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上火海下刀山的承诺（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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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这才是泥人！”</p>

聂仙的跌落终究是惹来了姬风灵的嘲笑，年幼的她在水洼里挣扎了一番，再次起身后，便真的如同泥人一般了。</p>

唯有那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些许劫后余生的欣喜。</p>

姬风冥楞了一瞬，看着姬风灵与那些女孩们笑的前俯后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帮聂仙。</p>

直到周围的太监嬷嬷终究是发现了姬风灵在此捣乱，忙不迭的将自己家的小主子都领了回去。</p>

姬风冥见人都走了，这才站到了桃树下，朝聂仙递出手去。</p>

本以为姬风冥就算不会同她们一般嘲笑自己，这时候也该走了，可看到眼前伸过来的手，年幼的聂仙陡然笑了起来。</p>

“你为什么不走？”</p>

“本殿没有人管，自然不用跟她们一样。”</p>

姬风冥一把拉起她，见她满脸的淤泥，伸出漆黑的袖子，将她的脸擦了擦。</p>

眼底却有几分颓然。</p>

母妃自从生下他后便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死了，还是走了。</p>

姬风冥无数次怀疑，母妃是不是死了，可就连姬楚雄也告诉他，他的母亲没有死，只是离开了东启。</p>

可宫中见过她的人，却寥寥无几，好似姬风冥是凭空冒出来的皇子一般。</p>

姬楚雄将他送到了皇后膝下，虽然日子并不难过，却仍旧感受到了顾明心的排挤与偏心。</p>

“你也是皇子，怎么会没有人管？”</p>

聂仙的脸上却是愈擦愈脏，惹的姬风冥终是放弃了擦拭，“擦不掉了，本殿领你去池塘边洗吧！”</p>

看着姬风冥好似有些躲避的模样，聂仙却不依不饶，“你还没告诉我呢！”</p>

“因为本殿没有母妃了。”</p>

姬风冥小巧的薄唇轻抿，略显得有些失落，“现在可以跟本殿去洗了吗？”</p>

闻言，小小的聂仙得了答案，便将手递给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到了池塘边。</p>

“我叫仙儿，我也没有娘亲管我呢，以后你来管我好不好？”</p>

哗啦啦的水声随着聂仙的动作，荡出一圈圈的波纹，搅乱了那一池的红灯笼。</p>

“本殿过了这年关便要出征了，哪里有时间管你？”</p>

“你要上战场吗？你是皇子，不是在这个皇宫里养尊处优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p>

聂仙略显笨拙地洗了一把脸，而后张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瞅着他，眼里有许多姬风冥看不懂的关切。</p>

“因为本殿要变得很厉害，就没有人敢欺负本殿了。”姬风冥好似被她的眼睛晃了眼，瞥开眼，仔细地洗着自己袖口的淤泥。</p>

聂仙的眼里飘过一丝茫然，歪着脑袋瞅着他。“变厉害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吗？可是灵儿是公主，仙儿是不能得罪她的！爹说，灵儿公主是最不能得罪的人，变的再厉害，可仙儿也不会是公主……”</p>

“……”</p>

姬风冥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只觉得聂仙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他想反驳，却无从下口。</p>

“你是四皇子，以后会当皇上的，你是有资格成为那个最厉害的人，对吗？”</p>

聂仙见他不说话，天真的声音传入年少的姬风冥耳朵里，却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p>

姬风冥那还有些稚气的脸上多了几分向往，“对，你很聪明，只是有点难。”</p>

“那，你成为最厉害的人，是不是可以保护仙儿了？”</p>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p>

风冥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以，如果有一天的话。”</p>

得了肯定，聂仙小巧的脸上多了满足，“那以后如果仙儿能帮的上你，一定会……上火海下刀山，在所不辞！”</p>

“是上刀山下火海。”</p>

姬风冥终究是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聂仙的小脸，那柔嫩的触感，让他有些上瘾，索性将另一只手也捏上了她的脸颊，揉捏起来。</p>

