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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nshuba!”冷意潇淡雅如天籁般的嗓音轻唤着那盛满震惊心痛神色的女子,眼中柔光若水,温和的笑望,清雅如仙的面破世事的平淡。

如陌缓缓的靠近他,脚步异常沉重,双腿仿佛被千斤铁链给锁住了一般,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为什么刚刚不是站着,而是坐在轮椅上,需要别人来推着?他和莫残歌到底在临绝谷经历了怎样残酷的境遇?

白色的日光斜照着碧瓦朱甍,在宽敞的院落中投下大片的阴影,暖融之中却夹杂了一丝凄凉。女子纤细的指尖在胜雪白色衣袖的掩盖下止不住的颤抖,眉心不由自主的轻拢,双眸之中盈动的水雾早已蓄满,却固执的睁大眼努力不让它们落下。

“哥哥……”她终于还是唤了出来,很轻很轻的一声,有些微微的颤。她慢慢走到冷意潇的面前,蹲下身子,手抚上他的膝盖,目光上移,望进那双清淡的眸子,那里面除了平静,她什么也看不到。”哥哥,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坐在这上面?”

她努力的强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好像就是那么随口一问,然而,无论她如何掩饰,唇边微抖的嘴角,眼底透露出内心的紧张和害怕却骗不了人。莫残歌薄唇紧抿,握着烈焰的手紧了紧,垂了眼,将眸中一片愧疚之色无声掩住,心底涌上的自责再次将他淹没。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的哥哥,才让冷意潇落得此般境地。

一旁南宫晔看着她那个略带哭意的笑容,心中不免窒痛。意潇之于她的重要性,没有谁能比他心中更清楚。而造成今日局面,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忽然间他变得有些胆怯,终是到了相见的这一刻,再也无法回避,为什么每次她在意的人出事,总与他有着逃避不了的责任?

冷意潇轻轻握住她的指尖,眉间舒展如常,看不到一丝皱起的痕迹,安慰笑道:“嫣儿,我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别担心。”

他笑道那样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没生过,但这世上,又有谁能够真的毫不在意自己变成一个残废?只不过,最痛苦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如今,他早已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就这样出现在他最在意的人面前,不只是因为勇气,而是他真的已经想通了,也看透了。人活一世,有许多事,不是你不想,便不会生,不是你无法接受,便能扭转乾坤。既然,无法改变,不如,勇敢面对。

如陌眼中的泪,终是没能忍住,眼睫轻动,就这样静静的滑了下来。轻伤吗?如果是轻伤,为何残歌会低下头去,满面愧色?如果是轻伤,为何南宫晔会满眼自责,转过头去不敢她的眼睛?如果,如果是轻伤,为何在哥哥的眼中看不到往日的清雅自信?曾经光华流转的眸光如今却是深静如海。

“我要听实话,哥哥……别瞒着我。”她语声中带着一丝颤抖。

冷意潇见她哭了,心猛地被揪紧,一下就慌了神。他可以在死亡面前毫无惧色,亦能随时间的流逝从容面对双腿已经残废的事实。但无论再过多少年,直至此生,他都无法做到看着她流泪而无动于衷。

“嫣儿,别哭,别哭……”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万分心疼的为她擦拭着泪水,动作轻柔的仿佛捧着一个易碎的珍宝,眼中的沉静顿时被打碎,急忙道:“真的没什么大碍。只是摔下山洞的时候,腿被石头压住了,幸得残歌舍身相救,我才能活着来见你。”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其间定是艰险非常。

如陌心中绞痛,抬头对莫残歌真诚道:“谢谢你,残歌!”

莫残歌面色微僵,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她曾说他对她而言是如亲人一般的朋友,但意潇却是她实实在在的亲人。终归是不一样,这一句谢谢,道明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易语看了眼莫残歌,对众人道:“别都站在门口了,去屋里说吧。”

如陌点头起身,众人都进了屋,各自落座。

冷意潇简单对如陌说了这段日子所生的事。那一日,雪崩石裂,他落下临绝谷西山内的石洞,莫残歌为救他也跟着跳了下去,那山洞奇深无比,两人都受了重伤。冷意潇的腿不幸被巨石砸中,骨头断裂,当场便昏了过去,幸好莫残歌及时背着他在山洞里找到了一间结实而宽敞的地下石室,才躲过了被冰雪碎石埋葬的命运。恰巧石室里有前人留下的许多肉干,二人便以此度日,因无伤药,外加环境恶劣,导致伤势几度恶化,足足过了两个月才有所好转,只是他的腿,从此却失去了知觉。莫残歌伤势好转之后,费尽全力从堵塞的山洞中打出一条通道,两人这才得已重见天日,正巧碰上南宫傲的王驾,听说如陌现在金国,便跟着一起来了。

莫残歌神情淡漠,面对表情,他只静静地听着,却一言不。

冷意潇的语气非常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那寥寥数语,囊括了数月苦楚艰辛,个中滋味,除了当事人,有有谁能真正体会?

屋里的另外几人都很安静,各自的心情皆是沉重无比。如陌双眼酸涩,紧紧抓住冷意潇的手,带着无比庆幸的语气轻声说道:“哥哥,谢谢你,还活着。”在那等艰险情况下,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之中的万幸。

冷意潇温柔的笑道:“傻y头!哥哥哪里舍得丢下你!”

她目光晶莹浮动,重重的点头,回头看向莫残歌,异常真诚道:“残歌,也谢谢你还活着!”

她用无比认真的眼神告诉每一个人,他们对她,都很重要。莫残歌眸光轻闪,眼中的冷漠渐渐淡去,心底荡起一丝涟漪,这一句谢谢与上一句相比,对她而言却是天渊之别,他难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尽管表情有些僵硬,但却代表了他现在的心情。

南宫晔恍然忙道:“齐澈,你替意潇检查下,看看他的伤势可有复原的可能?”

