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天无绝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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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这样的毒能制得住幽无命？”她好奇地眨巴着眼睛，“若我没有认错，它仿佛正是医书上记载的金冥雪蛾之毒。”</p>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去过云州，还中过那金冥雪蛾之毒的。</p>

云之濯抬起手，极优雅地向着白氏王族四人挥了挥：“没诸位的事了，睡吧。”</p>

只见白氏父女立刻歪歪地倒伏在案桌之上，睡死了过去。</p>

桑远远心头一突——这样的控制手段，实在骇人听闻！</p>

“桑王女果真是见多识广！”云之濯极为真诚地赞叹道，“不过，这可不是什么金冥雪蛾之毒，它不是毒，是天命之力，没有任何力量可与天命对抗。”</p>

桑远远凝神看了看潜入自己肌理的那些黄斑。留心之下，发现它们其实隐隐蕴着七色。</p>

她的心头再度一跳，藏在案桌下的手悄悄伸过去，攥住了幽无命的小指。</p>

他反手握住她，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p>

“何为天命之力？”桑远远真诚发问。</p>

云之濯烦恼地揉了揉眉心：“天命，不可言说。自己领悟到了，也就明白了。当初怪我做事疏漏，那一线生机，竟引发了今日之祸，只能由我来拨乱反正。”</p>

“当初就该请个能把话说清楚的天坛圣子。”桑远远忍不住嘀咕了一句。</p>

“噗哧。”幽无命果断笑场。</p>

“所以六年前把我赶出身体的事情是你干的？”桑远远浅显易懂地问道。</p>

“算是我吧。”面对两个任凭自己宰割的人，云之濯也无心隐瞒。</p>

“怎么做到的？”</p>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云之濯道，“桑王女，你也不必怨怼，当初发生的一切，皆是你心甘情愿的，只是我也没想到，那一点不算纰漏的纰漏，竟留下了祸根，导致我今日不得不再次离开天坛，出面收拾残局。”</p>

桑远远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纰漏？是让我六年之后回来么？”</p>

“是，也不是。”云之濯笑得神秘莫测。</p>

桑远远思忖片刻：“为什么我还可以回来面对必死之局？”</p>

说句实在话，她刚‘穿越’回来时的局面，当真是十死无生。</p>

云之濯道：“因为天无绝人之路。”</p>

桑远远：“……”和神棍聊天真的是自找不痛快！</p>

云之濯的神色有些遗憾，道：“是我疏忽了。实在料想不到，那般必死的局面，桑王女竟能逆转乾坤……我还真的挺好奇，桑王女是如何逃脱了小韩夫人的毒手？不怕桑王女笑话，我活了很多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对一件事情百思而不解。”</p>

桑远远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小韩夫人’指的是幽盈月。</p>

她优雅地笑了笑：“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样才公平不是吗？”</p>

云之濯微笑：“桑王女愿意解惑，那当真是太好了。我愿意作这个交换，且可以保证我的答案必定真实，但我不保证桑王女您能不能听得懂。”</p>

不得不说，这个人笑起来当真是温和儒雅极了，他的目光中看不出丝毫野心和恶念，与他说话，倒像是与知己好友在月下竹林中欢饮畅谈一般。</p>

桑远远知道他有恃无恐。他只需要像方才一样‘玄之又玄’地说话，那这个世上，便没有一个人能懂。那样的真话，说与不说，都没什么两样。</p>

不过这种问题向来难不倒桑远远。</p>

她点点头：“我自是相信云圣子。那我便先答了——我告诉幽盈月，我喜欢的人并非韩少陵，而是幽无命。幽盈月是个重亲情又孝敬兄长之人，知道我是她将来的王嫂，便替我解了毒，对我百般恭敬。”</p>