“仙儿都发四了，浓要缩话算话……”</p>

脸颊被蹂躏，聂仙说话有些口齿不清。</p>

“好。”</p>

那浅浅的一句承诺，和桃树下伸出的手，却成了聂仙再也抹不去的记忆。</p>

漆黑的寝殿里，弥漫着姬风冥浅笑的声音，“所以当年你当真了？”</p>

“对啊，我当真了。”</p>

蜷缩在他怀中，聂仙有些不太自在，双手抵在他胸前，推开了一丝距离。</p>

“你不说，本殿倒是险些忘了，当年脏兮兮的小泥人，居然出落的这么妖媚。”</p>

姬风冥的声音在黑夜中甚是撩人，惹得一向皮厚的聂仙都有些耳根子发热。</p>

“明日去找师公吧。”</p>

聂仙侧了身子，避开了他有些灼热的体温，吹了眸子。</p>

身后传来姬风冥低沉的应声，聂仙终是合上了满是忧虑的眸子。</p>

若是连白颜也束手无策，那该怎么办？</p>

有人说，小时候不能遇见对的人，否则余生就会都是他，或者，都是他的回忆。</p>

聂仙并不想成为后者。</p>

天才蒙蒙亮，聂仙只觉得身后一阵凉意，姬风冥早已穿好了衣裳，正准备出门。</p>

“我先去药谷吧？”</p>

伸手开门的姬风冥手上一僵，“你是怕琼楼还在药谷吧？”</p>

被戳中心事的聂仙从被褥中钻出，迷蒙的睡眼望着姬风冥，简单的动作，却偏偏是带了几分媚态。</p>

“我说了琼楼杀手并不是滥杀无辜的……”</p>

“就比如你杀了紫灵？”</p>

陡然这屋中的气氛一凝，聂仙的眼里清明了几分，“都是她的错，你才会中蛊的，她哪里无辜了？”</p>

姬风冥轻笑一声，却并不作答，推门而出，“已经推了好些天了，今日你便去皇后那边做做样子吧。”</p>

随着那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内，守门的丫头伸手将门掩好，小心翼翼的，好似生怕打搅了聂仙。</p>

聂仙却是在听到应付顾明心时，将被褥盖过头头顶，发出了一声闷哼，“我不想看到她……”</p>

无论是因为姬风冥寄人篱下的那些年，还是因为顾倾城的死也许同她有关，聂仙对她一直有些敌意。</p>

“白灵！沐浴更衣了！”</p>

不过半晌，才起身过来换班的白灵便听到了屋内聂仙哀嚎的声音。</p>

显然是有了起床气了。</p>

随着门推开，聂仙已经将被褥扔至一旁，直挺挺得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画着妆容。</p>

