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敲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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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即使是在枝条们的视角中，那声音也无从追寻，虞幸还没有办法更近的接触那些东西。</p>

只能等剧情继续往后推进，看看会不会有机会搞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吧。</p>

既然已经确定了旅店目前没什么危险，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沉睡过去，那总得趁剩下的这些时间做点什么。</p>

思索片刻，虞幸眼睛一亮，起身推开了门。</p>

他要去找那老头聊聊！</p>

……</p>

花宿白在外面逛了一个多小时，将近十一点四十的时候才回到旅店。</p>

红衣染上风雪的气味，在他身上愈发熨帖，合身得仿佛量体裁衣。</p>

进门时，柜台后的油灯还亮着，将两道人影映照在墙面上，一大一小，十分和谐。</p>

等等，两道？</p>

花宿白脚部一顿，就在他看见影子的下一秒，平稳和缓的念书声也传到了他耳朵里。</p>

“林黛玉大喝一声，双臂环抱住粗壮树干，一个扭腰，就将垂杨柳连根拔起。”</p>

“众人皆惊，纷纷喝彩：‘壮士！’林黛玉羞涩浅笑：‘洒家献丑了。’”</p>

花宿白：“……”</p>

他认出这声线，额角微微一抽快步走到柜台前，探身往里看。</p>

果然，虞幸和老头都缩在柜台后面，老头坐着他的小矮凳，虞幸就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油灯摆在两人中间，灯火掩映。</p>

虞幸拿着原本应该出现在老头手里的小人书，面无表情地“读”着，老头惬意地眯着眼，听得也认真。</p>

也不知是虞幸欺负老头不知道情节，还是这小人书的盗版内容的确如此逆天，总之虞幸面不改色，满脸写着正经。</p>

又听他读了几页荒唐得过分的故事，花宿白实在是快忍不住了，在自己笑出声之前敲了敲台面。</p>

阴影罩过来，虞幸抬头，对上了花宿白一言难尽的憋着笑意的眼神。</p>

熟练的无视掉，他又低下头继续：“林冲怒发冲冠，一掌拍在那屠夫桌案上：‘呔，你这厮是在戏耍于我？’哪想到屠夫拿起杀猪刀，浑身鬼气缭绕，竟与他展开追逐。”</p>

“三名路人也被波及，与林冲一道狂奔，屠夫逐渐乏力，止步于深林前，被人类完成四跑。”</p>

“？？？”花宿白：“你在说些什么啊！”</p>

这一下他完全能确定，盗版小人书都背不了这个锅！</p>

花宿白忽然出声，让快要睡着的老头一下子惊醒，老头用浑浊的眼神怔怔盯了他半晌，才认出这是自己的住户。</p>

于是他又安逸地靠回去，压着嗓子虚虚催促：“……后面呢？”</p>

虞幸合上小人书，轻笑一声：“老人家，我该去睡觉了，如果明晚我还住这里，就再来给你念故事吧。”</p>

老头看起来有点意犹未尽，想了想，砸吧砸吧没剩几颗牙齿的嘴巴，把小人说从虞幸手里抽了回来，才点头：“好吧。”</p>

虞幸悠然起身，拍了拍风衣上的褶皱，看了花宿白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去走廊。</p>

两人走后，老人艰难地在油灯边翻着书页，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四个人类逃往深林的描写，不甘心地一遍一遍重找。</p>

不找到，他今晚大概要睡不着了。</p>

[多缺德啊哈哈哈]</p>

[看这个老头的样子，像不像看到断更处的伱]</p>

[当然不像！起码我们看书能知道是断更，这老头根本在找一段不存在的文字啊，笑死]</p>

[林冲夜奔，路遇风雪山神庙，庙中有一处壁画，夜深人静时，飘出一个名叫聂小倩的美丽女子。]</p>

[聂小倩道：“如今我已不是曾经的聂小倩，我是钮祜禄聂小倩。”]</p>

[臣妾要告发聂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p>

[刚来，你们发什么癫呢？]</p>

[幸是去找老头套情报的，但是老头总一副要睡着的样子，他就……]</p>

……</p>

花宿白一路跟着虞幸到了他的房间，反手关上门，才纳闷道：“你怎么想起去折腾那老店主了？”</p>

“我无聊，发扬一下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帮他读书。”虞幸摊手，张口就来。</p>

