不敢想，若是有一分偏离，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p>

虽然白颜没有说，她心中却是明白的。</p>

姬风冥的情况不容乐观。</p>

太阳很快西斜，一天就要过去了。</p>

聂仙丢出最后一枚银针，额头上的青丝也被汗水浸透，那火红的衣裳，也渗出了点点汗渍。</p>

随着白颜一下拔出那头顶的针，姬风冥就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全身的红色开始褪去，无力地朝地上躺去。</p>

聂仙见此，忙上前去扶了一把，眼里闪着忧虑，“怎么样？”</p>

“那蛊虫尤为喜爱毒物，臭小子身上留的都是毒血，你若是那虫子，愿意出来吗？”</p>

白颜擦拭着满头的汗水，将那湿透的银发甩到身后，洗了一把脸，而后朝聂仙丢了一方干净洁白的帕子。</p>

接过帕子，聂仙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仍旧是有些不解，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安，“师公，你就明说吧。”</p>

“蛊虫方才要啃食他的五脏六腑，可他体内有一股狂性，你应该也是知道的。”白颜兀自将那断掉的床脚拾起，堆在了门口，“那狂性疯狂的抵制蛊虫，才导致他的内力爆发，将那蛊虫震晕了。”</p>

聂仙嘴角一扯，“震……晕了？”</p>

“对啊，晕了，短时间内，那蛊虫应该不会发作了。”</p>

白颜说的云淡风轻，可聂仙明白，隐患还在。</p>

“所以方才是？”她以为是在驱蛊。</p>

“抑制他的狂性，否则这么放出去，还不知道会不会咬死人。”白颜冷嗤一声，阴恻恻地盯着聂仙，“尤其是你。”</p>

聂仙却并不理会白颜的调侃，“他这狂性是因为七绝吗？”</p>

“是也不是。”</p>

白颜轻笑，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下来，屋子也被收拾的只剩下姬风冥身下的一块床板了。</p>

见聂仙一脸茫然，白颜这才将怀中一瓶药递给聂仙，“给他吃一颗，让那虫子多睡几天。”</p>

聂仙照做，那药丸入口即化，倒是省事的很。</p>

“当初遇到他的时候，也是在那个毒林，被那毒蜂咬出好几个血窟窿，可吓人了。”</p>

白颜手里忙着，嘴里却也不闲着，干脆将将聂仙所有想知道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p>

“当然啦，那噬心蜂也是我不小心放出来的，所以他也就非救不可了。”</p>

“可是啊，没想到我还没将他背回药谷，这小崽子就开始浑身发红！将我的手臂都咬出了个窟窿！”</p>

说着，白颜还抽空将那雪白的衣袖拉起，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可那淡淡的牙印依旧还留着。</p>

聂仙眸子一暗，想着自己手心渐渐淡化的疤痕，只觉得白颜留下这个牙印肯定是为了膈应姬风冥的……</p>

“将他打晕带回来之后呢，就发现他体内有一股狂性，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若是全部爆发出来，难以想象他小小的身子会不会被撑爆，所以我就不客气的封了他全身的穴道。”</p>

白颜将袖子落下，聂仙那怀疑的眼神让他有些虚，俨然一副被看穿心事的模样。</p>

“最后发现封不住嘛，那小崽子一醒来就自己将全身穴道都给冲开了！我当时本来想着，反正救不了，不去杀了算了，免得出去祸害别人。”</p>

聂仙眸子一闪，果然是白颜的风格啊，治不好就杀了……</p>

“可那小崽子居然期间清醒了一炷香的时间，求我救他，说自己是个皇子，能许诺给我许多东西。”</p>

“我呢，觉得小小年纪能保持清醒还真不太容易，所以便用了养毒人的办法，用毒性去压了他那狂性，没想到竟是成了。除了每年发作一次那狂性，倒也没什么大碍，还得了个百毒不侵的体质。”</p>

