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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谢含辞脱下脏衣服,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刚解开衣带,怀中的信“啪嗒”掉了出来。

低头一看,原来是她从柳玉儿手里夺过来的信,当时顺手就揣进怀里了。

怪不得宁王问她手中有没有沈画师的信件,他一定是将柳家那堆东西都翻了个遍,却没有发现。

她捏着信封,犹豫了一下,将它丢在桌子上,有些事还是少知道微妙。何况这里面多半是用了暗语,不然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寄给柳玉儿,不懂的人看了也是白搭。

谢含辞躺在八宝架子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还是上元佳节。

陈老三和她重新坐在荣华酒楼的桌子上,还有哥哥和圆圆。陈老三指着楼下的花车,说今年的花车造的是个大佛灯,那佛像足有六米高,头戴金色佛冠,身穿红色佛袍,双手合十,看起来威严肃穆。

花车驶过,陈老三和哥哥都不见了,身后一阵厮杀声传来,她抱着圆圆漫无目的向前跑。跑着跑着她突然惊醒了。

看着床上挂着的鹅黄色软烟罗纱帐,旁边的双耳铜炉散发出好闻的桂花香。

“你醒啦。“

沈淑怡坐在珊瑚圆凳上,手边是拆开的信。

”娘,你怎么给信拆开了?“

沈淑怡以为这封信是写给谢含辞的,只当她是害羞。

”哎呀,有什么是为娘不能知道的,有人爱慕我女儿,当娘的还不能把把关了。娘看信上这人对你很是情深。“

谢含辞坐了起来,随手拿了个葱绿折枝大迎枕放在身后,斜倚着说道:“娘,给我倒杯水呗。我好渴呀。”

沈淑怡倒了杯茶,拿着信坐在了床边,不死心的追问道:“这人现在何处?是谁家的公子?为娘能不能见见他?”

谢含辞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答道:“按我多年的经验,此人现在应该是停在平康义庄了,不过他都被烧得只剩了半张脸,娘你真的要见他吗?”

沈淑怡手上一个哆嗦,半杯茶都倒在了信上。

谢含辞急忙拿着手绢擦拭着信封,一脸的紧张。

还是赶快送走吧,留在她这里像个烫手的山芋。

“娘,你帮我把菁菁叫进来,我有点事得让她帮我跑趟腿。”说着,她将碧色水波纹锦被往头上一蒙,准备睡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已经入夜,谢含辞从丫鬟菁菁口中得知,圆圆已经被姨妈接走,谢含辞本想说点什么,可是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餐桌上,谢家父子像是霜打的茄子。

沈淑怡埋怨了二人一下午,数落他们一点都不把女儿和妹妹的事放在心上,谢含辞有个贴心的郎君,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他们都不知道。

”你们两个就是块木头。那人写给小寒的信上沾了水,她紧张的不得了,我猜这可能是他留下来唯一遗物了。哎,我可怜的女儿。“

父子二人很是无辜,没察觉谢含辞身边有什么小郎君,可是看沈淑怡绘声绘色地描述,也不敢反驳。

此刻沈淑怡又不停地用胳膊肘拐着谢渊,他被戳的两肋生疼,只好硬着头皮问:“小寒,你觉得咱们蜀州城里哪个世家公子比较不错?爹瞧那袁家二郎就挺好,人品端正,长得也俊俏。”

谢含辞夹了一筷子鱼肉,正往嘴里送。

哥哥先开了口:“袁家二郎虽有一身好武艺,但不通文墨,只怕与妹妹无话可说,这两个人过日子,还是要找能聊到一起去的。”

谢含辞继续扒着饭,觉得嘴里的乳酿鱼变得不香了。平日里李婶子都是是挑当日的鱼宰杀,掏去内脏,不切碎,整条鱼用乳汁酿制而成的。难道是今日用的鱼不新鲜了?

谢渊将盛鱼的盘子端到了谢含辞的面前:“你小妹也不是什么雅士才女,她那一柜子的书都是些传奇故事,你少往她脸上贴。人家不嫌她不学无术就不错了。这事儿还是要看本人的想法,小寒,你跟爹说,你怎么想的,不用不好意思。”

谢含辞知道今日是逃不掉了,于是放下筷子:“爹,女儿觉得哥哥说的很对,两个人过日子必须要找个能聊的上来的人,可是女儿天天脑子里都是杀人、分尸、通奸、下毒,哪个郎君能与我聊得来?”

沈淑怡刚想反驳,谢含辞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道:“不过女儿觉得爹爹说得也很对,我是不学无术,没看过多少正经书。但女儿也读过一句诗漫云女子不英雄,万里乘风独向东。我不一定非要嫁人,这不是我的志向。”

谢渊皱了皱眉:”你的志向是什么?“

谢含辞起身,指着门上”斩头沥血“四个大字,这是谢渊上任一个月后写下的,时时提醒自己为匡扶正义可以不顾生死。

一开始,沈淑怡总是抱怨,这四个字看起来血腥气太重,让人吃不下饭。谢渊却跟她解释,若是他为官不正,断案有误,那蜀州城百姓流的血泪要比这四个字严重百倍不止。

这是他对自己的警醒,却已成为了谢含辞的抱负。

”爹,我想替百姓伸冤,破一辈子案。我想进提刑司,做个女官。本朝也是有例可循的,前朝武家就出过一名女提刑官,女儿也是查过的。“

谢渊也重重的搁下碗筷,京城里现在危机四伏,每天都有涉及党争的官员被下狱,前一天还是座上宾,今天就成了阶下囚。三年前他好不容易跑出来,现在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想着上赶子要去。

丫鬟菁菁看着气氛不太对,急忙端上了点心:”老爷,夫人,这是小姐特意吩咐我去东市买的。”

她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碟子荷花酥,酥油面散发着甜香,酥层清晰,观之形似荷花。又给每人上了合莲盅:”老爷不喜吃太甜,小姐交代了,老爷的这盏合莲盅里面不放冰糖,只用红枣提一点甜味。“

谢渊喝着合莲盅,吃着酥松的荷花酥,想着谢含辞折腾了一夜,还想着这些事,哪里还有什么火气。

只是瞧着谢含辞一副倔强的样子又道:“你的性子也该收敛收敛,明日陪你母亲上上香,听听佛音,别成天琢磨些不着边际的事儿。”

另一边,宁王景尘看着信封上的茶渍,眉头快打成了结。

为防止突然遭遇不测,他的线人会将重要的消息藏在平日来往的书信中,对方收到也只会当做是寻常内容,但浸水后,书信上面就会显露出用秘药写出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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