“好。”齐澈将冷意潇推进了里屋,仔细检查了他的双腿,出来时只轻叹着说了句:“我会尽力,但你们……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冷意潇眸光依旧平静,淡然笑道:“能活着回来见到嫣儿,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这腿……若是能再站起来,我自然欢喜,若是医治无望,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这段日子我也已经习惯了。”

一句习惯,可谓道尽辛酸。如陌忍住心底揪痛,坚定道:“哥哥,不管今后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一辈子陪着你,照顾你。”以前是哥哥照顾她,往后,换做她照顾哥哥。南宫晔心底却是酸涩难言,总觉得她现在无论说些什么事情,似乎都与他无太大干系,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心口有些憋闷。

午膳时分,众人一同用完膳,坐在一起?旧,说了几月来各自的经历,封金后续的战事以及如陌来金国所生的事情。当说到岑心言,如陌心底涌上无尽痛楚,瞬间又模糊了泪眼,语声哽咽,几度泣不成声。

冷意潇回想起当日于断心崖上,母亲因他所说那些残忍绝情的话而流露出极度痛苦的眼神,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日母亲被他刺了一剑后,口吐鲜血的模样,如今想来,不由得有些后悔。母亲所遭受的一切,是世人所无法想象,就如同他亲眼看着嫣儿被母亲打落悬崖时的绝望心情,又怎得一个痛字可以形容。他轻轻叹了口气,多少无奈尽在其中。

如陌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对于母亲的愧疚,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在哥哥的面前,她总是更加容易褪去伪装,而亲人之间天生的血脉亲情,令她不可自制的扑进冷意潇的怀抱,带着无尽的悔痛,悲泣道:“哥哥,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说那样绝情的话。我对娘说她残忍,说她在我的心里早已经死去,说她不配为一个母亲,还说,还说……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她的手紧紧攒住了哥哥胸前的衣襟,泪珠滚滚落下,湿了冷意潇大片衣襟,颤声道:“是我,都是我……把她逼到那种绝望的境地,如果我肯好好跟她说,也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连她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的不是?哥哥,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的泣血倾诉,令在场的几人无不揪心。所有人都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出声去安慰。齐澈和易语相互对视,心底只感到很是无力。南宫傲几欲张口,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如陌的眼泪,莫残歌迄今为止只见过一次,就是在他受伤之时,那个时候他既欢欣又心疼,满心都是甜蜜的慌乱。他从来都是一个不善于言辞表达的人,做事只凭自身喜好及实际行动来透露心底的情谊,而此情此景,他却是什么都做不到,唯有暗自为之心疼。然而,在这间屋子里,心底最为苦闷难言的人还不是他,而是另一男子。

见她伏在冷意潇的怀里哭得那般毫无顾忌,南宫晔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失落?是苦涩?是心痛?又或者还有其它?这么多天了,他们日日相见,她却从来都不曾与他倾诉过心底的苦,在他面前,她总是坚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这一刻,他就坐在她的身边,为何却感觉她离他那么遥远,很想一把搂过她的身子,告诉她,在她的身后永远都有一个肩膀在随时等着她来依靠。但他却又清楚的知道,在亲人这件事上,他亦永远代替不了意潇,他的抚慰,远远不及意潇更能带给她心灵的慰藉,为此,他不由得有些许黯然。她的心能有多大?又被分割成多少份?那在她心底,留给他的位置又有多少,他无从知晓。他只知道在她的心里,他们这些人各自盘踞一方天地,任谁也无法去替代了谁,这里不是天下,纵使你英明神武谋略过人,也别妄想攻城略地,开疆扩土,取他人而代之。

冷意潇轻轻抚着她的背,万分疼惜的柔声安慰道:“嫣儿,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命运的作弄。等我们找到了爹娘,再好好孝敬他们,弥补我们一家人十年来的分离之苦,好不好?”

“嗯。”如陌抬起头,清丽的脸庞泪痕满布,这样的她,就像是一个迷了路找不到家而茫然脆弱的孩子。

冷意潇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着眼泪,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如陌在他温柔的安抚下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止了泪,道:“哥哥,等找到了爹娘,我们一起隐居避世,再也不分开。”

“好,不分开。”冷意潇应者,清雅的笑容染上几分幸福的味道。兄妹两双手紧握,相视而笑,浓浓的情意在彼此目光中流转,有种将别人都排拒在他们幸福世界之外的感觉。

一旁突然出木椅细微的声响,其它几人均用眼有意无意的瞟向南宫晔,只见他身子坐得笔直,一双手死死扣住椅子的扶手,骨节泛白,将脸转向一边,神色有些郁郁。

南宫傲邪邪的勾了嘴角,故作叹气,半真半假道:“我说凝儿,你不是把我们都给忘了吧?唉!忘了我倒也没什么,只不过……你们兄妹二人再这么无尽畅想幸福下去,只怕有人的椅子就快要塌了。”他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如冬日寒冰般的冷冽眸光直射进来,面上不由微微一僵,心中暗道不好,表情却装作好无所觉,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交迭着双腿,偶尔还晃上一晃。

如陌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是习惯了像小时候那样与哥哥的相处方式,一直以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经南宫傲一提醒,也感觉到不妥,虽是兄妹,但毕竟都是大人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亲厚,视其它人如无物,终归是有些不合礼仪。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离开冷意潇的怀抱,回头看向南宫晔。

南宫晔凤眼冷冷的瞥了南宫傲,凉凉道:“看来王兄此行赶得很是轻松,精神不错,正好御书房还有许多政务需要批阅,不如王兄现在就去处理吧,莫要耽搁。晚膳我会派人给你送到御书房,你就不用过来与大家一同用膳了。”

南宫傲顿时笑容僵住,嘴角抽了抽,委屈道:“晔,你也太狠心了吧?我才到,**都没坐热。你便将让我去处理这些烦人的琐事?”

南宫晔置若罔闻,眼角扫也不扫他一眼。他这王兄,他再了解不过,南宫晔若是表现出丁点准备帮他处理政务的意味,南宫傲绝对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易语坏笑道:“大哥,你就去吧,我一定让御书房的人,照着你的口味,做你喜欢吃的饭菜送过去。”

南宫傲瞪圆了他那双桃花眼,对于易语帮着南宫晔的行为十分不满,大声控诉道:“语儿,你什么时候站到他那边去了?他是你哥哥,我就不是了?”

易语一本正经道:“大哥,你不知道,这些天三哥白天要处理政务,晚上照顾如陌,都没好好休息过,你人都来了,还忍心让三哥这么辛苦啊?”

让她这么一说,南宫傲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郁闷起身,蹭出门去。出门之前且不忘回头对如陌展露出一个足以魅惑世人的邪美笑容,谄媚道:“凝儿,我先走了,等晚上处理完政事再来陪你。”众人皆身上一麻。

“不必了!”不等如陌开口,南宫晔已无比阴冷的回他道:“以王兄目前需要接手的事物来看,除去用膳时间,若是每晚休息两个时辰,所需时间大约是……十日,所以,我看王兄还是把精力集中放在处理政务上比较好。

南宫傲立时欲哭无泪,这样子晔是准备彻底撒手不管了?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后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绝对是不能招惹的。他顿了顿脚,大声的叹口气,可怜兮兮的看了眼如陌,低着头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如陌看着南宫傲那个无比委屈的表情,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南宫晔轻轻扶了她的肩,柔声道:“陌儿,意潇他们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先让他们去休息。来日方长,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恩,好。”她点头应了,来日方长!