聂仙一愣，只觉得姬风冥发作的次数好像有点频繁，“每年一次？！”</p>

“是啊，不过今年好像提早了，这离七月十五还有段日子呢！”白颜掐了掐日子，眉头一皱，只觉得聂仙的口吻中有些不对，“小仙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止一次？”</p>

“上回打伤师傅，已经是第二次了……”</p>

聂仙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笑得有些牵强，“我还发现，他对我的血，好像特别敏感，嗅到血味，就隐隐有要发作的迹象。”</p>

“什么？！”白颜手中的瓶瓶罐罐险些都倒了去，忙不跌地扶住那药桌，眼里透着微微的激动，“你说的可是真的？！”</p>

聂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点了点头。</p>

“还记得上次我同你说的你的身世吗？若以前都是猜测，那如今，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身上流的血，很有可能，是凤凰血。”</p>

白颜凑到聂仙跟前，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刻意压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p>

“凤凰血？”</p>

聂仙皱起眉头，她并没有听说过任何与“凤凰血”有关的传说，或是事迹。</p>

“凤凰血，是古族一脉的标志，传说，一滴血，便可以引来百兽争食，是这千机大陆上最久远的一脉，可早就绝迹了……”</p>

白颜压抑着笑声，有些聂仙看不懂的欣喜若狂。</p>

“小仙儿，你可知道，传说中的凤凰血，有起死回生之效？”</p>

聂仙一楞，只觉得浑身一凉，她甚至可以想象，若是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p>

“我一直以为你的体质是城儿用药物造就的，可现在我可以肯定，你的生父一定同那凤凰古族有关！也许……城儿还活着……”</p>

白颜直愣愣地盯着聂仙，好似想透过她看到顾倾城，眼底的眷恋和痴狂，让聂仙觉得有些心疼。</p>

顾倾城，你艳绝天下，却伤了多少男人的心？</p>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p>

“可她并没有下藏，棺椁被劫走了，若真是古族的人带走了她……”白颜说到此，情绪便有些激动起来，猛的按住聂仙的肩膀，目光灼灼，“也许，真的还活着……”</p>

“师公，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娘，有那么深的……情义。”</p>

聂仙看着他眼里那复杂的情绪，好似同平时那个疯疯癫癫，无所事事的白颜不是同一个人。</p>

“若有一个人，同你出生入死，与你生死相依多年，你就会觉得，如果这世上没了她。便没有了意义。”</p>

听到聂仙的发问，白颜终究是将那分激动压了下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继续道，“若有一日，你寻到她，无论生死，劳烦告诉她，我在这里等她。”</p>