云之濯失笑：“是我愚钝了。其实见到今日桑王女与幽州王伉俪情深，便该想到的。桑王女要问我什么？请——”</p>

桑远远弯唇一笑：“你们用天命之力力保的人，是韩少陵，还是梦无忧？”</p>

云之濯悠闲放在案桌上的双手猛然一攥。</p>

半晌，那年轻俊秀的唇角浮起一丝苦笑。</p>

“桑王女，了不得。”云之濯叹道，“一个问题，便将我能说不能说的，全都一网打尽了。”</p>

她这般问，就是根本不给他留下模棱两可的空间。要么答一个名字，要么说他们没有用天命之力来保那二人。不管怎么答，都只可能是正常人类能听得懂的答案。</p>

“所以圣子是打算反悔咯？”桑远远遗憾地叹了口气。</p>

“自然不会。”云之濯摇头笑了笑，“若今日并非胜券在握，那么哪怕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从此心魔迭生，我也会悔诺不答。然，今日，桑王女与幽州王已是必死无疑，是以我会回答。”</p>

桑远远不动声色，调皮地捏了捏幽无命掌中的茧。</p>

“保的，是梦无忧。”云之濯如是说道。</p>

“哦……”桑远远道，“感谢圣子答疑解惑。我再想问别的，想必圣子也不会回答了吧？”</p>

“是的。”云之濯笑得更加温和，“二位，可以去死了。”</p>

他说这话的模样，有些羞涩，有些恭敬，有些客气，就像是准备了不甚丰富的菜肴，然后请贵客入席一般。</p>

幽无命自始至终眯着双眼，懒懒散散地倚在案桌上，听到这句话，眼皮也没动一动。</p>

桑远远问：“圣子想让我们如何死？”</p>

云之濯更加不好意思了：“啊……幽州王没把兵刃带进来啊，那便借我的佩剑用一用罢。”</p>

他慢慢起身，疾步走过来，取下身上的佩剑，放在了幽无命面前。</p>

“自刎吧。”他道，“生命在蓬勃旺盛之时，猝然阻断，难免是痛苦的。自刎的话，疼痛的时间应当会稍短一些。虽然我没试过，但我觉得，别割到气道的话，不呛血，应当还好。”</p>

眼神诚恳，全然是为旁人作想，一点也不像正在叫人去死。</p>

“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桑远远偏头问道。</p>

云之濯羞涩地笑了起来：“桑王女以为，白州王为何要给大家献舞？那不是没有办法嘛。天命之力，凡人又如何抵抗得了？”</p>

他话音未落，桑远远便发现自己的手动了起来，伸向桌上的剑，握住剑柄，将它拿了起来。</p>

她惊奇地望着自己的手。它，正在，自己动！</p>

凝神感受片刻，发现是体内那些七彩的力量作祟。</p>

“有这样的力量，你们何事不成？”桑远远道，“之前都干嘛去了？何必搞这么多事，弄这么麻烦。”</p>

“惭愧。”云之濯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口中忽然黄血喷涌，“其实只是意外罢了。施展禁忌大术之时，我不慎身染神力，已无力回天。坛首举全坛之力，助我强撑到此刻，正是为了让我在临死之前，借这天命之力，来取二位性命，好拨乱反正。”</p>

只见他那一头黑发，瞬间雪白脱落。</p>

俊秀的面庞上，道道皱纹浮起，顷刻之间，他从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青年，变成了一个油尽灯枯的耄耋老者！</p>

他腿脚失去了支撑之力，跌倒在地，喘着气，虚弱地说道：“天命之力，凡人是绝对不能染指的。如今，心愿已了，我亦可安心去了。临死之前，竟以凡人之身，亲手掌握了一次天命的力量，还能弥补曾经犯下的错，云之濯，死亦无憾了……”</p>

