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回溯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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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人，请帮帮我吧！”女人已经留下眼泪，声音被嗓子里的呜咽堵得不成音调，她的手拍得通红，绝望又无助。</p>

但是暗星公会的推演者警惕性本来就很高，碰上这种事，就像乌龟缩在壳里一样一动不动。</p>

女人依旧叫不开“冷漠者”的门。</p>

她无力地瘫跪下去，搂着孩子泣不成声。</p>

这是一个母亲在无法保护自己孩子时最真切的无力，不管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十二点过后才活动起来的她又究竟有着怎样的记忆，总之在这一刻，虞幸能感觉得到，她展露出来的情绪都是真实的。</p>

真奇怪啊……</p>

这是认知被扭曲后的“人”吗？她不会去想为什么很久都没有看见过白天，只会按照最深的执念，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p>

可是。</p>

虞幸叹了口气。</p>

就算女人的急切是那样真实，但在女人身上，他只听见了一道呼吸声。</p>

紊乱的呼吸随着女人的哭泣和呼喊愈发没了规律，襁褓中的婴儿却安安静静。</p>

那婴儿根本没有呼吸。</p>

又一道无形枝条穿到走廊上，缓缓凑近了女人怀中。</p>

襁褓确实有些薄，围的也挺凌乱，看得出，婴儿得不到太过精细的照料，但女人已经尽力了。</p>

女人手指紧紧摁在襁褓背后，珍宝般把孩子圈在自己怀中，如果此时有个冷静正常的人站在旁边，就会发现她实在是将孩子抱得太紧了。</p>

孩子的脸被闷在她的胸口，得不到呼吸的余地。</p>

【这个小孩死掉很久了。】</p>

枝条上的意识传回了虞幸脑中。</p>

【不知道是被他妈妈闷死的还是被冻死的，因为他的身体真的好冰冷。】</p>

枝条隔着一个围度触碰着婴儿尸体，触及到了源自于灵魂中的冷意。</p>

可怜的女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她还在向别人求着施舍一个能让孩子暖和一点的东西。</p>

——乍一看是这样的。</p>

枝条又碰了碰女人的头，没过一会儿就缩了回去，枝干摇了摇。</p>

【她已经疯了，她的味道很疯狂，她觉得她的孩子还没有死，但是这一点意义都没有！】</p>

【她会为此做出坏事！】</p>

【能吃吗？】</p>

“……不能。”虞幸在心里默默回复。</p>

他所掌控的枝条总会感到饥饿，但他已经确认了，这种饥饿并不是必须要被得到满足，就像他之前陷入混乱时想要喝血一样，就算没喝，也什么事都没有。</p>

那只是舌头上的混沌意志嘴馋而已，饿不死的。</p>

相反，如果他不好好的约束枝条，而是放任枝条“吃”各种奇怪的东西，他本身的意识一定会被影响和污染，到时候究竟是他来掌控枝条，还是枝条来掌控他，就是个未知数了。</p>

他换了一根比较安静懒惰的枝条出去，把嚷嚷着要吃那女人的枝条摁回了另一个维度。</p>

就在这时，有一扇门开了一条缝。</p>

女人勐地回过头，在门缝里看到了一只带着怜悯的、小心翼翼的眼睛。</p>

虞幸在房间里听得真切，开门的是另一侧那个小孩。</p>

小孩才十岁出头的样子，在房间里听了很久，终于是忍不住了。</p>

“你……”小孩有点胆怯，他自己穿的衣服也没有多厚，暴露在外的皮肤遍布着冻疮和裂口，小脸倒是肉都都的，残留着婴儿肥。</p>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对女人动了恻隐之心，把手从门缝里伸出去，手中捏着一团不知从哪儿撕扯下来的布块。</p>