聂仙只觉得此时的白颜太让人觉得心疼，终究是点了点头。</p>

“行了，这小子从现在开始药不能断，一天一颗，方才给你的是一个月的量，别丢了啊，药引已经没有了，一个月后就自求多福吧。”</p>

白颜见她点头，陡然松了一口气，猛的起身，一副嫌弃的模样俯视着地上的姬风冥，“臭小子还真是洪福齐天，这样好事也给你遇上了！”</p>

聂仙只觉得转变的有些快，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p>

刚刚发生了什么？刚刚是谁同她说的那些话？白颜？像吗？</p>

“还看！把他晾着就行了！你赶紧去把那个西琅的小姑娘带进来，新仇旧恨一起算！”</p>

猛的被白颜一阵呵斥，聂仙终究是回过了神，怪异地盯着眼前这个时不时变脸的白颜，一溜烟的起身就要出门。</p>

手中的药瓶却让她陡然想起什么，回头，“一个月后？该怎么办？”</p>

“我怎么知道！要是实在没办法！多喝点鸡汤就是了！”</p>

聂仙陡然明悟过来，眼底含了几分笑意，只觉得浑身一身轻松，出门后觉得这夕阳都格外的好看。</p>

“阿辞，师公让你进……”</p>

话音未落，聂仙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吞了下去。</p>

入眼便是那桃树下，琼楼顶着那张被烧的面目狰狞的脸，而西辞则是站在一旁不可置信的模样。</p>

那黑色的斗篷懒散的垂在琼楼身后，好似在诉说着琼楼所经历的一切。</p>

“四国欠本尊的，本尊一定会一样一样讨回来！包括你！”</p>

随着琼楼粗哑的声音划破了这药谷的寂静，也划破了西辞的心。</p>

“没有，不是的！我不知道那房子为什么会起火！我不过是想救你，我……”</p>

“救本尊？那房子烧起来的时候你在哪里？天琼覆灭了，你在同你的父皇，商量着如何才能得到最富裕的城镇！”</p>

争执的声音随着清风飘入聂仙的耳朵里，终究是明白了几分。</p>

天琼国，一个以巫术闻名的国度，听说可以操控死人进行作战，却也没有人亲眼见过，只是他们的士兵，却好似不知疼痛，断手断脚依旧可以起来杀敌。</p>

却不知为何，在几年前，突然遭到了屠杀，整个天琼就此消失在了千机大陆上，唯独留下了一座四国都不敢靠近的鬼城。</p>

听说一到夜晚，便有鬼哭狼嚎之声从城中传出，无人敢靠近，更是无人敢居住。</p>

可聂仙却知道，那鬼城之中，如今养着东方家的毒人，夜夜传出的声音，便似那鬼哭狼嚎。</p>

琼楼竟是天琼国的遗孤吗？</p>

二人终究是看到了聂仙，西辞红着眼眶，见聂仙走来，便闭了嘴。</p>

琼楼则是转过身去，将斗篷一扣，拉起那块黑黑巾，又裹了个严实。</p>

“阿辞，师公他让你进去说话。”聂仙只当做方才什么也没听到，将白颜的话美化了几分。</p>

西辞收拾了一番情绪，扯了扯面纱，觉得并无不妥之后，这才提步往屋内走去。</p>

“你方才听到了。”</p>

不是疑问，是肯定。</p>

聂仙望着琼楼黑色的背影，轻声应了一句，而后才问道，“师傅真的是天琼国的人吗？”</p>

想起白颜曾唤他“琼少主”，聂仙便觉得心下明了，只是想亲口听琼楼确定一番。</p>

“既是已经覆灭了，提它作甚。”</p>

琼楼看似云淡风轻地回答，聂仙却听出了些许无奈，就好似那落下的桃花。</p>

它也不想开的正艳的时候落下，可偏偏清风却是无情的。</p>

“天琼国姓是皇甫，徒儿不过是想知道师傅的名字而已。”</p>

“皇甫景。”</p>

聂仙莞尔一笑，行至琼楼身前，“以前觉得师傅很可怕，高深莫测，可如今却觉得，师傅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p>

闻言，琼楼低头看着她，“为何？”</p>

“第一次见师傅发怒，是在前几日，险些掐死徒儿，那时候，徒儿便觉得，师傅也是人，会发怒。”</p>

见琼楼没有什么反应，聂仙便随手摘了一朵桃花，继续道，“方才，徒儿发现，师傅的桃花也开过，会因为某个人，失控。”</p>

比如，西辞。</p>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聂仙却不难听出，一向冷静隐忍的琼楼，方才有多在乎西辞。</p>

若不在乎，为何会有责怪的意思？</p>

“你这是又要惹怒本尊一次吗？”</p>

琼楼漆黑的斗篷里微微有了阴冷的气息，惹得聂仙退了两步。</p>

那窒息的感觉还历历在目，聂仙并不想再重温一遍。</p>

“师傅，徒儿觉得阿辞也许这次来，不仅仅是寻医，也是来寻人的。”</p>

闻言，琼楼盯着已经退了几步开外的聂仙，身影微微晃了晃。</p>

“否则，为何她见你还活着，一点都不意外？”</p>

一句话却好似点醒了琼楼，那斗篷下的身子有几分僵硬。</p>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辞并不是师傅口中那种人，也许，师傅可以听一听她迟来了多年的解释。”</p>

