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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三让两位公子稍等片刻,他自己去里面唤当家的出来接客。
既然是花了钱的,陈景也不客气,让他去接头。
“花娘,花娘,出来了,俺今天给你带客人来了。”赖三进到里面,不敢越过屏风,站在后边轻声喊道。
“来啦,来啦,今儿是什么风把您……”
来人越过屏风后顿了一下,马上改了腔调,“赖三!我道是正主呢。得好长光景,你没给我们扉音楼拉过客了,今天是捡到了?”
花娘今日穿着透亮的齐胸襦裙,把她的玲珑身段衬托的越发妖娆,一头浓密青丝盘于头顶丝毫不乱,淡雅妆容配上嫣红唇脂,手持荷塘画的纨扇轻轻摇动。
做她们这行当的,每个人的妆容基本都在变动,尤其是刚入行的时候,为了拉客留客,穷其各种手段往身上招呼,在临月湾更是用到极致,自残自毁的手段都用上了。
比如某些舫船老鸨扮成女学士,会简单的吟诗作对,专门针对的那些文人墨客之流,对于刚来此地的外来者,这招无理手近乎通杀。
还有甚至故意扮作男子的,在男风馆接客无往而不利。
更甚者还有邋遢的一塌糊涂不在乎妆容的,对于那些喜好猎奇的恩客也是杀力极大。
至于她自己么,这么些年下来,以为早就看淡节操情操什么的,可让她去做些在别处行当都觉得出格的事情,她到底还是拉不下脸面,最后打落冷宫一般,来了这扉音楼舫船做了一群歌舞艺伎的管事妈妈,算不得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了。
赖三弯着腰搓着大手,小声说道:“两位公子在外面呢。花娘,这次是真的是贵客,要吃独食的那种。”
花娘看着赖三呆泄了片刻,回神过后,毫不在乎赖三脏乱的长衫,一把抓住,急促问道:“当真?既然是你带过来的,肯定是头次来我们临月湾吧,要不然也轮不到你来介绍,往日恩客来过我们这里后,回头自然不再用找别人引路。这次来人是什么身份,给我细说一下,待会儿我好应对得体一些。”
赖三看着花娘抓着自己的玉手,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娘嘞,这么好看的女人竟然敢摸自己,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这半个月不洗澡了。
咽下一口唾沫,赖三抖动着皮笑肉不笑的面皮说:“啥身份?俺其实也不清楚,有钱人就是了。”
说完掏出那粒碎银,显摆一样对着花娘晃晃,“看到没,才雇佣俺,就给了俺赏钱,这肯定是贵客没跑了。”
看把他乐到傻笑,花娘翻个白眼,没见过几个大钱的烂污人,上了船的花销得千百倍不止,不过这烂人有一点说的没错,肯给这些烂人的钱,给姑娘们的钱肯定少不了,至于给多给少,就看各自手段了。
“我们这儿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你和贵客说清楚了没?”
花娘不打算出什么差错,在临月湾卖艺不卖身简直就是个笑话,多少良人刚来临月湾时,对天发誓要守身如玉,可在金银和权贵面前能坚持个两三年就了不得了。
一个同为鸨母的同行总结为一句话,“只要钱给的到位,啥都不是事儿。”
“晓得,晓得,那位公子只打算看歌舞,听个曲儿啥的,没别的想法。”
“既如此,我就会会两位贵客,只要出的起钱,今儿晚上扉音楼就收梯,为两位客官闭门谢客。”
“公子,公子,花娘出来了。”赖三欢快的说道。
“花娘见过两位公子。”颌首低眉的花娘施了个风情万种的万福。
崔英捋一捋头发,意气风发大步向前,自来熟的抓住花娘一只手,有兆安城的见识在身,她觉得可以通吃天下了。
立马开始嘘寒问暖。
“花娘是吧,早就听说过这扉音楼有个人如其名的美人来,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真是让我一见倾心,再见倾情,想煞我了。”
花娘被这个素未谋面的大高个一把抓起手时,见过诸多风浪的她略显突兀却不意外。
来看歌姬艺伎的也并不是真的风雅之士,更多的是一些故作风雅之人,这些人外表比正人君子还正,内里肮脏龌龊连她都看不下去,可表面功夫做的挺足的,只要钱到位,任他们拿捏就是了。
可这位“公子”分明是个娘们儿。
花娘恶狠狠的瞪向赖三,出来之前他可没说有这么一位上了船,打扮男装些许小事,豪门大户家的小姐们多多少少有这种叛逆行径,来风月场所也无不妥,扉音楼就是供这些大户之家玩乐之所在,可一个女扮男装,说着下流话的“公子”来这里,有些腻歪还觉得有猫腻。
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强提笑颜后,花娘说道:“公子来的不是时候啊,今天船上的伙夫真是该死,晚上饭菜做的实在不干净,姑娘们一半吃坏了肚子,剩下的另一半也已经有气无力,无论如何也凑不齐一队舞艺秀演。实在是过意不去,花娘在这儿给两位公子赔礼了。”
说完施了一个深蹲万福,身子矮小的她,施礼之前不忘拿眼神威胁一下那个赖三。
赖三当然清楚女人眼色的含义,当下憋屈得不行,一边是给钱的主家,一边是本地小有名气的地主婆,两头谁也惹不起,干脆不做声响的呆在当场,装痴扮傻。
陈景听到花娘如此说,打算招呼崔英打道回府,既然今天出师不利,再去别处逛逛,独食吃不成换个口味也不是不可以。
崔英抬手示意他稍等片刻,双手扶起花娘,感慨道:“才来这里,就听到如此噩耗,天不遂人愿。临门而不入就回去的话,未免太过不美,今日来得匆忙,没有特意准备见面礼。”
说到这里,崔英大气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金银首饰,塞到花娘手里,殷勤道:“就当是给姐姐们的见面礼和探病礼了。”
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不成敬意!”
陈景无语至极,只看那个花娘盯着财物的痴缠面容,就能猜到里面病倒的姑娘们肯定毫无征兆的好了,或者有病也能撑着出场了。
他不是不清楚这个鸨母可能是在骗他们两个随口胡说,只是他不乐意别人拿捏自己,也犯不着和风月场所的人斗智斗勇。
得亏有崔妞这个自认风月之地拼杀出来的高手,在她见识里,给人难堪的法子与被人捉弄的化解之法,最简单最直接,不外乎用钱财砸,如果没用,那就是砸的钱不够多,不够狠。
花娘不愧是做老鸨的人物,陷入财物的迷幻很快翻醒过来,也不避讳在场几人,直接塞进胸衣里面,双手抱着崔英手臂连拖带拉的往里面拽,作小女儿状,“哎呀,公子怎么还在外面啊,快进来,这么久没见奴家生分了么,那位公子一起进来啊。”
识时务,舍得下脸面,才能赚更多的钱,话说再通透些就是,逮着肥猪就要使劲宰。
天知道下次还来不来。
崔英心里发笑,这娘们好大力气,跟逮着野汉子的寡妇似的。
随即板着脸,一本正经道:“这不好吧,给姐姐们的礼物送到就好了,打扰了姐姐们休养,我可是百死难恕其罪。”
花娘的脸也是豁出去了,光棍一竿,“公子放心,只要她们没死透,都给我起来干活,一个个矫情的没大没小,欠拾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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