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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姑娘,十三了。”</p>
湘云见其大方利落,顿时欢喜不已。</p>
又念及二叔一家过了端午便要南下,想着大观园中的姊妹,顿时心儿长了草般,好似魂游天外般时不时娇憨傻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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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湘云如何惦记着大观园,转眼又过两日,到得四月二十九这日,大伯母梁氏再也待不住,终究选在这日启程回返金陵。</p>
是日李惟俭告了事假,亲自送着大伯母梁氏往通州而去。临别之际依依惜别、叮咛嘱托自是不提,直待目送官船远去,李惟俭方才回返京师。</p>
初一日,荣国府往清虚观打醮,新晋族长贾琏领衔,王熙凤领内眷,一道高高兴兴往清虚观而去,独黛玉与宝钗留在大观园中不曾随行。</p>
因着滴翠亭之事,黛玉、宝钗心下早有芥蒂,因是并不曾凑在一处。那宝钗自去寻王夫人尽孝去了,黛玉陪了贾母一些时候,下晌便在潇湘馆中摆弄着端午景。</p>
此时习俗,每年端午时,家中女子会采摘榴花、菖蒲、艾草、栀子等时令花草,将其修剪后插在花瓶中。或是径直摆在屋内,或是摆在桌案上,用那花草自带香味熏屋子、熏衣服。贵女们还会寻来菖蒲等花草插在缶中,对花赋诗作画,好不潇洒。</p>
便是宫中也有此习俗,每逢端午,宫人采摘时令花草,摆放于舍前廊下,夏风微拂,清香盈园,堪为宫中一景。</p>
黛玉不擅女红,却巧于插花,刻下仔细修剪,暗忖着过几日摆弄个端午景送给李惟俭。</p>
紫鹃此时快步而来,凑到近前低声道:“姑娘,四爷来府了。”</p>
黛玉顿时心下一喜,却错手剪在了花梗上,这会子却全不在意心血抛费,只扭头看向紫鹃。</p>
紫鹃便道:“先是去老太太跟前说了会子话,如今又往东院去了。”</p>
黛玉心下顿时担忧不已。李惟俭与湘云小聘,邢夫人一直憋着气要寻他讨说法,却不知他这一关要如何过。</p>
有心去帮衬,奈何如今她也寄人篱下,全然有心无力。因是她便只略略颔首,蹙着罥烟眉心下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p>
刻下李惟俭已然随着管事儿的进了东院仪门,转眼跟着婆子进了偏厅里。丫鬟秋桐瞧在眼里,捧着个笸箩正要往正房而去,便被身后人唤住。</p>
扭头观量,却是王夫人的陪房郑华家的。</p>
秋桐便纳罕道:“郑嬷嬷有事儿?”</p>
“有话儿与你说!”郑华家的左右观量一眼,悄然将秋桐扯到角落里,低声道:“我方才可是瞧见俭四爷登门了。”</p>
秋桐愈发纳罕:“这与我何干?”</p>
“啧!”郑华家的蹙眉道:“你怎地拎不清?大太太一直瞒着大老爷,此番私下与俭四爷商议,说不得便得了好处。太太是三媒六聘娶来的,大老爷事后便是发作了,只怕也只发作在身边儿人头上。”</p>
秋桐听得蹙眉不已,那郑华家的观量神色,又道:“我可是为你着想,这几日正赶上你伺候大老爷,你说若是这会子大老爷知道了……可不就得拿你作筏子?”</p>
“这——”</p>
眼见秋桐听了进去,郑华家的声音压得愈发低,说道:“换了是我,不如干脆与大老爷说了,大太太便是知道了,事后也有大老爷护着你呢。”</p>
眼见秋桐意动,郑华家的点到即止,随即撇清责任是,说道:“罢罢罢,我就是替你不值。你听也罢不听也罢,又与我有什么想干?你且忙着,我送了人参就回。”</p>
言把,郑华家的扭身而去。</p>
秋桐杵在原地思量半晌,想着东院里大老爷向来说一不二,这续弦的大太太自然就少了许多份量,这般想来,那郑华家的说的也算有理。</p>
再者,如今大老爷瘫了,过往就贪多嚼不烂,如今更是连嚼都嚼不动了。她总要为自己考量一回,可不能在大老爷身上吊死。若立下些功劳、苦劳的,说不得回头大老爷便将自己赏给了琏二爷呢。</p>
因是拿定心思,动身往正房而去。入得内中,便听得暖阁里一声呻吟,继而便没了动静。继而一女子捂着嘴快步而出,迎面与秋桐撞见,却只做不见,紧忙寻了茶水漱口。</p>
秋桐咬着下唇挪步进得暖阁里,便见大老爷贾赦直挺挺躺在床榻上,眯着双眼好不爽利。</p>
隐隐闻到旖旎气息,秋桐便心下暗啐,这老不死的都这般了还不忘作践人。</p>
回首见那妾室已然走远,秋桐便到了近前,悄声道:“老爷,俭四爷来了。”</p>
大老爷叽里咕噜含糊一嘴,秋桐便道:“老爷不知,前些时日俭四哥与史家大姑娘下了小聘。”</p>
大老爷贾赦顿时一怔,咬牙道:“细嗦!”</p>
当下秋桐便将因由添油加醋说将出来,临了又道:“俭四爷如今与史大姑娘定了,再无改易,那二姑娘该当如何?老爷,如今太太正跟俭四哥说这话儿呢,要不——”</p>
却见贾赦一摆手,忽而怪异笑将起来,道:“好啊,好!”</p>
秋桐眨眨眼,闹不清楚大老爷怎地这般高兴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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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刻下偏厅里,此时分宾主落下,李惟俭一脸淡然,那邢夫人眉头紧蹙,好似运气一般半晌不曾言语。</p>
李惟俭怡然自得呷了口茶水,赞道:“明前龙井,好茶。”</p>
邢夫人再也按捺不住,禁不住问道:“俭哥儿,你与湘云下了小聘,又置二姑娘于何地?”</p>
却见李惟俭放下茶盏,恬不知耻道:“自是放在心上的。”</p>
邢夫人恼了:“你就这般放在心上?”</p>
李惟俭道:“婚姻大事,全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伯一直不赞成此事,我又如之奈何?”</p>
“你无奈,怎不能就此一推了事吧?”</p>
李惟俭便道:“大太太莫急,晚辈心下已然有了两全之法。”</p>
邢夫人纳罕道:“莫非你要退聘不成?”</p>