说罢，聂仙仔细地看着琼楼，只见他好似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p>

“仙儿，国仇家恨，你也许还不明白，天琼覆灭，其他四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西琅又怎么会例外，西辞没有错，错的是她的身份，是西琅的公主。”</p>

桃花树下身影逐渐被夕阳拉长，琼楼那漆黑的斗篷也被染上了一层金黄，好似从来到药谷后，他少了几分戾气。</p>

也许药谷这平与世隔绝的祥和，真的可以洗涤人的心。</p>

聂仙并没有经历过，更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得此时的琼楼格外无奈。</p>

“师傅，您听说过凤凰血吗？”</p>

踌躇了许久，聂仙这才开口问道。</p>

她想知道，这千机大陆上，到底对古族的了解还有多少。</p>

凤凰血，那是个怎样的传说，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吗？</p>

闻言，琼楼摇了摇头，“若是白老鬼都无能为力，那这世上便没有人能救他了，什么凤凰血，不过是欺骗世人的传说罢了。”</p>

聂仙垂了眸子，“若真的存在呢？”</p>

“若真的存在，天琼就不会覆灭。”</p>

琼楼留下一句让聂仙有些茫然的话，转身进了屋子。</p>

天色渐晚，木屋一旁的灶房中，竟是升起了袅袅炊烟。</p>

聂仙心下好奇，想起第一次进药谷时，姬风冥端出菜肴的模样，顿时有几分欣喜。</p>

提步往那灶房而去，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好似怕打搅了那忙碌在灶房的人。</p>

那身着白衣的姬风冥挥舞着手中的菜刀，一层层地削下手中的肉泥，干脆利落。</p>

锅中沸腾的热水冒着缕缕白雾，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p>

“姬风冥？”</p>

门外的聂仙终究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包含了无尽的欣喜。</p>

“还不进来帮忙？”</p>

随着姬风冥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聂仙终究是绽开了笑颜，扑向了姬风冥。</p>

“做什么？”</p>

锅铲不合时宜地横在了聂仙跟前，阻隔在二人之间。</p>

聂仙这才察觉，姬风冥那眼里，多了那熟悉的防备之意。</p>

“你……”</p>

聂仙楞了半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却发现姬风冥一把推开了身前的人，挥舞着锅铲搅动着灶里的羹汤。</p>

“你怎么了？”</p>

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姬风冥的手顿了一顿，蹙眉，“若是不会，外面侯着便是了。”</p>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p>

聂仙猛的回过神来，转身跑出了灶房，留下一脸茫然的姬风冥。</p>

“砰——”</p>

聂仙一把推开了房门，里面的三人坐在那药桌前，好似在讨论着什么，见聂仙进来，白颜嘴角扯了扯。</p>

这丫头终于是发现不对劲了。</p>

“他怎么回事？”</p>

不应该的，姬风冥不应该对她有这么深的戒备，好似聂仙第一次爬上他的花撵时，那么疏离和戒备。</p>

白颜将手中的药草丢给西辞，而后拉着聂仙往外走了几步，“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p>

“坏消息。”</p>

聂仙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就想知道姬风冥出现了什么问题。</p>

“他将你忘了个干净。”白颜两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p>

而聂仙却是不信，嘴角扯了扯，“他分明认得我。”</p>

“这就得牵扯到那个好消息了！”白颜笑了笑，宛如谪仙的脸上浮现几许促狭。</p>

聂仙更是不解了，“什么好消息？”</p>

“他是忘情，不是忘你。”</p>

说罢，白颜喜眉笑眼地走开了，回到了那药桌前，将手下的药草又分了几枝递给西辞，“接着捣，还不够。”</p>

西辞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还有些茫然的聂仙，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