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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唠叨终于不说了,又直挺挺躺在床上,似在养jing蓄锐。小方子愁眉苦脸坐在一旁,耳畔犹是嗡嗡作响,望着他心有余悸!好你个老家伙,看着似是想把一辈子的话都在今天说完!这一番说教,自个儿听了个半懂也不懂,一整天云里来雾里去,个中滋味,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了!总之就是倒霉,霉运当头,反正就是晦气,一身晦气!呆愣愣出神片刻,又哎声叹气半晌,小方子摸摸肚子,大叫一声:“伙计——”
吃!
早晨简单中午冷,只将晚饭作大餐。
吃!吃!
受了一天冤枉气,驱霉散晦全在饭!一桌好饭菜,不给他吃一口,饿他个半死,自然唠叨不动了。
吃!吃!吃!
有菜有鱼又有肉,胡吃海塞再猛嚼!你看这不肚里舒服了,心里也舒服了——这可不是有钱乱花,干嘛浪费一口好牙?吃饱了再与他斗,今ri赢一场,输一场,胜负高低未分,岂能就此认了!不能放过死老薛,料他不吃不喝,身上没力气,又能奈我何?
薛万里忽然翻身坐起,大吼一声:“伙计——”
喝。
口干心又烦,痛饮碗中酒。
喝,喝。
权将劣酒作琼浆,一醉方休解万愁。不该死的死掉了,该听话的又不听话,说了半天也没用,一切苦味在酒中。
喝,喝,喝。
一坛没了再一坛,一碗干掉接一碗。酒入愁肠愁更愁,管他!酒催伤口不得愈,管他!那小子一脸不屑,撇嘴翻白眼,又管他!少年怎知苦中乐,伤口易合心难活,借酒浇愁,醉为上策。甚么胜负成败?斗那闲气为何?殊不知此念一起已经是在斗气,二人各有所长,这方能吃,那里能喝,当下一个低头猛吃,一个闷头狂喝。菜战酒,吃对喝,一时谁也不理谁,两人开口却不言语,只在肚里暗中较劲。屋里气氛安静又诡异,只余阵阵咕噜喀嚓声此起彼伏……
还是斗的闲气罢了,驴唇怎对的上马嘴?吃饭喝酒,也无可比之处,实在难分高下。不知过了久,酒坛子摆作一字长蛇阵,薛万里狂饮只求一醉,如今终于不胜酒力如所愿,一头扎在床上呼呼大睡!
又赢了!小方子冷笑起身,连打饱隔。
赢了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是醉倒了,自个儿吃撑了。看桌上一片狼籍,空碟空碗摆作正反混元阵,方才求胜心切,一没留神用力过猛吃过头儿了。这会儿腹涨难忍,坐立不安,撑得觉也睡不着了!似乎还是没分出胜负高低,他那醉个半死听不见,自个儿不认也得认了。小方子长叹一声,捧着肚子走出房门。
半晌返回房间内,肚里还是涨得慌。小方子一会儿坐在床头,连连猛揉肚皮一通,不管用;无奈起身,跺脚上下蹦跶一番,还是不管用;眼见无法,只得躺在床上,闭眼强睡。饱了可以硬塞下,睡觉怎能勉强得?肚子撑,心里连连叫苦,睡不着,身子辗转反侧。折腾半晌,睡意更无,转头那边睡得正酣,回头自己干瞪两眼。
睡不着又悔失策,斗闲气还是输了,暗叹数句不妙,无语仰望房顶。
已是夜深人静,积食终于得消。少顷睡意袭来,小方子心头一喜,赶忙闭眼睡下。正此良时,那里鼾声大起,驱散方起睡意。打个呼噜,也不是大事儿,忍罢!
鼾声不绝于耳,yu断不断。忽数声电闪雷鸣,再一时和风细雨,又片刻曲里拐弯儿,总算是悄无声息。小方子无奈叹一声,闭上眼又睡。断处正是续处,闭眼鼾声又起。此鼾更胜彼鼾,花样层出不穷,鬼哭狼嚎不算甚,万只鸭子没他吵。正是我难知道你知难道,睡得着不管睡不着。小方子好不容易困了又不得睡个安稳觉,一时头痛yu裂,愤然揭被而起!他打呼噜不是大事,我睡不着可是不妙!都说了生人第二要紧事,难忍受不让老子睡好觉!
推了几下,死猪一般,鼾声如雷。猛击两掌,雷打不动,只挠了挠。小方子怒火中烧,奋力死命去掀他身子!抬之不动,比死人还沉,气喘吁吁,难动他分毫。没奈何只好以棉被蒙头盖上,不为蒙人盖呼噜,眼不见了心不烦。
上床再睡。
还是睡不着!
困了也睡不着……
呼噜明转暗,眼不见心烦。要紧也没用,这可怎么办?白天耳根难清净,晚上枕畔不得闲。那阵儿吃饭吃过头儿了,这会儿困又困过头儿了,实在是惨上加惨,终认头大败亏输!小方子躺床上又气又急,心中委屈却难言,一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滚滚鼾声有如波浪,少年思chao随之起伏。倍想前尘今ri事,睁开两眼问苍天——
早知道落到这地步,还不如不走这一趟!当个叫花头儿多好?哪来的这许多事?看看这两天,受死人气,吃哑巴亏,跟傻子斗,受冤枉罪,这又何苦?胡子老薛心眼儿不坏,只是喜怒无常,叫你哭几天,笑几天,又哭笑不得几天,完全靠不住,折腾死个人!跟着高手出门儿好些天,本事也没学上几手儿,一味胡闹腾乱搞事,也不知前路在何处,哎,现在睡不着觉,可得好好再想想以后的事儿了!是得好好想一想,只是想到这里眼皮一落头半歪,没成想——
竟睡着了。
人生一场大梦,何必空嗟叹?本事没学到,眼界却已开,可知万事无空历?既知思前路,心智便已长,哭笑不得又何妨?易睡难睡总会醒,路坦路厄但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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