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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当即就对太子妃说,“稍后把这宫里的人都敲打一遍,不该说的别说,别把这些事情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
太后娘娘的娘家是承恩公府,而长荣郡主再嫁的人也不是其他人,正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子,也就是承恩公府的世子爷,同样也是晟儿的伴读之一。
当初隆庆帝为儿子选取伴读,最后从一众皇亲国戚和权臣勋贵中挑选了四人。
其中两人出自跟随太祖打天下的老牌勋贵之家,便是新昌侯府的许知君,与武安侯府的沈廷钧;新崛起的权臣中择取了梁太傅的长子梁昊升;而宗室姻亲中,隆庆帝选取了太后的娘家侄子魏明谦。
再加上从小在宫中长大的长荣郡主,这五个孩子因年龄相仿,之前总在一处玩。及至他们被太傅们授课,长荣无所事事便也跟着一道读书。
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一道长大,这一点都不为过。
可谁又能想到,早先长荣郡主嫁了沈廷钧,和离后竟又改嫁给沈廷钧的挚友魏明谦,如今她与魏明谦和离,又想回头嫁给沈廷钧。
这复杂的关系啊,剪不断理还乱,反正是闹得皇后娘娘一脑袋包。
也由此,皇后娘娘说长荣郡主把婚姻当儿戏,她一点都不冤枉。
就因为她之后改嫁给魏明谦,早先关系多好的几人啊,顿时就支离破碎了。
梁昊升和许知君不耻魏明谦连朋友之妻都抢,他们为沈廷钧鸣不平,直接和魏明谦打了一架。几人虽说没断绝关系,可如今这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看着也足够让人唏嘘的。
也因为魏明谦娶了长荣郡主,晟儿对他颇有微词,就连皇帝都觉得明谦这事儿办的不厚道,朝臣们更是觉得承恩公府背信弃义,不是可结交之辈。
就因为娶了长荣郡主,魏明谦把他的名声和仕途全都给搭了进去。
若是他和长荣郡主恩恩爱爱的白头到老,许是那种损失还能说一声“值得”。可两人结缡十载,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了,长荣郡主却再次和离,还想要走回头路,再嫁给沈廷钧。
就说这事儿儿戏不儿戏,荒唐不荒唐?
反正皇后娘娘是不知道长荣在想什么,有时候她气恼的狠了,也想撬开长荣的脑壳,看看她一天到晚都在瞎捉摸什么。
因为她,魏明谦都成了京城的笑话了,承恩公府和武安侯府更是差点结了仇。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不想着息事宁人,反倒还要火上浇油,长荣可真是个搅家精啊。
皇后娘娘气的心口起伏不平,太子妃见了,赶紧过来给皇后娘娘抚顺胸口。
皇后娘娘却摆摆手,让太子妃在旁边坐着歇息即可。
她得好好听听,长荣到底能有多无耻。这真的是她教养长大的姑娘么?她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了么?皇后娘娘陷入怀疑中。
而那厢宫殿中,沈廷钧听到长荣郡主提起望月楼,不由微眯起双眸。
长荣做事不折手段,若知晓那日和他一道赏雪用膳的是桑拧月,怕是她再无安宁之日。
也好在望月楼是武安侯府的产业,掌柜的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长荣若想通过这个途径查到人,怕是不可能。
事实也确实如此,长荣正是因为一直没找出那个女人,才愈发焦灼。
本来她是不信街上所谓的流言的。
沈廷钧这人无趣的很,她与他成亲一年时间,两人同桌用膳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其余诸如闺房画眉、抚琴弄月、红袖添香,这些事情更是从未有过。
也因此,初初听到有人说,沈廷钧在落雪那夜,邀一个夭桃秾李的貌美女子去望月楼赏景用膳,长荣郡主一千一万不相信。
可随后就又有谣言传出,说之前那消息肯定千真万确,因为梁太傅的嫡长子梁昊升亲自证实了。
长荣郡主这才不得不正视起这件事,可这时候再去探查,已经晚了。她派人去望月楼寻找探问,可无人能说清究竟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她让人逼的很了,就有小二道,“只记得侯爷那天确实有来用膳,却是孤身一人。”
她什么都问不出来,可直觉告诉她,那个让沈廷钧另眼相待的女人确实是存在的。
但这怎么可以呢?
她因为他再次和离了,甚至就连一双儿女也抛下了。她追着他跑,为此连脸面都不要了,身段都放下了,若最后不能达成所愿,她怎么能甘心?