他目光灼灼，盯住桑远远那只握剑的手。</p>

“我再撑片刻，等二位，一起上路。”</p>

因为呕血的缘故，他有些呛咳，神色却是十分激动，“来吧！”</p>

桑远远长剑出鞘，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p>

她神情依旧平淡，道：“你说的禁忌大术，指的是将那力量灌注到梦无忧手中的碎镜上，对吗？”</p>

云之濯正在涣散的瞳仁微微收缩。</p>

他已无力再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中，桑远远和幽无命都看出了答案。</p>

“你们错了，”桑远远道，“若世间真有毁灭，那必定是因为婴孩持起了利器，自我毁灭。你们不该强求。”</p>

云之濯眸中的光迅速熄灭。</p>

桑远远松开了幽无命的小指。</p>

幽无命长袖一拂，将横在桑远远脖颈上的长剑荡了出去，直直削去了云之濯半个脑袋。</p>

他的手利落地旋回来，捏住她的腕脉，指尖黑焰浮动。</p>

片刻之后，桑远远体内那些七彩圆斑齐齐向着幽无命渡去，被他的黑焰焚烧殆尽。</p>

“他好像也不是坏人。”桑远远叹息，“天坛，秘密真多啊。真相应当离我们已经不远了。”</p>

幽无命随手替白氏四人解去了体内的‘毒’，然后搀起桑远远：“走吧。”</p>

二人走出白州王城，见到桑不近正皱着眉头，在城门外打转转。</p>

“这么快？”见到二人出来，桑不近吃了老大一惊。</p>

“啧，”幽无命满脸不正经，“这种事，快一点又没关系的咯。”</p>

桑不近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耳朵慢慢便红了。</p>

二人各点了一千精兵随行，剩下的人便让手下得力将领率着，继续在白、风二州境内除魔。</p>

幽无命把桑远远抱上了短命的后背，他眯着眼，单手在眉毛上搭了个篷，凝望着白州王城，像在等待什么。</p>

半晌，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檐走壁，‘嗖’一下蹿了回来。</p>

是偶。</p>

它摇晃着脑袋，将一枚材质奇特、雕刻着繁复花纹的令牌递给幽无命。</p>

“云之濯的随从，身份想必也低不到哪里去。”幽无命将令牌一收，“人杀了？”</p>

人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死得像木头一样了。</p>

桑远远思忖了片刻，先问了幽无命一个问题：“那天，你说‘他们’以为两只七彩王八就能拯救世界，你从谁身上看到的？”</p>

幽无命无所谓地说道：“姜一啊。”</p>

“啊！”桑远远重重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我真是个傻瓜！”</p>

“不！”幽无命一本正经，“你不是瓜，是果，傻果。”</p>

桑远远：“……”</p>

一个跟了姜雁姬许多年，深得她信任的老太监竟会背叛她，这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那老太监张口闭口都是‘天命’，所以，他有极大概率是天坛的人，并且等级还不低。</p>

通过天衍镜碎片看人，必须‘认得’，也就是说，握住碎镜的时候，脑海里得有这么一个人才能气机相感。姜一是姜雁姬最贴身最信任的人，幽无命自然是认得的。</p>

“你在姜一身上看到了什么？”</p>

“一群鬼一样的人，围在地下施邪术。”幽无命皱了下漂亮的眉，很可惜地说道，“头领都身穿黑色斗篷，戴了面具，看不出是何人。”</p>

“天坛……”桑远远问道，“这云之濯是什么级别。高阶圣子？”</p>

“三个副坛首之一。”幽无命道，“姜一亦是副坛首。如今身份不明的，还有第三个副坛首，以及天坛坛首。”</p>

桑远远点点头。</p>

幽无命既然通过姜一看到了他们在地下施术的过程，今日见了云之濯，自然能通过身形认出云之濯正是首脑之一。</p>

“所以，为了把那七彩力量弄到梦无忧手中的碎镜上，天坛牺牲一个了副坛首。我在想，”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若我们今日执意不肯进白王宫赴宴，这云之濯会不会活活气死？”</p>

他已动用了那股力量去控制白氏王族，再没有转圜的余地。</p>

幽无命满脸遗憾：“早知道便让大舅哥自己进去。姓云的情急之下，必定要控制了大舅哥，出来给你我表演一个精彩刺激的，逼你我进去。”</p>

桑远远：“……”</p>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桑不近：“？”关我什么事？什么控制？表什么演？我为什么要表演？</p>

桑远远和幽无命对视一眼，一个抿唇偷笑，一个悠悠挑着眉，望向远方。</p>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边翻到的最早的是这个</p>

【网友： 魔铃子 评论： 《穿成短命白月光后，和反派HE了》 打分：2 发表时间：2020-01-13 21:27:35 所评章节：86</p>

姜一？】</p>

红包已送出。</p>

嘿嘿嘿我就说你们脑洞都比我大吧，我的脑洞就是这么平平无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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