看到聂仙放在梳妆台前的一排排布袋子，眸子一凉，那是装着不知有多少银针的袋子。</p>

蓦然想起昨夜紫灵死的凄凉，白灵只觉得对聂仙又多了几分疏远。</p>

“皇妃娘娘。”</p>

恭敬地递上厚重的的黑色宫装，那金色的丝线在晨光下略微闪着光芒。</p>

聂仙回首，却不看那衣裳，而是盯着面无表情的白灵，眼底有几分歉疚。</p>

“对不起。”</p>

她昨夜想了许久，最终却还是觉得对不住白灵，紫灵同她朝夕相处多年，聂仙却是二话不说便结果了紫灵。</p>

完全没有顾及为紫灵求情的她。</p>

“皇妃娘娘不必自责，紫灵昨日便是叛主，若是皇妃娘娘不动手，殿下也会动手的。”</p>

白灵的语气生冷的很，一手托起属于皇妃娘娘的正式宫装，仍旧面无表情地将它打开。</p>

“希望你心里也是如此想的。”</p>

见她如此模样，聂仙自然是直到白灵根本就不打算原谅她，便也不再提及，而后伸手，示意白灵将衣裳披上。</p>

白灵闷声将聂仙打扮好，替她戴好头饰，心中却是仍旧不能平复。</p>

随着聂仙转身，那金色的步摇轻轻摇晃，美得有些张扬的小脸上透着几分不悦，却无端端地添了几分威严。</p>

白灵还未从惊艳中缓过神来，只见聂仙竟然是将那桌上的布袋交到了白灵手中。</p>

“这是给你的针袋，记得去城西赵家铁铺打造银针，七绝针的打造手法，只有他有。”</p>

说罢，聂仙垂下了那媚眼如丝眸子，拍了拍白灵的手，意味很是明显。</p>

这七绝针，我教了。</p>

白灵却是一愣，看着着手中那精巧的布袋，只觉好似在做梦，“您为何……”</p>

“既姓东方，便有资格，就是由我这个外人来教，有些可笑了……”</p>

聂仙轻笑一声，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在嘲讽其他人。</p>

说罢，便提步出门，门外有几个灰衣丫头已经恭候许久，显然是皇后那方派来催人的。</p>

姬风冥若是不推辞，这儿的丫头便会将聂仙“请”去凤栖殿。</p>

便是抬，应也是会抬去的吧。</p>

“婢子见过皇妃娘娘！”</p>

整齐的声音倒是让聂仙精神了几分，不若方才那般无力了，想起顾倾城的死因，聂仙的眸子便又冷下了几分。</p>

几名灰衣丫头前后簇拥着聂仙，走出了临风殿。</p>

那特意准备的软撵便停靠在门外，领头的卓影见聂仙被簇拥而来，随即上前。</p>

“皇妃娘娘，各位凤栖殿的姑娘，我家殿下说娘娘一向身子不好，此去也有些路程，便让我在此备了软撵，还请各位姐姐谅解殿下的一片苦心。”</p>

卓影本就是个憨厚的，面对着一堆丫头，一番话下来，耳根子便有些红了。</p>

聂仙心底暗笑这是个没出息的，却只见临风殿门外的那棵矮松的枝叶碎了一地，眸子闪了一闪。</p>

“是姐妹们考虑不周，劳烦卓侍卫了。”</p>

卓影虽然憨厚，可在一众五大三粗的侍卫中，容貌却也算的上仪表堂堂了。</p>

一众丫头饶是不看在这相貌上让步，也要拦在姬风冥的面子上，随即便柔声细语地屈身，格外得体。</p>

聂仙见此，便在丫头们的目光下上了软撵，晨光初起，金色的步摇随着软撵起步，晃的愈是欢了。</p>

见一路上卓影时不时回头看着什么，聂仙只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出言调侃，“卓侍卫，别看了，这里有四五颗芳心，可要懂得怜香惜玉呀！”</p>

聂仙这话引来了丫鬟们的纷纷侧目，却不是看她，而是卓影。</p>

被调侃的卓影闻言，垂了眸子，“皇妃娘娘说笑了，一生有她足矣。”</p>

随着那些灰衣女子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有艳羡，有嫉妒。聂仙却轻笑了一声，“她是个好命的，遇到了你。”</p>

卓影显然是知道聂仙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回绝这些莺莺燕燕，只觉得周围的目光少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上，对着聂仙憨厚一笑，带了些许感激之意。</p>

凤栖殿此时已经倒是热闹的很，各个皇子的正妃、侧妃，都到了个齐，莺莺燕燕，花花绿绿的，霎是好看。</p>

可那高座上的顾明心却一手支着额头，一副假寐的模样，听着下边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却也不想开口。</p>

眼神飘向门口，等着那个女人的女儿出现。</p>

不过成婚几日，她便闹了个满城风雨。</p>

白日里带着姬风冥逛青巷，晚上回来，临风殿里的夫人就来了个一死一疯。</p>

听说昨夜里，又死了个丫头。</p>

可偏偏，昨日带回了被刺客劫走三皇子姬风亦，功大于过，连姬楚雄都不追究临风殿里的那些血雨腥风，她又如何能定聂仙的罪？</p>

思及此，顾明心只觉得额头又疼了，明明是眼中钉，肉中刺，却偏偏是拔不掉。</p>

就在顾明心思绪流转间，顿时觉得大厅里突然便静了下来，连窃窃私语之声都消失了，顾明心便抬了眸子。</p>

只见聂仙一身黑衣，踏着晨光，闪着一缕缕金色的光芒，缓缓踏入大厅。</p>

那张美得有些张扬的小脸上，带着些许睥睨一切的狂傲，妖媚的让一众女子都险些移不开眼睛。</p>

“儿臣拜见母妃！”</p>

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让一众女子都回了神。</p>

唯有那齐明珠依旧盯着她，眼底有几分惧意，悄悄地退了两步，藏在了人群间。</p>

只有皇妃才有位置，而她们这些侧妃却只有站的份儿，倒也让她方便了许多。</p>

见识了临风殿里的夫人死的死，疯的疯，齐明珠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没有嫁进临风殿来。</p>