“这个给你，你给小弟弟，呃，还是小妹妹……裹上吧……”</p>

女人眼中瞬间爆发出亮光。</p>

她一下扑了过去，抢过小孩手中的破坏，将怀里的襁褓又裹厚了一层，欣喜万分地对着婴儿喃喃自语：“宝宝，宝宝暖和吗？宝宝别哭，我们一定能撑过去的，快说谢谢哥哥？啊，妈妈忘了你还不会说话，乖宝宝。”</p>

她笑中带泪地哄了一会儿，转头对门缝后的小孩说：“谢谢你，太谢谢你了……”</p>

小孩面对这种道谢有些手足无措，与此同时，他也因为女人对孩子的温柔而渐渐放松了下来。</p>

门缝不知不觉中推大了些，小孩嗫嚅两声：“没，没关系，要是能让小婴儿活下来，我做的不算什么……”</p>

女人擦擦眼泪，发出一声气音：“是小弟弟，我的孩子是个男孩。我替他谢谢你，真的，要是没有你，我的孩子真的要……”</p>

小孩拘谨地捏了捏衣角，也难以承受这道谢了，换了个话题：“小弟弟好乖哦，他到现在都没哭过一声。”</p>

女人脸色一僵，似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想起了什么。</p>

她低下头，低声哄道：“宝宝真乖，知道不给妈妈添麻烦，都不哭的……”</p>

“宝宝，你为什么不哭啊？”</p>

襁褓中的婴儿毫无回应，脸被裹上去的布块半掩住，“乖”得过于安静了。</p>

女人的眼睛逐渐瞪大，胡乱把婴儿面前的布划拉开。</p>

婴儿青紫色的脸暴露在冰冷空气中。</p>

肥都都的小婴儿脸庞和嘴唇都泛着紫，双眼紧闭，双夹上还有冻坏的开裂皮肤，脸上的肉毫无弹性，硬邦邦的。</p>

在一旁的小孩看见这一幕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对还没有见识过多少事情的小孩子来讲，快要冻死的小弟弟和已经冻死的尸体完全是两码事。</p>

他甚至分不清冻死和闷死的区别，只是本能的对死亡感到畏惧。</p>

女人被这声尖叫惊醒。</p>

她勐的盖上了婴儿的脸，目光中透出迷茫无望的惊恐，浑身颤抖着，双手爆出青筋。</p>

“宝宝……”</p>

“宝宝，你怎么……你怎么不哭呢？”</p>

“一定是因为冷，对，你一定是被冻坏了，很害怕吧？别怕，妈妈在这里呢，你只是被冻僵了，妈妈会给你找个暖和的东西，你等着妈妈，等着妈妈……”</p>

门缝后的小孩冷静了下来，更加觉得这女人可怜，他试图安慰女人：“那个，你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啊！”</p>

小孩被女人一把从门缝后拉了出来，摔倒在地，女人眼中隐约透出疯狂，嘴里依旧重复着“宝宝别怕，等着妈妈”之类的话，先把襁褓放到了一旁的地上，又爬过去摁住惊诧的小孩。</p>

“你干什么！”</p>

“放开我，放开我！”</p>

小孩意识到了危险，对摁着他的女人一阵拳打脚踢，可女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撕扯着小孩的衣服：“再多一点，再多点就不冷了……”</p>

“你儿子已经死了！你干嘛！这是我的衣服！”小孩急出眼泪，送给女人一块布已经是他纠结了很久才下定的决心，要是衣服被抢走，他自己也会冻死的！</p>

太冷了。</p>

实在是……太冷了。</p>

小孩剧烈挣扎，两手使劲掰着女人的手：“你儿子已经死了！救命啊！杀人啦！”</p>

“我儿子没有死！”女人一声怒吼，忽然掐住了小孩的脖子，“你咒谁！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宝宝！”</p>

小孩瞪大了眼睛，脖子上传来的挤压感觉让他的骨骼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呼吸被阻断，窒息的感觉令他翻上了白眼。</p>

他力气还是太小了，细胳膊细腿的，和一个成年女人比起来——尤其是和一个已经陷入疯狂的成年女人比起来，抗拒的力量太过微不足道。</p>

小孩很快没了动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