南宫晔让人带他们二人去已为他们准备好的住处,易语和齐澈也纷纷识相的退了出去。

“陌儿,既然齐澈说会尽力,就代表还是有希望的。你身子初愈,不要太过忧虑了。”南宫晔温柔的说道,拉着她的手走进里间,在软椅上坐了,将她抱起来放到腿上安置好。

如陌点头,将身子偎进他怀里。今日见到哥哥,一时间情绪大起大落,这些日子憋得很是辛苦,眼泪流的太多,现在平静下来,感觉有些疲惫。但心中是万分庆幸着,庆幸他们都活着。在经历了金翔的死亡后,她好像变得很脆弱,愈加珍视身边的每一个人,午后的阳光明媚照人,映出一室橙黄光影,撒在二人身上,暖意融融,仿佛将心底郁结可以一一纾解,让人舒服的想要闭上眼睛。微风轻轻拂过院内,柳枝轻摆,带着春日独有的清新气息透窗而入,将室内的空气沾染,萦绕着他们的鼻尖。

南宫晔静静的抱着她,俊脸在她间轻轻磨蹭着,充满柔情的磁性低沉嗓音,轻轻唤道:“陌儿。”

“嗯?”她身子软软的靠着他,轻合双眼,密如羽扇般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南宫晔收紧双臂,将她身子密密圈住,没再开口。眉峰轻拢,目光幽远深邃,低头的时候,一边鬓角的丝滑下,正落在她的眼前。

如陌见他不做声,便随意的问了声:“怎么了,晔?”

南宫晔轻声道:“没事。”

一室静默,两人闭目温馨相拥,本应是甜蜜暖流在心底浮动,可南宫晔周身却仿佛萦绕了淡淡的彷徨与伤感,她微蹙了眉,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他鬓角点点银丝,似乎白得更刺眼了。她明明就在他身边,为什么他还是不时会忧伤,还会彷徨?

推开他的怀抱,如陌坐直了身子,二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她抬起头,指尖轻抚上他的俊脸,有些心疼的目光看进他略带忧伤的眼底,清浅声音带着十分的感性,“晔,我就在这里,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南宫晔垂了眼看她,淡淡伤感于眉心浮动,幽幽眸光在她白暂脸庞上不住的细细流连。他早已习惯了掌控一切,可偏偏他最在乎的,她的心却不在他掌控之中。她爱他,这他很清楚;可她在乎的东西很多,她在意的人也很多,突然之间他有些不确定她所规划的未来中,是否有他的位置,不由轻声犹疑道:“陌儿,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位置?”

她一时怔住,像他这般骄傲又自负的人,竟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吗?她柔声问道:“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

南宫晔不由苦笑,她不知道吗?在她面前,他的自信早就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就算是神,一旦爱上一个人,只会变得与普通人毫无分别。同样会担心自己在爱人心中的分量不够重,会害怕爱人未来的生命中没有他。南宫晔悠悠叹道:“陌儿,我只想听你亲口说,我对于你,究竟有……多重要?”是不是已重要到不可缺少?

如陌的指尖轻抚着他的脸部轮廓,双目中浓情深重,那眸光明明是对着他的眼睛,却又仿佛是透过他的双眼看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的心忽然间变得慌乱,她的眼神,缥缈,令人难以捉摸,一时猜不出她心中所想。而他,只因曾经对她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始终对自己缺失了那样一份信心。

她就那样静静的凝望着他,似乎能清晰地体会到他自心底的惶恐不安,看着他因为她的不答,忧虑渐变失落,继而转化为悲伤,逐渐加深加重,感觉着他方才紧紧圈住她的臂膀,逐步松开,直到手臂缓缓垂落。她依然没有给他响应,她的指尖还在他脸上轻缓的摩挲,而他的眸光却悄悄升起了一丝绝望的味道。

他的心慢慢空落,她蓦然间抬头,主动送上红唇,在他唇边轻轻的印下了一个吻,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心湖中荡起了阵阵涟漪,一圈一圈,久久不能平息。

她定定的看着他,扬唇浅笑道:“晔,还记得隐香渊的那些日子吗?那时,我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代表现在的我。那时的愿望,也是我此刻全部的梦想。”这就是她给他的答案。

当希望一点一点的变成绝望,再峰回路转,一片漆黑转而变成了柳暗花明,这一刻的惊喜所带来的冲击无以言喻。眸光遽亮,心绪千回百转,他有些激动的捧起她的脸,一个吻便深深覆了下去。

一如记忆中的甜美,想念了无数日夜。这个吻并不激烈,甚至比不上她曾经的主动,但就是这样一个吻,却带给她说不出的感动。只因这个吻,倾注了他如海般的深情,带着他内心的全部喜悦,以及他对于他们之间未来的生活,生出的无限期盼和畅想。

他用舌细细描绘那娇美诱人的红唇,极尽温柔的姿态,像是品尝着难得一遇的绝世佳酿,那悠远绵长的细吻,挑起了那段最甜蜜的记忆,以及那竹屋的一夜因生死蛊而未完的隐忍的辛酸苦楚。他的呼吸渐已粗重,声音暗哑,轻轻低唤:“陌儿,陌儿,陌儿……”

她用心响应着他,倾尽了她所有的爱恋,双手已不自觉攀上他的颈项,极其贪恋在他缠绵诱惑的浅尝深吻中,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纳曲竹园和杏花林竹屋里的一次又一次主动的诱惑,不禁面颊绯红,心跳如鼓,可心底自知此刻不是倾泻柔情的好时机。

南宫晔敏感觉察到她瞬间的犹豫,极力克制着内心燃起的**,一个用力将她拥进了怀里。

她的身子紧紧贴在他胸前,脸埋在他的颈窝,感受着他起伏不定的胸膛,狂乱的心跳,以及那压抑且粗重的喘息声。她内心一阵激动,万分感激他能才彼此动情的时候,顾全她的感受,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其实如果他坚持下去,她也不会拒绝,只是现在她的心里牵挂父母的安危,没有办法全身心的投入。

他低头望她,目光柔情似水,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陌儿,以后不要把任何事都放在心里。我希望你能够记住,在你身边,永远都会有一个人,陪着你。不论欢喜与悲伤,都有我与你共同面对!”