可偏偏是聂云溪出了意外，让自己顶了这个侧妃的位置。</p>

原本沾沾自喜的她，此时却觉得惶恐至极，每次面对聂仙，都宛若在虎口求生。</p>

“四皇妃好大的架子，本宫等了你整整三日，你这第四日，才来端茶。”</p>

顾明心开口便酸了一把聂仙，惹的一众女子纷纷侧目。</p>

聂仙款款起身，眉头一皱，竟是带了几分无辜的意味，“儿臣以为，母妃是知晓儿臣身子不好才让赦了儿臣的端茶之礼……”</p>

顿了一顿，聂仙那人畜无害的模样，却是让一众女子嘴角微微扯了一扯，却是不敢笑出声，</p>

这明摆着就是说顾明心不体谅她身子不好，非得让她来请安的吧？</p>

“是儿臣失礼了，还请母妃恕罪。”</p>

还不待众人恍神，聂仙就又拜了下去，惹的顾明心的脸色愈是难看了。</p>

“本宫倒是不知你身子弱，这罪自然是免了的。”</p>

顾明心笑了一声，却不知包含了什么，聂仙这才款款起身，头上的步摇轻晃，明明一副娇柔的模样，偏生是给人一种挑衅的意味。</p>

接下来的一些琐事，聂仙无心听，更无心管，这宫中的那些尔虞我诈听多了，只觉得有些疲。</p>

直到顾明心让众人都散了去，聂仙这才款款起身，随着众女子往外走去。</p>

“四皇妃，本宫有话同你说。”</p>

即将踏出门槛之际，却被顾明心一句话扯住了脚步。</p>

周围各种怪异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惹的她有些烦躁。</p>

聂仙终究是转身俯首，行了个礼，面带微笑，却不达眼底，“母后有何吩咐。”</p>

“随本宫到内殿来。”</p>

顾明心冷眼睥着她，随后转身往内殿而去。</p>

闻言，聂仙嘴角扯了一扯，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p>

如此想着，聂仙却没有提步跟上，而是对着顾明心的背影，朗声道，“回母后，四殿下答应仙儿要去散心的，怕是等急了，仙儿不能同母后闲聊了，先告退了。”</p>

说罢，也不管顾明心是否同意，竟是直接转身离开了。</p>

顾明心被这话唬得险些没缓过神来。</p>

她从未见过敢回绝得如此干脆利落的人，顿时觉得一股怒气由心而生，却不知如何发泄。</p>

猛的回头，却只看到聂仙的一抹衣角出了殿门，没了影。</p>

“聂仙……”</p>

阴沉沉的两个字从她口中溢出，顾明心只觉得这个聂仙好像比顾倾城更难对付。</p>

“母后。”</p>

内殿里走出一个明黄的身影，眉目如画，樱唇轻扬，颇有几分倾国倾城之姿。</p>

“灵儿，你怎么看？”</p>

顾明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只觉得那个聂仙一分一毫都比不上她。</p>

姬风灵那绝美的眸子里飘过一丝笑意，“竟是不知，当年那个小泥人，如今这般嚣张跋扈。”</p>

“灵儿见过她？”</p>

“就算没见过，这些日子她闹出的那些动静，也足够儿臣好好认识一番了。”</p>

姬风灵莲步轻移，挪到了顾明心身边，轻轻挽住了顾明心的手臂，那温和无害的模样，我见犹怜。</p>

“若要将她收为己用，恐怕有些难。”顾明心抚着女儿的手背，终究是有些忧虑的。</p>

“聂仙既然不能与母后一条心，那儿臣定然是要为母后分忧的，区区聂仙，儿臣还不放在眼里。”</p>

姬风灵的言语中有些轻狂，可这模样，却深得顾明心的心。</p>

她的女儿就该如她一般，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p>

“灵儿，若是那西琅太子选了你，你可愿意嫁过去？”</p>

顾明心终究是不忍心看着女儿远嫁，可偏偏那个傻太子，见了一面姬风灵以后，却怎么也不肯就医了，整日念叨着要娶太子妃。</p>

姬楚雄并不想大动干戈，他们两国只见相隔甚远，若要起了冲突，得益的，只有相邻的北溟国与虎视眈眈的南溪国。</p>

因此，他选择了让西琅太子在诸位公主中选一个太子妃。</p>

待嫁年华的不多，唯有姬风灵与另外两个名分不足的双生公主。</p>

那两位公主长年居住在冷宫，若不是这一道圣旨，估计没有人能想起这两位洗脚丫头生的公主。</p>

明日便是选妃之日，顾明心母女二人，本是想借着聂仙的盛宠，想个法子避开选妃，却不料聂仙走的如此干脆。</p>

“能不嫁吗？”</p>

姬风灵轻声叹了一句，却道尽了皇家公主的悲戚。</p>

“那个西凌志，可是个傻子……”</p>

顾明心皱了眉头，拉着姬风灵坐到了一边，捋了捋她的秀发，“苦了你了……”</p>

“不过一个傻子罢了，儿臣自有办法。”</p>

姬风灵却不可置否，美眸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樱唇轻扬，诡异至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