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偶死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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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死哪去了。”</p>

幽无命声音冰冷，压抑着怒气。</p>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时, 正前方的冥魔浪潮之中, 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它看起来快乐极了，小手里拎着一只破损处打上了结的小布袋, 布袋中沉甸甸地装了小半袋不明颗粒，看起来很坠手的样子。</p>

人偶两边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染得黑红的衣袍迎风翻飞, 踏着冥魔的脑袋, 一蹦蹦起几丈高, 飘来飘去，整个偶精神十足, 从头到脚都写着一个‘浪’字。</p>

它把它的亮晶晶给捡回来了！</p>

幽无命：“……”</p>

活活给气乐了！</p>

身后箭雨又至。</p>

人偶猛地皱起了眉头，抓住一只冥魔荡出的长舌，像甩秋千一样，把自己的身体抛了起来, 在半空翻了个跟头，落到了短命身上。</p>

它把手中的小布袋抛到桑远远怀里, 然后蹿到了后面, 身上爆起青黑的雾气，替短命‘乒乒乓乓’地击落了射来的箭矢。</p>

这样一来，短命就不再需要左冲右突, 只需直直前进。</p>

谁也追不上一往无前的短命。</p>

转眼之间，韩少陵的骑兵阵就被它远远地甩在了身后。</p>

摆脱危机了！</p>

虽然韩少陵为了寻回断臂，并没有放弃追击, 但他的骑兵和短命之间的距离，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拉越远……</p>

短命向着东方，一路飞驰。</p>

自从人偶归来，桑远远就发现幽无命强打起了精神，脸上一丝虚弱也看不见，若不是额角和手背上不自觉地迸着青筋，根本就看不出他此刻正在承受剧痛。</p>

她知道，他是担心人偶反噬。</p>

这个东西心智非常单纯，但单纯，便意味着行走在细细的钢索上，左右都是深渊，一边是至善，另一边是至恶。</p>

她轻轻挣了下，用气声喊道：“偶……”</p>

小小的人儿晃了下，落到她的身边，倒骑在短命的大脑袋上，一双小手端端正正摆在膝盖上，眨巴着大眼睛凝视着她。</p>

“帮我收好袋子。”她吃力地把布袋向它递了递——方才偶去对付箭雨时，把这袋固玉晶抛到了她的怀里。</p>

人偶激动地探出小手，刚碰到袋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紧张兮兮地抬起头，偷偷瞥了瞥幽无命的脸色。</p>

见他脸色虽臭，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偶便接过了布袋，小心翼翼地环抱在胸前。</p>

“找个地方歇息疗伤，顺便，再多产些固玉晶。”桑远远虚弱地说道。</p>

人偶漆黑的双眼顿时微微泛起了光。主人很虚弱是不是可以反噬什么的，人偶通通不知道，它只知道，找到个安静的好地方，它就会拥有更多更多的亮闪闪了。</p>

幽无命微微沉吟。</p>

他身受重伤的消息，韩少陵必会报给姜雁姬，若是此刻与冀州赶过来的七千幽军会合的话，必定会遭遇韩少陵和章泾的全力围追堵截，即便能拼杀出去，情况也是极其惨烈。</p>

况且，自己没有任何自保之力，只能将寄希望于麾下的士兵，命运全不由己，这不是幽无命的行事风格。</p>

对于主君的命令，部下从来不会有丝毫质疑，接令之后，那七千身穿玄甲的士兵立刻调转了头，直直往西而去。</p>

桑远远知道，这是预备伏击重伤返程的韩少陵。</p>

她的唇角浮起了一丝微笑——便让他知道，幽无命的七千人，对上他的二万骑兵，究竟谁高谁低！</p>

“下冥渊！”</p>

幽无命即刻作出了决定。</p>

他回转头，遥遥望了一眼几乎消失在视野之中的韩州骑兵，抽着嘴角冷笑一声，挽紧缰绳，令短命跑成了一道残影。</p>

他双臂微绷，尽力揽护着桑远远，不让她承受太多的颠簸，以免撕裂了伤口。</p>

不幸中的万幸是，韩少陵祭出绝式与幽无命硬拼之后，身上的灵蕴已然耗尽，所以穿刺了桑远远的这一击，便只是寻常的物理伤害，并没有带上灵蕴之毒。</p>

只不过刺中了胸口，还伤到了心脉，所以让她一时缓不过劲来。</p>

幽无命的情况比她糟糕很多，他偷偷吐了好几回血。</p>

桑远远发现，他的血泛着金属般的蓝白色。</p>

“是金雷。”她伏在他的怀里，用虚弱的气声说道，“也不算是完全无迹可循。韩少陵属金，那一记绝式凝的是雷龙，想必他与雷力之间，有些我们不知的牵绊。这也许意味着，即便天道要出手护他，也是越不过某些规则的。”</p>

“呵，”幽无命牙间噙了冷笑，“天、道。”</p>

“其中定有古怪。”桑远远沉吟片刻，“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和天坛脱不了干系。”</p>

不知不觉说话大声了些，牵动胸口的伤，一口潋滟鲜血喷涌出来，偶被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儿扔了手中的布袋。</p>

它歪歪地匍匐过来，一只手抓着布袋顺便薅住短命几缕毛毛，另一只手腾了出来，小心地伸向桑远远，勾了勾她的手指。</p>

它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把小手伸到袍子里面，扒拉了一会儿，从肩膀上拆下几朵紫色的蝴蝶花，递到桑远远的身上。</p>

取下蝴蝶花之后，它的胳膊立刻就往下歪了一点，要掉不掉的。</p>

它赶紧把布袋换到了另外一只手里，以免再次弄丢。</p>

桑远远：“……”</p>

幽无命挑了挑眉，将蝴蝶花收了，然后用缰绳往短命耳朵上拍了拍：“停。一丈，回旋跳。”</p>

他手臂一紧，将桑远远死死揽住，然后难得地多看了偶一眼：“抓稳了。”</p>

偶就像个突然被严父点了名的胆小娃子一样，猛地点点头，一对小胳膊紧紧搂住了短命的耳朵。</p>

只见短命一个急刹，然后迎着冥魔巨浪直直冲向冥渊。</p>

跃向深渊的那一刻，桑远远只觉寒毛倒竖，虽然心中极度信任幽无命，但身体腾空的霎那，她还是忍不住炸了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