她心头一阵绵软,窝在他怀里轻轻应道;“嗯,我会记住,不管将来生什么事,我还有你。”

南宫晔展眉而笑,心中被此刻温情密密包围,拥紧了她,轻吻了她鬓。

“启禀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门外长风朗声求见。

屋内二人互望了一眼,站起身齐道:“进来。”长风被南宫晔派去查冷迟和岑心言的下落,他所说的要事,定是他们有关。

长风进屋,屈膝回道:“属下拜见王爷、王妃!”

如陌急切道:“免礼。长风,是不是有我爹娘的消息了?”

长站起来,低头恭敬道:“回禀王妃,属下在皇城外碰到一个人,他说知道冷将军的下落,但他坚持见到王妃才肯说。所以属下将他带进了宫,就在门外等候传召。”

南宫晔不禁皱眉,如陌立刻道:“让她进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大结局

一名玄衣男子沉稳步入,黑带束,他进了屋,也不对南宫晔行礼,只看着如陌不做声。

南宫晔见到来人顿时面色一变,眼神犀利,自然而然的将如陌护在身后,防备的望着面前的男子。

“巫邪!!”如陌蹙眉,自南宫晔身后站了出来。

“是!”巫邪应着,对着她直直的跪了下去,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如陌一怔,“你这是做什么?”

“以前是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宫主的事,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偿还,只希望宫主能原谅主子。”他低下的眼眸是深沉的悲痛,浓浓的哀伤流泻而出,满身邪气尽除不复往昔。

如陌实在难以想象如巫邪这般不择手段的阴毒男子竟也会有这样真诚的一面,她曾经恨过巫邪,很想杀了他,但是此刻,她面对着这个为她制造了许多不幸的男子,却是异常的平静,毕竟所做的一切他也是听命于人,极之忠于她的母亲。如今,为了替母亲求得她的原谅,宁愿将自己的性命双手奉上,无论是出自忠心还是爱恋,做到这一步,都已经是难能可贵。她平静道:“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不想再追究,我也已经原谅了她,你起来吧。她……还好吗?”

巫邪站起身,对于她的谅解,并未展露出过多欣喜的表情,面色沉重到:“你随我去看看吧。”说着便欲转身出门。

如陌正待跟上,却被南宫晔一把拉住,沉声道:“等等。巫邪,他们究竟被囚禁在何处?为什么你直到今日才出现?”

巫邪顿住步子,回身直视南宫晔锐利的双眼,平声道:“他们在皇城二十里外白转林里的庄院之中,那里地处偏僻,几乎是与世隔绝,两个月才有人出门一次采购生活所需物品。庄子四周有高手日夜监守,我无法出得庄院。”

南宫晔冷笑道:“哦?我倒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竟然能拦得住你巫邪?”

巫邪眸光黯淡,平静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当初奉主子的命令去封国寻找宫主,却没想到宫主竟然来了金国。后来我听说主子出事,立刻遣返回国,秘密寻找主子的下落,却不想,误入金翎的圈套,手下的人尽被他所灭。而我,单凭武功,除了金翎,那些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当时金翎似乎身上有伤,并未与我动手,他说只要我自废武功,便会同意让我留在主子身边伺候

c。所以……莫说是那些高手,就算是普通会武之人,我也无力对抗。”

南宫晔双眼一眯,对长风使了个眼色,长风会意,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巫邪的脉搏,迅抬手后,对着南宫晔点头表示巫邪确实武功尽废。

如陌心中无限感慨,为了守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身边而废去一身高深武功,要有多深的情,才能做到?

南宫晔又道:“既是这样,那你今日又是如何出来的?”

巫邪到“今天一早,庄里的人来城中采买物品,听闻帝君金翎已逝,回去之后,那些侍卫便都撤退了。”

南宫晔这才牵了如陌的手,几人一起出了永言宫。如陌突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凌厉目光直盯着她的脊背,似乎要穿透她的身躯一般,令她的心不自觉一凛,她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由皱眉。

南宫晔问道:“陌儿,怎么了?”

她微微有些不安,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跟着我们。”

南宫晔拧眉,其实最近他也有所察觉,也是没有现任何可疑迹象。他环视一周,对她宽慰道:“别担心,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

如陌点头,手心传来的温暖令她渐渐心安。

白转林,绿荫蔽日,林内浮光点点,处处透着凄寒森诡之气,而离魂庄,却是亭栏曲桥,杨柳成荫,与林中气氛大相径庭,别有一番风景。庄院内绿柳之下,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色已呈斑白,面容沧桑,眉眼间仍可见年轻时的俊美不凡。他坐在一方软榻边,痴痴凝望这躺在榻上的绝色女子,神色哀伤。女子与榻间安静半躺,一身白衣胜雪,银丝散落下来垂在软榻一旁,在微风中轻轻飞舞,仿若女子凄美的舞姿。她目光遥望,似是望进无边苍穹,往日灵动的双眸如今已是呆滞无神,面上的表情一片木然,但这丝毫不影响男子对她的柔情相与。只见他手执眉笔,在女子柳眉上轻轻描绘,动作极为细致,就如同那十二年间的孜孜不倦,画眉之乐,唯有画眉之人方可解其中之乐。

春日微风和煦,带着细微的丝丝凉意,拂过耳畔,仿佛大自然的呢喃细语。暖阳的光线,透过柳树的枝叶洒照在二人的身上,点点的温暖。

男子收了手,拿起一旁的铜镜像往常一样带着满心的期待温柔的笑着说:“心言,画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他多么希望她也能如从前那般,笑靥如花,连眉梢眼角都荡漾着幸福的味道,万般欣喜的说着“只要是你画的,我都喜欢“。那样的情景,这一生,可还会有?