花宿白扫视一圈屋子。</p>

屋内陈设没有移动痕迹，床上有坐过的轻微褶皱，但温度尽失。</p>

想来虞幸已经骚扰老头很久了。</p>

“你是觉得他的小人书里可能藏着情报，所以以帮忙读书的理由去检查？”</p>

虞幸听他已经猜到，便随意点了点头。</p>

其实，他本来只是想去找老头聊一聊，这家安眠旅店既然是老头开的，那老头一定知道关于旅店的信息。</p>

再不济，那些屋子里不会动的“人”都是谁，是什么身份，老头总是该清楚的。</p>

结果在大厅找到老头后，老头只回应了他一声招呼，就埋头看书，假装听不到他说话。</p>

虞幸见老头明明看得非常吃力，却还是满心扑在书中文字上，想了想道：“我这会儿也无聊，老人家，你眼神好像不太好，要不我来给你读故事吧？”</p>

他也就是试一试，因为不能确定，老头是对书中故事感兴趣，还是单纯地宝贝着小人书，如果是后者，那老人八成不会愿意把书交给他。</p>

而且从一见面开始老人就在看书，似乎也是一种提示——书里或许有一些隐藏的信息呢？</p>

没想到老头一听，也不装聋了，飞快把书往他手里一塞：“念……”</p>

虞幸借此机会把老头收集的书都翻了一遍。</p>

这些书很像天桥底下摆摊五毛钱一斤的那种旧书，又小又薄，十几页就结束了，中途还有仕女图那种画法的插画。</p>

里面的故事都是一些简简单单的小故事，因为世界观的不同，这些故事并不是现实中熟知的那些，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和情报沾不上边。</p>

虞幸就认认真真读了两本，然后再试着和老头搭话。</p>

“老人家，这店里就你一个人管事吗？你儿女都不在？”</p>

或许是虞幸的行为赢得了老头一些好感，老头为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儿。</p>

最后他说，儿子早就死了，家里就剩他一个了。</p>

死多久了？不记得。</p>

开了多久的店了？也不记得。</p>

一个人会不会孤独？</p>

关于这个问题，老人扁着嘴沉默良久，枯瘦的身影在无声中显得有些可怜。</p>

最终老人还是憋出一句：“我有什么可孤独的，还有这些书陪我呢。你还给不给我念了？”</p>

于是虞幸又念了几本。</p>

这时他已经看出来，老人的眼睛真的非常差，可能平时看书的时候根本就看不清大多数内容，只能连蒙带猜的想一些情节，因为虞幸正常读的时候，明明书都快被翻烂了，老人沟壑交错的脸上却还是露出一副认真又新奇的神色。</p>

好像直到今天晚上，他才真正得知了自己的书里究竟写着什么。</p>

柜台边堆着的书一本本减少，中途，另外四个选择住旅店的推演者终于来了，看到虞幸在，他们脚步匆匆，找老头要了钥匙后就急忙离开了，生怕迟一步就被虞幸叫住。</p>

这小插曲对虞幸什么影响也没有，他最终没能从中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倒是借着读书的空档，从老人口中旁敲侧击出了一些情报。</p>

比如——这个看上去随时都要死的老人，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旅店待了多长时间了，那应该是一段很久的岁月。</p>

关于前尘往事，老人的记忆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制笼罩起来，不可翻看。</p>

他就只能一日复一日地坐在旅店里，守着他的故事书。</p>

再比如，虞幸问起老人在瑞雪祭那天会不会出门看看热闹。老头一脸迷茫，压根不知道瑞雪祭是什么。</p>

这就有意思了。</p>

虽然老人身上死气特别浓烈，感觉活不了多久，但换言之——老人是活的。</p>

这是虞幸在南水镇里见过的第一个可以称之为“活人”的人。</p>

而其他的镇民，包括向导、成衣铺女老板、胖大妈等等，身上完完全全没有活人的气息。</p>

这么一想，老人肯定是很特殊的存在，而这样的存在竟然不知道瑞雪祭，到底是因为消息闭塞，还是因为……瑞雪祭在活人的思维里，本来就不存在呢？</p>

得到这些信息后，虞幸就不想别的了，他也是看老头一个人有点可怜，干脆多讲了些故事。</p>

他自由发挥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