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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永芳思索间,范文程又像拉家常似地随口道,“主子别伤心,将来奴才们总是能痛快吃上牛羊的。”
李永芳心下又是一怔,立即就能肯定范文程确实是在含沙射影。
因为就在前年,也就是大明天启四年,努尔哈赤下令让诸申、汉人关闭所有当铺,禁止了以银放债,理由是凭当物给银,势必促进盗窃案的增长。
同时,又下令后金全境不得私自售卖牲畜,包括且不限于马、牛、骡、驴、羊、鹅、鸭、鸡这些能用作寻常肉菜的动物。
卖牲畜的只能是养牲畜的牧人,不得经他人转卖,谁若是私自转卖牲畜牟利,一经发觉则由检举者执贩者前去控告,所贩卖之物皆由检举者取之。
这条规定的覆盖面很广,包括后金境内的所有族群,甚至蒙古使者从蒙古带来的牲畜,也只能由带来的人售卖。
因为后金对牲畜买卖的税收盘剥很重,卖出一两就要收税一钱,这份税收还会一分为二,女真人的税收由牛录额真、代理章京分别收取,汉人的税收由管辖备御、汉人千总分别收取。
牵涉的利益人那么多,税又收得这样重,所以牧人的积极性再没有先前那样高,再加上连年饥荒,商业借贷和典当又都被禁止了,畜牧业的正常运转都被破坏了。
辽东的底层百姓在从前大明当政的时候,逢年过节还能吃上点儿肉,现在给努尔哈赤一治理,连买肉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当然这话是不能明讲的。
因为努尔哈赤在禁止私自贩卖牲畜的当年,就开始清查并大肆屠杀“无粮之人”。
“无粮之人”的标准是这样核定的,一户人家之内,每个男丁能有五斗粮就是“有粮之人”,倘或凑不够五斗,平均下来只有四斗粮,那就看这户人家有没有牛驴,若是有牛驴,则被归为“有粮之人”,若无牛驴,则为“无粮之人”。
努尔哈赤认为这些“无粮之人”是危害社会的闲行乞食的光棍、是大金的仇敌,所以“无粮之人”的结局就只有一个“死”字。
因而按照这个逻辑推算,在努尔哈赤眼中,现在的大金彻底实现了“方圆三百里之内没穷人”的伟大构想。
虽然额驸和旗主现在吃的是酸菜和杂粮面,但是大金的贫穷已经被消灭了,除了袁崇焕的辽西走廊和毛文龙的东江镇,辽东已经实现全面脱贫了。
既然煌煌大金已经走向共同富裕了,那范文程这样的包衣奴才心里,当然就应该只剩下感恩。
毕竟畜牧业停转是为了替大金成功清理出一批好吃懒做的“无粮之人”,留下范文程这样勤勉忠诚的好奴才。
范文程果然通过了考验,他自然必须感恩。
一向让大明都感到棘手的“民变”问题,就这样轻松被解决了,谁看了能不说一声努尔哈赤杀伐果断?
所以要放在平常,范文程是不会说出“痛快吃肉”这样的话来的。
奴才的口腹之欲,总不能与大金国策相提并论。
于是李永芳此刻便兀自寻思。
这范文程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他这样谨慎的一个人,如何会无缘无故地对岳讬说出这么一句没所谓的话来?
佟养性已经放下了筷子,他一回过味来,胃口就没了,“呀,瞧我这没眼色的,你们主子奴才好不容易想坐在一起说说话,我跟李额驸非得坐在这儿碍事……”
岳讬迅速切换回了满语,“不碍事,不碍事,我一见宪斗,就忍不住多寒暄了两句,施吾理额驸,你安心坐着,来,宪斗,咱们说正经的,宁远城情形如何?那袁崇焕今日投降了吗?”
范文程立刻又换上副愁苦的表情,川剧变脸也没他变得快,“奴才正要禀报此事,那袁崇焕现下将百姓撤入城中,将四周城门紧闭,并向前屯和山海关传令‘逃者悉斩’,依奴才看,要城中百姓里应外合,配合我大金献城,恐怕不大可能。”
岳讬道,“那率兵强攻呢?攻得下来吗?”
李永芳一滞,愈发觉得其中有诈。
由于后金重军功,岳讬虽然今年只有二十七岁,却已经算得上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了。
天启元年时,岳讬参与了辽沈之战,驱逐明军四十里,歼灭明军三千余人,天启三年时,岳讬同李永芳的岳父阿巴泰一起征讨蒙古扎鲁特部,疾驰八日,直捣其地,一举成功斩杀扎鲁特部首领昂安父子。
以岳讬的战场经验而言,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向范文程垂询“能否率军强攻”这种基础问题。
范文程认真答道,“奴才以为,倘或我军强行攻城,则必然损失惨重,不得取胜。”
岳讬道,“哦?宪斗为何如此以为?”
范文程道,“奴才听我方哨探报闻,袁崇焕将宁远城城外东北首山上的大炮都搬入城中,此种大炮形制古怪,与我军截然不同,仿佛是西洋舶来之物,威力不可预测。”
岳讬笑了笑,又问道,“那依你之见,我军现下,该如何是好呢?”
范文程斩钉截铁地回道,“依奴才之见,主子爷应该立刻向大汗禀明此事,率大军回撤盛京,我军已得右屯储粮三十万,并不算是一无所获。”
岳讬道,“那大汗会因我一人之言而班师回朝吗?”
范文程道,“主子爷是和硕额真之一,您若是向大汗叩头死谏,大汗一定会听从。”
范文程这句话却是少有的实在话。
“和硕额真”是努尔哈赤在万历四十八年,宣布废黜大贝勒代善太子名位之后,重新制定的一种名位。
当时,努尔哈赤将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德格类、岳讬、济尔哈朗、阿济格、多铎、多尔衮皆加封为和硕额真,共议国事。
而废除代善太子之位的直接起因,则是代善因继福晋而苛待岳讬、硕讬兄弟,先是意欲霸占岳讬的宅地,接着又诬陷硕讬叛逃大明。
努尔哈赤小时候就饱受继母的虐待和生父的不喜,岳讬和硕讬的经历顿时就引起了努尔哈赤的共情。
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代善失去太子之位,正是由于努尔哈赤偏爱岳讬与硕讬。
倘或岳讬前去向努尔哈赤力谏回撤,努尔哈赤的确是会郑重考虑的。
虽然李永芳觉得,此时的努尔哈赤大约已经听不进任何相左意见了。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岳讬好歹是努尔哈赤的亲孙,爷孙俩还是“反孝反父权”联盟的同盟战友,怎么说总还是比他们这些汉人更有商量的余地。
岳讬却看向了面前的两位额驸,“可是枪炮的事情我是一点都不懂啊,这火器方面,还是两位额驸最精通。”
李永芳心中一沉,暗道,埋伏是设在这里呢。
佟养性比较镇定,“这西洋炮,我跟李额驸是摸也没摸过,更别说预知其在战场上能起多大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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