当女子无神的双眼落在铜镜之上,忽然面上恐惧之色惊现,“啊——!!!鬼、鬼啊!”看着镜中的一头白,她惊恐而慌乱,大声的叫着,将铜镜甩到地上,身上的锦被踢往一旁,整个身子报成一团,瑟瑟的抖。

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一种几欲泣血的颤抖,说不出的刺痛,他连忙抱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心言,别怕,那不是鬼,你看,我的头也是白色的,是不是?别怕,别怕……”

自从她醒转之后,完全失了心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多半的时候呆滞无声,一点生气都没有,但每次一照镜子,看到自己的模样之时,就会吓得大喊大叫,全身抖。她最害怕的两种颜色,白与红,代表着白骨与鲜血。她不敢面对自己,潜意识里的排拒害怕,他每每看着,心疼得无以复加,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只要她一日不敢正视自己,便永远也没有恢复的可能。

如陌进得庄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鼻子一酸,心痛如绞。”爹爹、娘……”

冷迟听到声音,一回头看到一名年轻女子朝着他们奔了过来,那熟悉的面孔令他身子一震,虽然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得知嫣儿还活着,但毕竟不曾亲眼见到,哪及得上此刻心头狂涌的激动。看着她飞奔而来的身影,他有瞬间的恍惚,就好像看到了很多年以前,他每次出征在外,无数次憧憬着胜利归来时,他的小嫣儿会大声唤着“爹爹“,什么都不顾,直朝着他的怀抱飞奔而来,他会蹲下身子,用双手接住她娇小的身子,以免冷硬的战甲会撞疼了她,他会在身后无数将士们惊诧的目光下,抱起他最疼爱的女儿,宠溺的亲吻着她才巴掌大的柔嫩脸蛋,看她甜甜的笑,搂着他的脖子,歪着小脑袋,说着“爹爹,我好想你“……忽然间老泪纵横,他以为这一生,他再也不会听到那一生“爹爹“,他以为即使嫣儿还活着也绝对不会原谅他。这一刻,无论是狂喜或是激动,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直觉的张开双臂想拥女儿入怀,然而,如陌却只是直奔软榻,扶着母亲的身子,看着母亲毫无生气的面容,心痛不已的说道:“娘,对不起,我来晚了!”

岑心言缩了缩身子,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目无焦距。

如陌心中酸涩难言,眼眶一红,声已哽咽。”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嫣儿啊,我是你的小嫣儿,你忘了吗?娘……”

岑心言呆滞的目光有什么一闪而逝,继而神光渐敛,空荡的脑海陡然浮现出一幕令她的心无比绞痛的画面,她捂着胸口,望着眼前的女子,喃喃低语:“嫣儿?嫣儿!嫣儿……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嫣儿已经被我杀了,我一剑,就刺进了她的身体,再一掌……她就掉下去了……血,好多的血,啊——!”

她突然狂大笑,就如同大殿里的那一日,双手乱舞,“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会是她?你怎么可能是她?我对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她再也不会叫我一声娘,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看到她哭了,她还用仇恨的眼光望着我……她浑身都是血,都是血……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要她死啊,我真的不想的,可是,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嫣儿……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放声大哭,让人听之不禁撕心裂肺,偶尔还参杂着疯癫的笑,反反复复的喃喃自语,毫无次序。

如陌听着,心想是被生生撕裂了一样,痛彻心扉,连声道:“对不起,娘……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怪你了!”

“你走开,我不认识你,你走开啊!”岑心言大力地拍打着扶住她身子的手,冷迟慌忙制止她,低叫到:“心言,她是嫣儿,是我们的嫣儿啊,你好好看看啊。”

“不是,她不是,我的嫣儿还那么小,怎么会是她这样子的?”她神志不清,思绪混乱,整个人陷入癫狂中。

南宫晔大步上前,迅搂过如陌的身子,见她白皙的手背大片的泛红,顿时,凤眸之中有厉色闪过,若那不是她的母亲,他真想把那人狠狠地丢出去。他皱着眉,执起她的手,紧紧握住。

如陌望着这样失去心智的母亲,心不断抽痛着,一回身,便哭倒在南宫晔的怀里。南宫晔顺着她的背温柔的安抚着,眉心就成了死结状。

冷迟耐心的哄着岑心言道:“她长大了啊,心言,嫣儿她已经不怪你了,你听见了吗?她原谅你了!”

岑心言缩在冷迟的怀里,双目如死水般毫无光泽,止不住的摇头。

“娘,你还认识我吗?”后面坐着轮椅的冷意潇看着这一幕,心亦是被刺了一下,痛意漫生,上前想握住母亲的手,却被她惊慌的躲了去。他轻轻叹道:“娘,你不用害怕,我是潇儿,是你的儿子。”

冷迟看到他,惊叫道:“潇儿,你怎么坐在轮椅上?你的腿?”

冷意潇望着父亲那花白的头,心中不由一酸,勉强笑道:“没事,只是受了伤暂时走不了路。”至于以后能不能走,端看造化吧。

冷迟目中惊痛,但因他说是暂时,便略有心安。岑心言听到“潇儿“二字,泪水流的更加汹涌,心底一阵阵的刺痛,空白脑中一遍一遍的回响着曾经让她伤心至极的话语,她的手紧紧抓住冷迟的衣襟,指尖透力,衣衫被她尖利的指甲划破,神情哀绝,轻轻呢喃着,声音几不可闻道:“潇儿?我的潇儿……他说,以后,他再也不是我的儿子,他说我们是仇人……他们都怪我,都恨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她语调之中无不透漏着心底的绝望,哀伤浮面,冷意潇心痛难当,“娘,那只是一时的气话,不能当真的。无论生什么事,我和嫣儿,永远都还是你的孩子。”

他真诚的语调,竟令岑心言不再抗拒,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冷意潇,再看看如陌,渐渐地平静下来。冷迟心中却是充满了希望,虽然她还不能接受,但至少她的眼中不再只是空茫,而是有了别的情绪,相信总有一日,她的心智能恢复如初。望着南宫晔怀里伤心欲绝的女子,他轻轻开口唤道:“嫣儿。”

如陌缓缓抬头,看着记忆中无限崇敬的英俊的父亲如今已是鹤沧颜,心头说不出的酸涩,走到今时今日,她心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满心怨怼,以爹爹对她的疼爱,当年会那样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颤声笑道:“爹爹,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她的这一句不分开,对于冷迟而言,比任何一句话都更让他感动,这代表着女儿的谅解,也代表着他梦寐以求的一家人的团圆和幸福。他充满沧桑和喜悦的声音幽远而伤感,连连道:“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春尽明光洒照,万里霞空,若水平起千层浪。凤定尘埃落,一日倒尽十年伤。

终于一家团聚,因岑心言现下的身体状况,情绪不稳并表示不愿离开这座庄院,他们便就此住了下来。如陌每日都陪着岑心言,与她说些过往之事,偶尔弹琴给她听,选择从前岑心言最爱的曲子,过了些日子,岑心言渐渐地愿意与她亲近,甚至偶尔还会与她说两句话,笑一笑。