李惟俭摇头道:“这婚事实则乃是恩师一力主张,我又如何敢反悔?”顿了顿,又道:“大太太也知,起先李家在京师有两房,大疫之后只活了我一个。是以,我欲行兼祧之法,迎二姐姐过门。”</p>
邢夫人眨眨眼,顿时更恼:“荒唐!这兼祧之事如何上得了台面?二姑娘虽非我亲生,我又怎忍瞧着她就这般不明不白的跟了你?此事若传出去,世人如何看贾家?”</p>
李惟俭蹙眉道:“大太太不赞成此法?”</p>
“这般荒唐之事,再也不要提起!”</p>
李惟俭沉默半晌,拱手道:“如此,我也没旁的法子了。只当我辜负了二姐姐就是。”</p>
“你——”</p>
不待邢夫人说话,李惟俭径直起身,说道:“我如今心绪大坏,今日就这般吧,告辞了。”</p>
说罢略略拱手,竟将邢夫人晾在此间,自行快步而去。</p>
邢夫人一时还拎不清,不知李惟俭为何如此失礼。思量半晌才明白,从前李惟俭敬着她,是因着她是迎春的继母。如今婚事告吹,以其今时今日的位份,又何必与一内宅妇人虚与委蛇?</p>
正思量间,丫鬟进来回道:“太太,老爷有请。”</p>
邢夫人当即按下思量,紧忙到正房里去。入得正房,那贾赦便含糊不清的问起方才情形。</p>
邢夫人还想遮掩,忽而贾赦一拍床头:“蠢妇,还想瞒着我不成?”</p>
邢夫人顿时慌了神,不迭地原原本本说将出来。</p>
贾赦听罢顿时恼了,叫道:“姓李的水涨船高,这是瞧不上迎春了。”</p>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邢夫人蹙眉没了主意。</p>
贾赦冷笑道:“公府姑娘,还怕嫁不出去?再者,姓李的有错在先,总不好再来讨那八千两银子了吧?”</p>
邢夫人犹豫道:“这,会不会得罪了他?”</p>
贾赦便道:“不妨事。我看他与二姑娘情意甚笃,说不得此番是以退为进。咱们不妨静观其变,若姓李的果然反悔了,咱们占了道理,到时正好再给迎春谋一门好婚事。”</p>
邢夫人唯唯应下,心下却极为不安,总觉得此番贾赦又算计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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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五月初四,因着初一那日邢夫人与李惟俭是密谈,其后告知大老爷贾赦又早早打发了丫鬟下去,是以此事罕见的并未流传开来。</p>
黛玉心下担忧不已,隔天香菱又来学诗,替李惟俭传了话,黛玉便放下心来。三天平安醮,三春与王熙凤倒是顽的痛快,宝玉只头一日新鲜了回,许是因着黛玉、宝钗都不曾去,转天他就没了兴头。</p>
在家中几日,黛玉托词苦暑,又有卫菅毓拦着,宝玉一直不曾得见。他便只好去寻宝钗,怎料宝钗余气未消,宝玉碰了两回软钉子,顿时心下讪讪。</p>
却说这日又被宝姐姐教训了一回,宝玉便无精打采的出了大观园,往王夫人院儿寻去。</p>
只见几个丫头子手里拿着针线,都打盹儿呢。王夫人在里间凉榻上睡着,金钏儿坐在旁边捶腿,也乜斜着眼乱恍。</p>
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她耳上戴的坠子一摘,金钏儿睁开眼见是宝玉。</p>
宝玉悄悄的笑道:“就困得这么着?”</p>
金钏儿抿嘴一笑,摆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p>
宝玉见了她,就有些恋恋不舍的,悄悄的探头瞧瞧王夫人合着眼,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便向金钏儿口里一送。</p>
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噙了。</p>
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p>
金钏儿不答。</p>
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p>
金钏儿睁开眼,将宝玉一推,笑道:“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语难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p>
那彩云原本并不待见贾环,只因上一回贾环与彩霞生了间隙,眼见彩霞被撵,贾环全然不曾在意。那赵姨娘思量着总要给贾环讨个妥帖的丫鬟,便鼓动唇舌拉拢彩云。</p>
彩云如今在王夫人跟前听差,自知无望往宝玉身边儿凑,便半推半就的应承下来。如今趁着王夫人小憩,便被赵姨娘叫过去与那贾环共处一室。</p>
宝玉笑道:“凭他怎么去罢,我只守着你。”</p>
话音刚落,只见王夫人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着了个嘴巴子,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宝玉见王夫人起来,心下大骇,早一溜烟去了。</p>
这里金钏儿半边脸火热,一声不敢言语。登时众丫头听见王夫人醒了,都忙进来。</p>
王夫人便叫玉钏儿:“把你妈叫来,带出你姐姐去!”</p>
金钏儿听说,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要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来年,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p>
王夫人哪里肯听?任凭金钏儿苦苦哀求,只强令玉钏儿去将其母寻来,到底将金钏儿撵出了府去。</p>
家庭聚餐,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这一章状态糟糕,大家见谅。</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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