可惜,沈廷钧从来都不是她能掌控的男人。这个男人心冷如铁,也绝不是她哭一哭、闹一闹,就可以打动他的。
就听沈廷钧的声音又冷了两分,此时已经带了警告的异味。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毫不留情道:“长荣,我给你留两份颜面,此事到此为止。若你之后再继续纠缠,休怪我把事做绝。”
长荣郡主捂着面颊恸哭起来,“廷钧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我已经知道错了还不行么?可父亲之死当真不是……”
“住口。”沈廷钧突然爆怒,他面目冷的和极地的冰山有的一比。“长荣,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休让我再从你口里,听到有关于我父的只言片语!”
沈廷钧的怒气来的快而烈,这一声阴沉沉的警告不仅让长荣郡主失态,整个人吓得打了个嗝,也吓住了门外守着的宫娥,让她们忍不住缩缩脖子;甚至就连隔壁宫殿的太子妃,也控制不住抖了抖身子,面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说完那句话,沈廷钧迈步出了宫殿,没有再看长荣郡主一眼。
他也没有过来给皇后娘娘请辞,似乎是忘了,又似乎是心神全被别的事情占据,完全顾不上这件事。
而侧殿中,太子妃看着一脸唏嘘的皇后娘娘,忍不住问,“沈候与长荣和离,怎么还扯上先武安侯了?”
她满脸好奇,皇后娘娘却不想提及这段往事。因为中间夹杂着先武安侯这条人命,沈廷钧是死也不会同意与长荣复婚的,长荣再怎么做,也不过是把脸面丢尽,任人作践罢了。
可这当真就是阴差阳错的一件事,怪就怪在长荣没担当,怪就怪在她先坏了心思,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才走到这没法收场的地步。
皇后娘娘拍拍太子妃的手,轻叹一口气,“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此事武安侯府的老夫人尚且不知情,今天也就是长荣说漏了嘴……封口吧,不要让这件事传出去。”
太子妃应了一声“是”,便行个礼,走出去善后去了。
留下皇后娘娘想起当年的往事,忍不住唏嘘了一声。
先武安侯虽说资质平平,可绝对是个慈父,他于沈廷钧来说终究是不一样的,可因为长荣,他迈入了死地。
中间隔着这样一条人命,长荣怎么敢肖想再嫁回武安侯府呢?
想也知道绝不可能了。
沈廷钧这一日面上都阴云密布,整个人身上都是低气压。凡是走进他三米内的人,俱都慑于沈候今日败坏的心情,与他交谈时都战战兢兢。
沈廷钧的坏心情持续到夜色落下帷幕,可随着夜晚降临,淅淅沥沥的春雨落下,沈廷钧本来略有缓和的面色再次变得冷凝。
成林驾着马车往侯府方向驶去,沈廷钧却在中途下了车。
“主子,现在还不回去么?”
“你先回,我去柳树胡同。”
柳树胡同就是桑宅所在的地方,成林想到那个宅子里的女人,忍不住眨了眨眼。
侯爷对这位表姑娘当真喜欢至极,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可窥见些行迹,如今得偿所愿,侯爷不想回府只想软玉温香在怀,成林也非常理解。
但是外边还下着雨呢,若是把侯爷淋湿了……
可成林并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便见侯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桑拧月此时正在花厅中与弟弟一道用晚膳,今天忙完了弟弟入学的事情,姐弟俩像是了了一桩心事,俱都非常高兴。
今天晚上特意让下人多准备了几个菜肴庆祝,也因此今天的晚膳便用的晚了一些。
桌上桑拧月给弟弟传授着,在私塾读书的经验。
其实她本人哪里来的经验呢?她又没有读过私塾,根本就不知道里边的潜规则。但之前兄长拂月曾在私塾读过几个月,兄长的经验暂且可以拿来用一下。
桑拧月便对着弟弟一顿输出,听得本来觉得自己会在私塾如鱼得水的清儿,突然不确定起来。
看着弟弟那迷茫的表情,桑拧月陡然想到,她是不是误人子弟了?
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桑拧月撑着油纸伞回到了自己房中。
一进入房间,桑拧月便敏感的察觉到不对。
她往那张美人榻上看去,就见沈廷钧不知何时过来了,此时正躺在美人榻上假寐。
他头发微湿,身上的衣衫应该也被雨水打湿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听见推门声,沈廷钧睁开眼坐起身,蹙眉问她,“怎么这么久?”
桑拧月心中憋闷,不想搭理他。
她不过就是吃了一顿饭,时间哪里久了?
再来昨晚上请他来他不来,今天却又不请自来,沈候真把桑宅当成是他的武安侯府了不成?
心中怨言成堆,可毕竟有求于人,桑拧月丝毫不敢表现出不高兴来。
她也是头一次在没有入睡的境况下看到沈廷钧,如今灯火通明,他就坐在不远处等她靠近。这情景如此梦幻,却令桑拧月寸步难行。
跨过这一步,似乎就跨过了那道道德的鸿沟。
她可以在暗夜中与他厮混,但在这惶惶明烛下,她只觉得自己的龌龊与可耻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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