记得她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令他们激动得相互拥抱,高兴地想哭。

齐澈与易语也留在了这里,冷意潇的双腿在齐澈尽心竭力的医治下,渐渐地有了一些知觉,但暂时还是不能站起,不过,有知觉总归是好事,代表着有康复的希望。

已是初夏时节,近日来过度频繁的雨水屡屡灌溉大地,令空气中充满了稍带粘腻的潮湿感。

如陌伫立在九曲回廊尽头,犀利眼光仔细环视四周,眼底不由掠过一丝疑惑,心底有一点不安的浮躁。方才她再凉亭中为母亲抚琴时,分明感觉有一道目光死死盯住她们的方向,那目光狠戾如刀,像是要将她们斩碎一般。待她疾飞身到此,却又什么都未现。那隐藏在暗处的目光总是在她有所觉察的第一时间遽然消失,让一切变得飘渺如同一种幻觉,但她却清楚地知道,那恨意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她与生俱来的敏锐,在这些日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也许,她最害怕生的,也是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就要来临……她转过身远远望着亭中已斑白的父母,心中的不安强压了下去,原本该是幸福无比的笑容中却不自主的平添了一份苦涩味道。身后碧绿的藤蔓在夏雨的滋润中早已爬满回廊的竹架,一夜大雨后遗留的水珠挂在青翠的叶片上闪烁着幽幽寒芒,渗出丝丝凉意。

“陌儿,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南宫晔带着笑意快步向她走来,站到身侧牵起了她的手。

如陌抬头笑望着他,将唇角勾起,努力淡化了那些许哀愁,轻声道:“没事,就是随便走走。”

南宫晔皱眉,沉了脸道:“陌儿,你答应了我,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不要一个人放在心里。”

她将目光移开,背过身子,望着头顶被雨水洗的透亮的碧蓝天空,说出口德声音像是从遥远天际被风吹走的浮云,飘渺不定,她有些艰难的说道:“晔,你还记不记得金翎临去钱最后说过的一句话吗?他说,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是他的母妃,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幽幽的说着,不等南宫晔回答,又接道:“因为他的母妃是为他而死,而令他母妃惨死的毒药,是出自我娘的手。他忍辱负重了八年,对我娘恨之入骨,在我娘倒下之后,他明明可以放手不管,但他却为我放弃了仇恨,一个人承担对他母妃的亏欠,终日活在愧疚之中,这或许就是他登基之后,两个月中对我避而不见的原因。既不愿就此放手,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自己。”

南宫晔不禁心底一震,金翎竟是爱她至此,这样深沉的爱意,世上究竟有几人能比?

如陌回转身子,直直望进他的眼中,轻声道:“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南宫晔心底刺痛,眸光一暗,金翎在她心底终究是与别不同了,只是这样的问题教他如何回答?他犹疑到:“陌儿,我……”

瞬间的迟疑,她心底已然明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没有谁能够那般轻易地放弃,再理所当然的和仇人的女儿幸福的生活。金翎他,究竟历经了怎样痛苦的挣扎?但他和金翎毕竟不同,那个女子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母亲,也不是他一个人所在乎的人,就算他会犹豫,会为她选择放弃。只怕,会有人不同意,逼得他不得不选择。

她清晰地记得,那王宫齐云殿之中上百幅不同姿势却是同样表情的哀伤女子,寄托着南宫晔对于母亲的全部情感,他从来不会在她和他的亲人之间作选择,就如那大殿之上,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她放弃生命,却无法做到为了救她而杀了自己的哥哥。她亦没有忘记南宫傲曾经流露出的脆弱,那是她唯一一次感受到那个年轻帝王的眼泪,即使是大敌当前,封国陷入绝境之时,南宫傲都不曾有过那样的悲伤,他说过,若知道杀母凶手是谁,定会将其碎尸万段,让其比重七日噬骨之毒更痛苦百倍的死去。还有易语对于她的母亲的挚爱,多年的期盼,终于等到一次见面的机会,却在数年后等来了天人永隔。若真是到了那一日,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们……命运是如此残酷,总是在人充满希望的时候给予致命的当头痛击,想是在嘲笑着人类的蠢笨。而它也仿佛乐将终生**于股掌之间,只为告知世人,不要妄想与天相斗,因为永远也争不过,即使头破血流,心死魂伤,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她笑着回握他的手,纤细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白,抚慰他道:“晔,我问你这个问题,并没有要在心里去对比你们谁会更爱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之间同样出现这种情形,我宁愿我们代表双方的长辈来一场对决,也绝不愿意你为了我背负一身亏欠,终生挣扎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南宫晔双眸紧紧盯住眼前的她,心底有酸楚的暖意渐渐浮了上来,眸光闪亮,呼吸有些急促。他大力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薄唇贴在她的额头反复摩挲,低声道:“陌儿,南宫晔在此誓,无论将来生什么事,我手中的剑,永远不会对准你的心脏!若真的……真的又你说的那样一日,我会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绝不负你!”

她双手环着他的腰,眼泪静静地落了下来,最近似乎越来越容易流泪,不论是悲伤或是欣喜,她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哭,在爱她的人面前,她多年来练就而成的坚强已是愈脆弱的不堪一击。

“晔,凝儿。”南宫傲从长廊中大步朝他们走来,对于两人正在拥抱的温情动作视而不见,半点也没觉得自己的出现很不合时宜。

如陌连忙离开南宫晔的怀抱,将脸转向一边,伸手悄悄拭了泪。南宫晔怀中一空,望着张扬着一脸坏笑的男子,脸色顿时冷到极点,阴阴的道:“你怎么来了?看来需要处理的政务还是不够多!”

南宫傲面对他的敌意毫不在意,仍然笑道:“我可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们,怎么,不欢迎啊?”

南宫晔斜睨他一眼,嘲讽道:“我欢不欢迎有用么?你想来不是就来了?”

