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扑棱蛾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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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p>

“不认得我？”幽无命歪了下头。</p>

路乐成还真不认得他。</p>

幽无命常年征战在外，寻常百姓本就没多少会可以一窥真容，这路乐成和常人又有些不同，自从知了人事，便沉溺于花丛之，满心满眼只算计着如何把姑娘家骗到，对旁的事情那是漠不关心。</p>

认不得幽无命才正常。</p>

“我凭什么要认得你？”路乐成眯了眯眼，“莫非……你是来找柔娘的？”</p>

一个男人跑到自家院子里来，他能想到的，便只有争风吃醋了。</p>

“谁呀？”</p>

屋的女子探出了头，看清幽无命的模样，立刻就呆住了。</p>

“这、这位郎君，我仿佛在梦见过……你，是来寻我的？”</p>

每逢主君凯旋，总会有许多怀春女子挤到街上，远远地看他一眼，做一做梦。此女曾遥遥一睹幽无命真颜，此刻见到他便觉得十分面熟，只可惜借她一百个脑袋和胆子，也想不到眼前的男人竟是这幽州之主。</p>

虽不知他的身份，但这样的容颜和气质，一望就知道不是寻常人。</p>

女子顾不得衣衫不整，从路乐成身边挤了出来：“郎君，找我有什么事，到我家去慢慢说？”</p>

幽无命吓得肩膀一抖。</p>

他阴阴地笑了笑，偏头望向路乐成：“不认得我没关系。方才你不是很快活么？那就，快活到死吧。”</p>

声音诡异而缥缈。</p>

轻飘飘掷出一句话之后，幽无命像避瘟疫一样，从台阶上跳了下来。</p>

那个名叫‘柔娘’的女子忍不住拎起裙摆，想要去追幽无命。</p>

胳膊忽然便被路乐成拽住了。</p>

她回眸一看，只见路乐成的模样像是了邪，两个眼珠在眼眶里快速地旋转着，几点暗沉的星光在瞳仁深处疯狂闪烁，表情已彻底失了控。</p>

“快活到死……快活到死……”</p>

他嘴唇抽搐着，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像拖一件死物一般，将她拖向屋。</p>

柔娘吓了一跳，心知不妙，开始拧动挣扎，然而路乐成的大掌，就像是铁钳一般钳住了她，除非她有能力断腕，否则绝对无法挣脱。</p>

任她打、骂、掐，他都不为所动，直挺挺地拖着她进了屋，‘砰’一声摔上了门。</p>

路乐成是巫族。</p>

腻了那些女子之后，他便发动巫族的血脉之力，诱导她们自尽。</p>

幽无命对巫族有血脉压制。命令一出，路乐成便会无条件服从，直到死去。</p>

至于到时候这个名叫柔娘的女子是活是死，那就完全不在幽无命的考虑范围了。</p>

他懒懒散散走了回来。</p>

目光在人偶的断臂处一顿，然后稍稍抬起。</p>

只见他的果和他的偶头凑着头，正在接续右边的胳膊。一人一偶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望向断臂处新种上的紫色蝴蝶花，再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两张脸上都发着淡淡的光。</p>

刺得幽无命眯了眯眼。</p>

“在做什么？”他一一个，把一人一偶都抓了起来。</p>

“蝴蝶花！”桑远远迅速给她的新花种贴上了标签。</p>

幽无命单抓着偶，拎到面前看了看。</p>

然后‘噗哧’一下轻笑出声，道：“什么嘛，分明是扑棱蛾子花。”</p>

桑远远：“……”</p>

直觉告诉她，这个狗男人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解决了吗？”她瞟了他一眼，“方才那个被路乐成诱导去自尽的闵半香，要不要救一救？”</p>

