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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院。</p>

薛姨妈闲坐炕头,蹙眉说道:“这宝玉也是……这才多大年岁,怎么就好起这口儿来了?若真像俭哥儿说的那般,那往后坏了名声,好人家的姑娘谁乐意嫁他?”</p>

宝钗陪坐一样,搭眼瞧了眼薛姨妈,幽幽道:“妈妈只怕想差了,他名声坏了,没准儿还是好事儿呢。”</p>

“嗯?”</p>

薛姨妈扭头看向宝钗,但见自家闺女双目一片清明。薛姨妈若有所思,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p>

着啊!</p>

如今薛家是个什么情形?只说先祖,不过是紫薇舍人,传承至今原本还有个皇商底子,现在却连皇商底子也丢了。说诗书传家,结果几代薛家子弟就没一个读书上进的。说到底,不过是一介稍稍富裕的商贾。</p>

这般人家,哪家勋贵乐意与之结亲?</p>

这些时日,亲姐姐王夫人虽不曾明说,可也转了口风,只字不提姊妹二人暗地里商议的那桩事。加之负责宫中小选的太监胃口越来越大,说法愈发不着边际,因是母女二人都有些犯愁。</p>

这小选暂且指望不上,总不能宝玉这头儿也没了指望。</p>

如此想来,宝玉坏了名声,旁的人家有了顾虑,对薛家来说岂不是好事儿?</p>

薛姨妈面上露出笑容,亲昵摸了下宝钗的脸蛋儿,笑道:“还是我的儿聪慧。”</p>

赞过一声,薛姨妈转头便寻了同喜、同贵,略略吩咐一番,两个丫鬟当即领命而去。</p>

宝钗心中这会子面上娴静,瞧不出心中思忖着什么。</p>

薛姨妈观量了女儿一番,拉过宝钗的手说道:“我的儿,只是委屈了你。”</p>

宝姐姐摇了摇头,说道:“命数如此,谈不上委屈不委屈的。”顿了顿,又道:“女儿寻思着,转头总要跟林妹妹说会子话儿才是。”</p>

薛姨妈颔首,说道:“你自己拿主意就是。”</p>

宝钗乖顺靠在薛姨妈怀中,心中却思量着,李惟俭先前盯着她瞧,好似将她看透了一般,因是她才有些着恼。</p>

转头儿又将此事告知,存的是什么心思,当她不知晓吗?不过是想着利用她来离间宝玉与黛玉罢了。</p>

她心生抗拒,总觉得自己好似牵线木偶一般被李惟俭操弄着,可心中却明明知晓,这般行事才对其有利。因是这会子宝钗心绪杂乱,过得好半晌,想着不过是合则两利的事儿,许是她想多了?</p>

大宅门里没有新鲜事儿,宝玉与秦钟的丑事一夜之间传得阖府尽知,下头丫鬟、婆子说嘴,或早或晚便会传到姑娘们耳朵里。</p>

东北上小院儿,李惟俭吃过晚点正在屋中小憩,红玉便将宝玉那事儿说了出来。</p>

李惟俭心中不禁暗赞,还得是宝姐姐啊,这领会能力、执行能力岂是旁人能比的?</p>

几个丫鬟神色各异,晴雯早先在赖家便见识过了,其后到得荣国府更是大开眼界,因是心下虽有些不喜,却不甚在意;</p>

香菱是个呆的,那呆霸王薛蟠玩儿的花活不比贾府的爷们儿差,因是也不甚在意。只想着俭四爷不这般就好;</p>

红玉是家生子,说过就罢了,只是心下纳罕,那宝二爷比俭四爷还要小上一些,这会子就钟意相公,也不知屋里头的丫鬟们得没得宠。</p>

反倒是琇莹,她乡下野丫头出身,从未听闻过这等奇事。因是瞪大了眼睛,思忖了好半晌,想得脑袋都快冒烟儿了,也不曾想明白两个男子是如何颠鸾倒凤的。</p>

琇莹张口欲问,可眼见晴雯、香菱等都好似见怪不怪一般,便强忍了下来。只是这事儿耐不住寻思,越寻思越纳罕,待到得晚间房里只余她一个丫鬟伺候着,琇莹就忍不住问了出来。</p>

李惟俭瞧着那双透着清澈愚蠢的眸子,挠挠头道:“那你册子白看了?”</p>

“哈?”</p>

“啧,自己寻思去,实在太恶心了,我不想说。”</p>

李惟俭探手夺过帕子擦拭了双脚,径直躺在床上翻看闲书去了。琇莹蹲踞在床下,对着个水盆想了半晌,忽而眼睛瞪得老大:“公子是说,用……用后面儿……呃,我去倒水。”</p>

憨丫头琇莹端起水盆去倒水,好半晌才回返。李惟俭偷眼打量,便见这丫头面红耳赤,也不知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少儿不宜的……咦?莫非琇莹还是个腐的不成?</p>

李惟俭顿时不寒而栗,蹙眉呵斥道:“瞎想什么呢?”</p>

“没,没瞎想。”</p>

窸窸窣窣,琇莹去到榻上换了衣裳,上身是粉底绣梅花缀银丝肚兜,下身则是只到膝盖的亵裤。</p>

她红着脸儿到得床上,却背转了身形,好半晌不曾言语。李惟俭正待发问,琇莹便转了身形,面色瞧着比方才还要红上一些,凑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p>

李惟俭眨眨眼,哭笑不得道:“伱怎么还自己试了?”</p>

“我,我就是好奇。”</p>

“结果呢?”</p>

“有点儿疼。”</p>

瞧着琇莹委屈巴巴的样子,李惟俭顿时乐不可支。当即搂过来劝说道:“你着什么急?咱们这年岁还早着呢。”</p>

早吗?官府定下女子十五及笄方可出嫁,可田间地头也有几人理会?家中养着女儿,多一份口粮不说,待长大了还要陪上一份儿嫁妆。有会算计的百姓,趁着女儿年岁还小便卖与旁人做了童养媳。</p>

琇莹在家中时有个友人,同她一般年岁,时常便旁若无人地奶起了孩子。那友人十二岁就做了娘,她都眼看十四了,哪里还早?</p>

且原本小院儿四个丫鬟里头,就数琇莹颜色稍差,连红玉都比不过。昨儿听晴雯、红玉说嘴,公子好似又与那位傅姑娘纠缠不清,红玉说傅家败落了,那位傅姑娘便是来了也做不得主母。</p>

如此,岂不是跟她一般也要来抢公子?</p>

公子总说不急不急,她若再信了这话,只怕来日屋里头再没了她的位置。</p>

乡下野丫头,本就不耐那些繁复规矩,心中虽极为羞涩,却也胆子极大。因是琇莹低声说道:“后来我又买了一壶鲸油,果然好了许多。不信,不信公子试试……”</p>

她越说头越低,待最后一句说过,已然埋首在了李惟俭胸膛上。</p>

李惟俭又好笑、又好气,探手搓弄着,开口劝慰道:“你最早跟着我,既许了你,就一准儿不会出差错。往后少胡思乱想……再说此事也不是鲸油就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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