这是什么兄弟?只是不小心打扰了他一个拥抱,至于摆着这么一张臭脸么?唉!南宫傲重重长叹一声,夸张的面带悲戚,转眼看到如陌,立刻笑开了一张脸,避开南宫晔直接绕道如陌跟前,见她眼眶红着,惊诧道:“凝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晔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有我替你做主。”他用力拍着胸脯,一副无所不能的豪气状。

如陌忍不住笑了出声,正待答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闹惊叫之声,她迅抬眼望向远处的凉亭,不知何时,爹娘都已经离开,不禁心中一慌,与南宫晔对视一眼,两人毫不犹豫的同时朝着内院飞掠去,南宫傲紧紧尾随其后。

初升的日头跃上了地平线,红透半边天,异常妖冶的颜色如同女子上妆的胭脂,看在人眼中浓得化也化不开。

离魂庄内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交杂着女子的惊叫,冷迟正被四个黑衣杀手围攻,险象环生,本就已是自顾不暇,还分心忧虑一旁女子的安危,女子不时传来声声尖叫,更是让他心头大乱。脚下一慢,躲闪不及,敌人长刀已重重的划过了他的后背,立时一道长长的血口惊现,鲜肉翻出,泄流如注,顺着他浅色的衣袍蜿蜒而下,冷迟逐渐慢下来的步伐在洁白的地砖之上印下一个又一个些色残痕。

瘫倒在地的白衣女子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望着趴伏在她身上口吐鲜血的玄衣男子,已深深扎入他心脏的剑还未曾被灰袍男子拔出,鲜血流了一地,黏稠湿漉,浸湿了她的一身白衣,悄悄蔓延上她的肌肤,温热退去,只余下沾染了雨后仍旧潮湿的地砖的冰凉。

巫邪艰难抬头,身体里血液的急流失令他的面容惨白如纸,背上剧痛使得脸上痛苦扭曲,那道伤疤变得愈狰狞刺目。眼中已逐渐涣散的目光透着浓浓深情,曾经邪魅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歉疚的满足。原来失去了武功,他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还能用自己的生命为她做最后一件事。巫邪对上她惊慌失措的脸庞,柔声道:“主子……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只能先……先走一……步……”

灰袍男子的剑用力拔出,巫邪身子顿时一僵,殷红鲜血喷射而出,在空中划过妖冶的弧,溅落在地开满血花,有几滴血飞落在她绝美的面容上,身上的男子用尽全身力气想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终是没能达成所愿,那只手举在半空,便无力的垂下,永远闭上了盛满浓情的双目。

“啊——!血,血……”岑心言身躯狂乱的颤抖着,双臂缩在胸前,纤细的十指微微弯曲着张开,望着眼前已经断气的巫邪身上不断涌出的猩红,凄厉的大声尖叫。

灰袍男子拎着长剑,剑身已是满布血痕,他目光透着阴冷和狠佞,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她,猛然飞起一脚将眼前趴在地上的男子尸体踢开,手中长剑慢慢举起,映在她极度惊骇的瞳孔之中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啊——”

当那夺命一剑即将刺进她的身体之时,珰一声却被一把刀斜斜挑飞,两刃相接,迸射出无数火花,只差那么一点点,地上的女子便会香消玉殒。

如陌赶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心疼狂地就快跳出胸腔。飞身掠了过来,蹲下身子紧紧抱住母亲剧烈颤抖的身子,无比感激的望了一眼比他们早一步赶到的莫残歌。

其它人也已闻声而来,瞬间解决了围攻冷迟的四个黑衣人,之后将冷迟扶到一点检查伤势。

易语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被围在中央的灰袍男子,惊叫道:“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你为什么要杀如陌的母亲?”

众人围住的灰袍男子正是消失许久的沙仲,他望着岑心言的目光带着强烈无比的恨意,咬牙恨声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因为她该死!”

南宫晔沉声道:“沙仲,本王找了你很久了。”

南宫傲突然问道:“沙仲,孤的母后,究竟是遭何人毒手?”

沙仲忽的笑了起来,眼带鄙夷,轻轻嘲讽道:“原来你们还记得有一个母亲,我以为你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早就把你们的母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陌只紧抱着岑心言,一动不动,她甚至看都没看沙仲一眼,从始至终,也没说过一句话。

南宫晔皱了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沙仲冷哼了一声,用手指着岑心言,大声恨恨道:“如果你们的心里还有你们的母亲,就马上杀了那个女人!”

南宫傲兄妹三人皆是一怔,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南宫晔浓眉紧皱,凤眸犀利,沉声道:“沙仲你把话说清楚。”

沙仲看了他一眼,抬手对空中一挥,对着院墙外大声道:“把人带过来!”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黑衣人拎着一名女子,朝着他们掠了过来,将手中的女子往他们面前随手一扔,像是在扔一件无用的废品一般。那女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出一声闷哼。

南宫傲上前拨开她挡住面容的一头乱,只见女子面上青紫瘀痕遍布,嘴角血丝垂挂,已是奄奄一息。他微微一愣,惊道:“柳眉!!”

那女子正是在封国寻找如陌时与巫邪分散,被沙仲抓走的柳眉。她一抬眼便看到了躺在一旁的玄衣男子,虚弱的身子一震,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哭喊出声道:“邪,邪……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她哭着摇晃那早已冰冷的身躯,眼中的绝望化作怨毒的神色,转头死死盯住沙仲手中沾满鲜血的剑,“是你杀了他?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出尔反尔!你答应过不会杀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死他?我都说了,当年我们对秦语衣下毒,害她死于非命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沙仲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无情道:“那你们也有份,只要是害死语衣的人,全都要死!”

“你,你——!”柳眉恨怒攻心,只是指着沙仲,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捡起一把剑,便朝着沙仲直扑着刺了过去。

只听“噗“的一声,长剑穿身而过,又迅的抽离。女子口中喷出鲜血,圆瞪着一双大眼,眼中满是愤恨和不甘,缓缓倒在地上,身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南宫晔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全身冰冷,仿佛身置千年寒潭之中,连心也被冻结。他看着蹲坐在地上抱着岑心言的如陌,看着她有些躲闪的双眼,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方才两人的对话言犹在耳,原来她并不而已,原来,竟是如此!

“陌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眸中痛意深浓,慢慢的朝着她走了过去,每一个字出口那么艰难。

这一天,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的会这样快。她转眸望他,南宫晔眼中浓烈的痛楚刺痛了她的双眸,她只觉一颗心掉进了无边无底的黑暗中,止不住的往下沉。泪眼凝望,她终是咬着唇慢慢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南宫晔瞳孔一缩,那一个字仿佛一柄利剑刺进了心窝,不是因为她的隐瞒,而是因为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意味着他的幸福再次将成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南宫傲与易语更是满面的难以置信,易语一下扑在如陌的身旁,摇晃着她的手臂,惶恐道:“这怎么可能呢?如陌,会不会是误会?”