幽无命冲着屋内抬了抬下巴：“路乐成一死，控制便解除了。”</p>

“会不会来不及？”桑远远心想，那什么那什么到死，恐怕需要好一会儿。</p>

幽无命一揽住她的肩，另一抓着偶，大步向外走：“昨日的闵半香，兴许就是今日的柔娘。生死看命咯。”</p>

桑远远思忖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p>

短短半年，这路乐成便已害死了名女子。今日看着那闵半香可怜，谁又知道上一个女子死去时，她是不是像今日的柔娘一般得意呢？</p>

作为一国之君，幽无命不可能把自己境内每一桩案件、每一处疑点都查得一清二楚，他只能确定一套准则，然后自上而下，都照着这一套准则来行事。</p>

在幽州，他就是老大，他自己作主便是了。</p>

她悄悄探出胳膊，环住了他的腰。</p>

不曾想，一只小小的，竟也悄悄伸了过来，攥住了她一根指。</p>

她慢慢地偏头去看，见这偶也缓缓勾下脑袋，冲着她眨了眨眼睛。</p>

桑远远：“……”</p>

幽无命脚步一顿，目光阴阴往身后一飘。</p>

桑远远和偶，极有默契地‘刷’一下收回了。</p>

桑远远：“……”我为什么要心虚？！</p>

……</p>

幽无命用一块包袱布，把偶给裹了，挂在短命的肚皮底下。</p>

“小桑果。”他磨着牙，“离它远点，它不是什么好东西。”</p>

桑远远：“……幽无命你是在吃它的醋吗？”</p>

他不</p>

屑地笑了下，偏过头，嘀嘀咕咕地对短命说道：“我？和一个木头吃醋？短命你说说，小桑果是不是失心疯了！呵，我这样的男人，随便把小桑果迷得要死要活，还需要吃醋？”</p>

短命：“……”俺只是一只听不懂人话的狗子。</p>

二人一偶一狗很快就回到了王城。</p>

幽影卫已仔细翻查过，并没有在那两个死去的幽影卫的住处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p>

“看见没有小桑果，”幽无命倾身覆在她的耳畔，“它，还没有洗清嫌疑，离它远点，听没听见？”</p>

“嗯嗯嗯。”她点点头。</p>

她觉得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一言难尽。</p>

其实谁都能想到，作为他身边精锐的精锐，幽影卫，就算真犯了什么必死的罪，也绝不会轻易就让人翻到把柄的。</p>

但是如果这两个幽影卫真做过什么，偶一定知道证据在哪里，所以……</p>

幽无命傲慢地仰起了脸：“小桑果，你回去洗干净等我，我要出门办一点不相干的事，很快便会回来。”</p>

桑远远：“……”他要不是带着偶去拿证据，她就把桑字倒过来写！</p>

幽无命果然假模作样在短命肚子下面翻了一会儿，把偶给拎走了。</p>

桑远远：“……”</p>

她百分之百敢肯定，就算找到了证据，他也一定不会告诉她，而是让偶一直做一个‘嫌疑犯’。</p>

呵，男人，早已看透。</p>

解决了人偶的事情之后，心头仿佛卸去了一片浓浓的阴云。</p>

她溜溜达达，去了他的书房。</p>

她要先过去看一看秦玉池的那份证供。直觉告诉她，秦玉池的证供，很可能藏着她魂穿异界这件事情的真相！</p>

这一路上，遇见的亲卫、侍者，个个都对她亲切又恭敬，态度与他们遇上幽无命时相去无几，无论她往哪里走，都不会有人拦她。</p>

桑远远的心头再次泛起了一阵温暖——这显然是幽无命的安排。他当真是一个极细心的人，方方面面都会处理得十分周到。</p>

桑远远很快就来到了书房。</p>

书房门口守着两名幽影卫。见她过来，二人笑眯眯地帮她推开了书房的门，像是黑店终于盼来了一个客人的样子。</p>

桑远远：“……”</p>

进了书房，只见书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份镶金边的书，一望右侧底部，竟是纹着‘皇甫’字样。</p>

应当是皇甫雄花钱赎那数千骑兵的书。</p>

桑远远饶有兴致地拿了起来。</p>

她记得，幽无命开的价是一人一斗黄金——州国的精锐士兵，竟只值蚌女仙那个妓子的起拍价，幽无命觉得自己开的价格已经非常非常低廉了，都有些对不住被俘的东州士兵，他还有些不甘不愿，被桑远远劝住了。</p>

再多，就过了，生意肯定谈不成。</p>

果然还是她更英明。开出合适的价格少去讨价还价的功夫，这不，短短几天，买卖就做成了不是？</p>

她往巨大的黑木太师椅一坐，悠悠闲闲地翻开了书。</p>

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变了。</p>

半晌，她愣愣地把的书一合，扶着额笑了起来。</p>

皇甫雄居然被幽无命打服气了！</p>

他根本就没还价，按着整支足数的军队，八千人头，奉上了黄金，且在书责问幽无命是否看不起他皇甫雄，觉得他的性命不值钱——他又多添了两千套秦州最上等的灵甲，声称是他皇甫雄的身价。</p>

最后特意添了一句，他皇甫雄花钱买命，与幽无命之间算是两清了，下次幽无命若是落在他上，他绝不会饶他一命！</p>

看完这封金灿灿沉甸甸的书，桑远远的心情又更美丽了分。</p>

她左右看了看。</p>

这张大黑木椅，幽无命坐着刚刚好，她坐在上面，就像个年幼的小皇帝坐上了龙椅一般，空落落的。</p>

他看着精瘦，原来竟比她大只那么多！</p>

“幽无命……”</p>

她低低念叨一声，垂头一笑，然后捡起了那份秦玉池的证供。</p>

轻飘飘的几页纸。</p>

桑远远深吸一口气，慢慢翻开了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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