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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单璠几人在客栈大堂汇聚,大家伙一块儿用早膳,都是些豆浆油条类的清淡早食,只是世子殿下许平栗在隔壁桌,独自一人享用早膳。

像凌元跟单璠这样的天之骄子,其实几天不吃不喝也没大碍,但还是照顾到师傅跟师兄,便也跟着一块儿吃喝。

饭桌上的左柠从天蒙蒙亮就醒来,夜间时分,她感受到隔壁的小叔均匀的呼吸声,便已无法睡去。

左柠知道自己又犯了忌讳,但这也怪不得她,是心情使然而已,大抵是凌元在的缘故,左柠的内心便又掉入了当初自己排斥林墨的心境。

好在自己已经认定林墨,不然今早她都没脸面跟凌元一块儿吃早膳。

林墨心情大好,自从得到父亲的首肯后,即便是给他个青使第十二,也没这两日来得开心,每每想起此事,林墨觉得今后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林墨是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凌元,只因众多亲戚之中,也就这小子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于是林墨放下碗筷,说道:“小元,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讲,你要不要听听看。”

凌元用竹筷夹了一根咸菜,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瞅见小叔一本正经的样子,愣愣道:“什么事啊?”

左柠将手放在了林墨的大腿上,掐不得又拧不得,镇定的脸色之下一番思量,又把手缩了回去,索性将一切都交给林墨处理。

林墨微笑道:“要是我跟你姐左柠成亲了,你是什么感受?”

凌元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小叔你要跟柠姐成亲?”

林墨喝了一口豆浆,点头道:“没错。”

凌元有些懵,问道:“那我将来怎么称呼你们,叫哥还是叫姨?好像不管怎么叫,都有点别扭。”

左柠捂嘴窃笑,这弟弟真是傻得可爱。

林墨哈哈一笑,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林爷爷已经跟你小姨还有小姨夫解除了师徒关系,你大可照你柠姐的关系称呼我。”

凌元摇了摇头,他的脑袋有点乱,着实是吃惊不小。

左柠的心头城防率先动摇,林墨伸手握住左柠的手,说道:“有什么大可说出来,不必遮掩。”

凌元还是摇了摇头,也不言语。

林墨嘿地一声,就要开骂,哪知凌元问道:“那我娘知道吗?”

林墨嘴角抹过一丝笑容,他道:“你娘对此事是举双手赞成。”

凌元耸了耸肩,道:“既然我娘没意见,林爷爷也没意见,那我也就没意见了。”

左柠感动得热泪盈眶。

林墨身子向前探出,眼神微眯,问道:“不框我?”

凌元笑道:“那肯定不会啊。”

一旁的单璠也笑着说到:“长辈们都没意见,我们晚辈肯定是祝福你们的。”

左柠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倒惹得单璠有点不好意思了。

林墨与左柠商定一道送送老道人几人,而那性格乖张的许平栗则默然地跟在所有人身后。

几人出城后,沿着陆续修建而成的官道行走,官道两旁有移栽而来的常青树,有些树梢上还有鸟儿新筑的巢穴,里头能够轻闻叽叽喳喳的幼鸟声。

行走一番下来,大有瞅见一国风范的意味,也的确如此,在道灵界内,除开星冥帝国,少有这等宽阔道路。

也不知从何时起,官道两旁也开始兴建了民屋,大多以竹楼为主,虽然只是零零散散的七八座,但也给这条宽阔大道,增添了一丝烟火。

神风城县令在民屋初建时,有盛邀其户主迁移神风城内,其住址只要是无人之处,皆可凭君挑选。但不知何故,没有一家人选择入城,都执意要在官道边缘搭起新房。

后来县令才知道了原委,原来是他们想要将生意做到此处,有的就在这官道边上搭建灶台,开起了茶肆,有的专门在给过路商旅提供简易的住宿。虽然地方不大,但总归是抢了些城里的生意,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里始终不在城内,夜里有遭遇强匪的危险,所以几乎少有人敢在此留宿。有的开起了小店,买卖一些时节常需的用品,比如现在就快入冬,小店门口已经开始售卖木炭柴火了。

在一处木屋门前,有一摆设水果的摊子,摊主是一名妇女,她一边看着摊位,一边在轻轻摇晃一只小巧的婴儿床。

妇女眼瞅着有行人路过,她本来打算站起身来吆喝一番,可自己才将孩子安抚入睡,要是将孩子吵醒,可又得花诸多功夫抱孩子,想想也便忍了。

就在这安静的道路上,有一长约两丈、鳞片灰白相间的大蚺缓缓伏地而来,它吐露着紫褐色的信子,舔舐-着空气中的味道,慢慢悠悠地将身子顺着那只婴儿床攀援而上。

妇人终究还是不愿错过凌元一行人,即便不能吆喝,她也都将目光停留在行人身上,若有客人买水果的样子,她好第一时间招呼,所以她并未发觉身旁的异样。

几人都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物,待到走近妇人的水果摊,单璠不由得问道:“这位姐姐,你家也养灵物吗?”