“不是误会。”

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皆看向如陌抱在怀中的女子。

岑心言望着满地的猩红,刺鼻的血腥之气,唤醒了她迷失的心智,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幕又一幕令她心痛得场景,呆滞的目光逐渐的清明,转头望向如陌的眼中涌起激烈的情感,颤声道:“嫣儿,对不起!都是娘造的孽,要让你两面为难。”

“娘……”如陌梗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岑心言握了她的手,又去握一旁冷意潇的手,面含愧色,满眼悲伤,“嫣儿,潇儿,谢谢你们能原谅我,有了这段日子,我死而无憾了。”

“不!娘,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绝不!”如陌紧紧抓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即使对方是她深爱的人,也绝对不行。她转过头,绽放出哀伤的笑容,道:“南宫晔,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

南宫晔紧抿着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咬牙道:“我不会与你对决。我说过,我的剑,永远不会对准你的心脏。”

如陌含泪摇头,笑容里带着凄凉,轻声道:“不会吗?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你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杀了我娘?还是要让我看着你们兄妹死在我娘的手上?有或者你能彻底的忘记杀母之仇?即使你能,他们能吗?”

沙仲走上前,冷眼看她,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先领教下魔宫宫主的绝世神功。”

“不行!”南宫晔长臂一挡,拦在沙仲面前,气息冷冽,硬声道:“不能伤害她。”沙仲微微一愣,怒气遽生,怒视他道:“如果你还是语衣的儿子,就给我让开!”

南宫晔身子微微一震,俊容蓦然变白,但横在他面前的手臂却是一动不动,语气坚决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

沙仲怒极,双眼紧紧地盯住他,仿佛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丝的愧疚,忽然张开双臂仰天长哭笑道:“哈哈哈……语衣,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就是你到了临死的那一刻都放不下的好儿女!你说,若是他们知道了仇人是谁,定会拼了性命也会为你报仇!所以你要我隐瞒,因为害你之人是金国的皇后,她权势滔天,你说你不想他们因你而冒险,哈哈……可是,今天,仇人就在他们眼前,他们明明有为你复仇的能力,却不但不想着报仇,还要来阻止我为你报仇……语衣啊!看到这一幕,你还会不会安息,你能不能瞑目?你处处为他们着想,到头来,还抵不上一个女人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沙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含着他们母亲的血泪一般,那每一声指责,都令南宫傲兄妹三人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无言以对。南宫晔感觉自己的手臂沉重的像是压上了千金秤砣,在这纠缠难分的仇怨之间,他永远无法平衡,亦无从选择,只是那只手臂,仍然固执的横在那里,随着那些刺入心肺的话会不自觉的沉下去一些,又会渐渐挣扎着再次抬起来。

沙仲握剑的手,用上的力道仿佛要将剑柄捏碎,万分痛心,颤着声音说着:“你们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七日噬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阴狠的毒。当她的身体因为毒性的作,散出一种奇异的香味,不到两个时辰,便引来了无数的虫蚁……四周的地面密密麻麻的一层,我怎么赶也赶不走,用火烧也不行……你们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恐怖的画面吗?我亲眼看着那些虫子顺着她的口鼻、耳朵,还有她清澈的双眼,慢慢的,慢慢的钻了进去,在她的身体里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我听着她极度痛苦的嘶喊,一次次的昏死过去,又痛得醒过来……”

南宫晔只是觉自己全身无力,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满的都是无数虫蚁钻进母后身体的画面,感觉到好像那些东西此刻正在啃噬着他的心。

“啊——!别说了,师父……求你,别再说了……”易语不可自制的捂着嘴哭了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蔓延在她的心头。南宫傲额头青筋暴起,目中盈满不敢置信的滔天愤怒。

沙仲对易语的请求仿若未闻,他只是对南宫晔步步紧逼,比冰?更冷更利的目光直直的盯住南宫晔的双眼,看着他眼中强装的镇定逐渐的碎裂开来,看着巨大的痛楚一点点的漫上他赤红的眼底、纠成死结的眉心,以及那抑制不住在不断颤抖的双唇,再蔓延至全身。他依然不肯放过,继续残忍的说着:“你看到了吗?黑色的血液,从她眼睛里慢慢的流出来,还有鼻孔、耳朵、嘴角,她一张口,原本洁白的牙齿上满满的都是黑色的虫子……”

这大概是南宫晔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别人一步一步紧逼之下,踉跄着不住的后退。他的手臂还一直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身子已然僵硬如铁。

如陌早已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眼前的他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和激烈痛苦的挣扎,她亦感同身受,心痛到窒息。

沙仲的声音那样清晰,无法阻止的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盘旋,“整整七日七夜,我无数次的举起手中的剑,想要替她结束那样的痛苦,可是……她求我,她说她能忍,她说也许她不用死,她说她不甘心,她说她不舍得离开她的儿子,还没能见女儿一面……这就是你们的母亲!她现在正在天上睁大了眼睛看着你们,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比这种痛更让人难以接受,难道他们之间注定了只能走上那样宿命的悲剧?当已是退无可退之时,他颓然放下手臂,锥心刺骨的痛瞬间席卷了全身,真的……要抉择了?

“够了!沙仲,你别再逼他了。为母报仇,我身为母后的长子,理应当仁不让,不需要晔动手。”南宫傲脚尖轻佻,地上的剑便跃入手中。他平日里邪美戏谑的面容已褪去了一切表情,出口的声音也是冰冰冷冷。”凝儿,对不起了!”南宫傲沉声道,手中剑已举起。

如陌也在身边捡起一把剑,缓缓地站了起来,终是逃不掉这一天。她轻轻地笑着,笑的极尽哀伤,轻声道:“南宫傲,你们没有对不起我,你我都没有错,为了结束上一代的恩怨,这一天总是会来的。”

“如陌,我替你。”莫残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却见她坚定地摇头。”残歌,这场恩怨,谁也替不了我。”

因为无论谁输谁赢,结果对她和南宫晔而言,都是一样的。

走到这一步,南宫晔已经没有选择了,先逝的母亲和爱人的母亲,如今却是哥哥和爱人,他可以袖手旁观吗?笑容,如此惨然悲绝,现实,这般残酷无情。纵然经历了无数生死劫难,依旧逃不开命运的枷锁。他绕过沙仲,沉缓的脚步艰难的往前迈进,走到南宫傲的身边,伸出手,将南宫傲往身后一推。

南宫傲心底一震,他竟然要亲自面对吗?忙道:“晔……”

南宫晔举起手,眼中一片平静苍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缓声道:“如果一定要做出抉择,我宁愿是我自己!”他看着心爱的女子露出惨绝的笑容,亦是悲极反笑,嘴角的哀伤无止尽蔓延,充满柔情的声音带着对命运的无奈何悲哀,“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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