妇人很开心有客人与她搭话,她都想好怎么推荐自己的新鲜水果了,不料让一个漂亮姑娘这么一问,随即楞道:“什么灵物?”

待妇人转头望去,便瞧见那吐着信子的大蚺,正要凑近自己熟睡的孩子,妇人发出惊声尖叫,连忙将孩子抱离小床,可大蚺哪里肯让妇女安然离去,也不知是怕到嘴的食物飞走,还是妇人的尖叫惹恼了它,大蚺当即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妇女的脑袋咬去。

妇女见着大蚺张开带有黏液的扁平大嘴,那展露在外的尖锐蛇牙,让她堕入冰窖,她已行动不便,直愣愣地坐倒在地,但她仍是死死将孩子抱在怀中。

只见凌元轻身地绕过水果摊,一把搂住大蚺,依靠着身上的驼碑符,与大蚺一道滚落旁处。

此时凌元躺在地上,周身上下已被大蚺缠绕,令人担心的是就连脖子也遭殃。

单璠迫切地想让巴布出手相助,但巴布却不为所动,还让单璠静观其变。

凌元用擎身抵抗这能将一头壮牛都捆绑窒息的大蚺,他甚至还伸了伸脖子,好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得更多。

大蚺跟盘子一样粗细,凌元与它纠缠在一块儿,其实已经瞧不见凌元,大家只能依靠大蚺不断缩紧又膨胀模样来判断凌元的情况。

大蚺发出嘶嘶声响,好似心有不甘,不甘为何不能将身中人给挤压窒息。

哪知道在它身中的凌元突然开口道:“你长这么大,自身应当存在一定机缘,不好好在你的山林野外呆着,为何要来人迹繁多之处害人性命,难不成你不想活了?”

大蚺能听人言,见此人一点也无担惊受怕的样子,好似还在玩弄自己,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开大嘴就往凌元的脑袋咬去。

可大蚺像是咬到了一块顽石,居然将自己的两颗蛇牙给磕掉,牵一发而动身,蛇身也不再那么用力,缓缓地将凌元松开。

凌元站起身来,随手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巾,擦拭着脸上大蚺的黏液,他说道:“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去给那位姐姐道歉,否者我绝不饶你。”

大蚺此刻没了毒牙,它的整个身子竖立半截,尾端微微摇曳,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凌元又说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大蚺低了低头,它竟是将凌元的命令给接纳了。

单璠一瞅还有这样的稀奇事,问道:“凌元,你听得懂蛇语啊?好厉害。”

其实自始至终,巨大的大蚺都未曾发出过言语,单璠这次显得有点呆瓜了。

凌元则笑着解释道:“我听不懂啊,但这条大蚺能听懂人话,在我的教育之下,它是想道歉,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单璠不悦道:“它刚刚看上去想吃人来者,为什么让它道歉就完了?”

一直默默跟在众人身后的徐平栗好似发现了什么,当即振臂高呼道:“对!得按帝国律法处置!否者难以服人心!”

凌元憋了徐平栗一眼,当然也是在向单璠做解释:“律法是管人的,再说这条大蚺之前肯定也不知道帝国的律法是什么,它就连道歉是什么都不知道,何谈按律处置一说?”

单璠恍然大悟。

徐平栗则愤然不屑。

听闻此言的大蚺突然将头紧紧贴地,在凌源的脚边来回地蹭,好似归顺一般。

单璠瞧见大蚺如此人性,不像是会坏事做尽的样子,她与巴布问道:“巴大爷,你瞧这条大蚺是否真心归顺凌元的?”

巴布道:“归顺谈不上,但这条母蛇看上去是喜欢上了凌小子。”

单璠心里就跟针扎了一样,她打死也不愿意被一条大蚺喜欢,这太恐怖了。

惊魂未定的妇人抱着孩子躲得远远的,她说道:“我不需要什么道歉,求少侠让它别来这里就好了。”

凌元望着脚下的大蚺,问道:“你听见了吗?”

大蚺点了点头,仍是不停地蹭凌元的鞋子。

凌元手臂一挥,道:“回去吧,去个没人烟的地方,安生一点,下次再出来被人撞见,引来道者的注意,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大蚺却是留在原地,久久没能动身。

凌元看出了大蚺的意图,说道:“你跟着我会很不方便,我没办法带着你走街串巷。”

大蚺发出低沉的怪音,有些凄凉。

凌元弯腰拾起大蚺的毒牙,上面还有些黏液,他没嫌弃,说道:“这副牙齿,我留下来做个纪念,你速速离去,莫要让我请你。”

大蚺见凌元如此执着,便也就依依不舍地窜入官道边缘的灌木丛,隐匿不见。

妇人仍是后怕不已,她再三跟凌元确认道:“少侠,那大蛇真的就不会再来了吗?”

凌元不敢确定,只是说道:“你还是赶紧收拾一下,跟家里人去往城里居住些时日,以免它折返。”

家里的汉子去了山林里砍柴,一时也回不来,妇人写好字条后,当即就带着孩子动身去往神风城,连水果摊都顾不上了。

几人继续上路,林墨想到那条大蚺,说道:“万物皆有灵性,它能听人言,修行的大道比起同类宽阔不少,只希望它能谨记你的劝诫,早日修成正果。”

凌元道:“牙齿已经没了,多少还是会听进去一些吧。”

凌元已将那副蛇牙擦拭干净,拿在手中把玩了许久,这对略带弧度的蛇牙,足有手指粗细,想着那天行宗的明尚老人有将自己的腿骨炼制成兵器,不知道这副蛇牙能够也能打造?将来有机会遇上对此事有研究的匠人,砸点钱也要打造一把武器。

凌元与身旁的单璠说道:“小璠,可否帮我一个忙?”

单璠道:“你说说看。”

凌元笑道:“我没有包袱,这副蛇牙放在身上不大方便,能否放在你的天地玉佩里?”

单璠却是朝着师兄陈雍庭问道:“师兄你看行吗?”

单璠的鬼灵精,在场之人都明了。

陈雍庭当然不敢逆皇子殿下的意,他道:“可以的,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放一副蛇牙,不成问题。”

单璠这个正主像是得了准允一般,她从怀中拿出玉佩,笑着跟凌元说道:“我师兄说可以,那你就拿给我吧。”

谁知单璠剑指抹过玉佩,玉佩里就奔出一把符剑,正是徐天泽赐下的守正,有一道长骂骂咧咧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化:“都是一群蠢才!吃饱了没事儿做是吗!?徐天泽我干你娘!找的什么中兴子!?身边一个个的就没正常的!他娘的僵尸体质!?你师尊的脸面算是被你败光了!”

也的确怪不得这位曾经的道门金童发飙,要知道在万年以前,这位老道长也是见过将臣的人物,此时好端端的一把道门正统符剑,还是道祖亲手炼制,就这么轻易地给扔在了僵尸堆里,搁谁也咽不下这等鸟气。

还不解气,这位守正道长继续谩骂道:“好歹是我道门正统,赐予一介凡人也无不可,为何偏偏如此待我!?我真是瞎了眼,徐天泽!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林墨本着看热闹的样子,不打算参与其中,骂就骂咯,总归是单璠妹子的家务事,他顶多就是运气不好,可接下来出现了另一位身量高大的道长,让林墨严阵以待。

徐天泽出现得很及时,他乐呵呵地跟守正道长打哈哈:“哎哟,我说守正老哥,你我都多大的人啦,咋还小家子气呢,僵尸怎么了,僵尸也分好坏嘛,这几日你可曾瞅见他们做过一件坏事?还不都是游山玩水,修养身心,好将来为我道教出一份力嘛,咋就这么上火呢?”

始作俑者的出现,让事态明朗了许多,单璠等人不再是守正道长的发火对象,只见守正道长抢过徐天泽的拂尘,硬是用上了道力,将其掰断扔在地上,犹不解气,伸手将徐天泽头顶的道冠摘下,挥臂扔出十丈远,他恼火道:“我看你这道祖大弟子还是别做了,让给齐浒那小子吧!一天天的师尊不去找,跑到这里瞎折腾什么道教复兴,整个道灵界的道教能有这般轻易就复兴了?那也用不了五百年还这个样子!”

徐天泽赔笑道:“都是活了万年的老人了,干嘛还在孩子面前发火,有什么话,咱们到一边儿去。”

守正道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徐天泽将守正道人带至别处,手指捻动,守正符剑回到天地玉佩之中,他眯笑着跟单璠等人告别。

近千年来,整个道教的首任,就是寻找道祖轮回转世之人,徐天泽也是有苦难言的主儿,要是这能找到师尊的蛛丝马迹,他也不至于受守正的气。

到底是自家人啊,即便守正道人已不是活人,可道法还在,自然马虎不得。

单璠几人不知道徐天泽跟守正道人聊了些什么,反正俩人聊着聊着就消失在了众人视野,单璠几人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

还是林墨说道:“边走边等吧。”

几人醍醐灌顶。

——

割水派创派于百年前,在神风城周围数百里,颇有威名,其派将无毒的大蚺,经过多年的药性温养,已经能够使其分泌毒液,从而制作成丹,是巩固根基的上等丹药。

大蚺体型硕大,驯服得当后,还能够看家护院,甚至上阵对敌,割水派都有记录在策。

割水派内,人数不多,仅十数人,但具是养蚺高手,可在半年前,有一条大蚺趁着看守人的疏忽,逃离了割水派地境,流窜到了神风城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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