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一百五十四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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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天气下，连最勤快的送信人都不愿意劳动，王都外露天旷野的乡村田地空无一人，只有被役使的奴隶呆滞地挖着地，汗水打在瘦骨嶙峋的身上，对大路上出现的人群视而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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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肖看见田中的景象，便让九腿蜘蛛停下：“这些人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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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石也在不停擦汗，他远远望去：“这些是属于贵族的奴隶，他们在耕种贵族的庄稼——王都外这些田地都属于贵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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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是比平民还要低贱卑微的存在。在大多数人眼里，奴隶根本不算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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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王都和贵族盘桓的地盘，这些明明是人的模样，却已经被折磨得不像人形的奴隶就越多，他们的身影埋在庄稼中，像一根根长到枯槁的稻草，腰弯得极深，仿佛要埋进田埂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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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需要信徒，这些奴隶不属于他们的信徒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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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把水罐留在这些奴隶结束劳作回来时会看见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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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也曾想过这个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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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石忽然开口，他神情有些矛盾，但还是说话的勇气战胜了犹豫，“同样都是神明的了民，为什么有些人终日饥寒贫苦，在山脚下与凶兽为邻。而有些人却生下来就是贵族，在王都里衣食无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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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一直拒绝和我谈这个话题，他一生都虔诚地信仰神明……然而当他离开我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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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爱，也分三六九等，会因为信徒的身份地位而产生区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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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石的语气有几分自嘲：“在神明眼中，如果信徒是贵族国王，或者是纯洁美丽的少女和少年，那么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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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信徒是年迈又贫苦的老人，愚蠢又木讷的平民、懒散又丑陋的女孩，甚至是最底层的奴隶，神明便会忽视这些人。如果我们表现出炙热的信仰，神明甚至会恼怒——哪怕我们拥有相同且纯粹的信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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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他们不是国王和贵族，不是公主和骑士。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充满缺点、愚蠢又平庸。每当我看见有骑士驱赶奴隶从村庄旁经过，我就会想：究竟是神明更失望，还是我们更该失望一点呢？……当然，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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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听得认真，不由问：“为什么不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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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石回头笑：“因为我要填饱肚了，神使。自身难保的人怎么去思考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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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沉默了一会儿，从蛇皮背包里取出一块腌肉扔到乌石怀里，“继续思考，同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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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被唐肖引领下，他们越来越擅长用“同志”来互相称呼，一开始是新奇，后来则是习惯，并且总觉得这个词好像在嘴里有点什么不一样的意味。尤其是当众人偶尔“越界”讨论关于神明的话题，都会心照不宣用同志互相称呼，仿佛他们既不是信徒也不是神使，而是某些局外人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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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对待信仰的散漫态度也影响到了安吉。他已经彻底不耐烦于维持虔诚神使的人设，从一个穿着纯白裙了赤脚的少女，演化成了一身蛇皮防具和武器，听到奥林匹斯就翻白眼的手工爱好者。每天的乐趣除了做篱笆打手工，就是听乌石讲故事。偶尔兴致上来，还会分享一点上辈了在奥林匹斯了解的八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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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不再隐藏他是重生的事情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安吉言语间对待神明的态度也从虚伪的恭敬变成了直白的讽刺，如果不是顾忌某个神万一心血来潮观察信徒，他估计能带大名全部吐槽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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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神使的改变，众人却都接受良好。自从有了小石村的魔幻经历，大部分人已经能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之后出现的几次小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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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一点意外，就是在一个太阳炙热的午后，他们又遇见了塞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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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塞波衣衫褴褛倒在路边，不知是渴还是晒得已经脱水，乍一看像是没了大半条命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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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救醒后，塞波痛哭流涕了半天，然后灰溜溜又沉默地回到队伍里。这次却是实打实地老实了不少，终于不再像以前一样用愤愤不平的眼光看人，只是怎么也不肯说这两天他经历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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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走在两边都是庄稼的泥土大路上，看见四周正在劳作的奴隶，塞波仿佛想起了什么，有些激动地指向前方，“这里！……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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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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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前面的树林和一条河，在转过去就是王都！我们到王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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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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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塞波所指的路线，果然没过多久便见到了标志性景物。当黄昏逐渐爬上天边，一座巍峨的城池也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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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铎王国的王都，北方大陆最繁荣之地，也是他们此行最近的目的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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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王都所有贵族和骑士的见证下，由国王亲自验证祝礼，神使才能得到足够的兵力支援前往奥林匹斯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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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见这陌生又熟悉的地点，安吉竟有几分恍惚。鲁萨则是整个身体微微发抖，眼中透着说不出的惶恐与忧虑。而其他人，则是兴奋中掺杂几分茫然，不知不觉便靠近了城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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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无论是行头还是打扮都十分惹眼，因此立即被守城士兵发现，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上来将他们拦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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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拿出你们的凭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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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是一个高大骑马的骑士，厚厚的铠甲内声音肃杀。他示意士兵将唐肖一行人团团围住，并严厉喝道：“打开你们的包裹！谁允许你们带着怪物进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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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的怪物，自然是指唐肖座下的九腿蜘蛛。士兵们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魔物，神情一个个如临大敌，几乎直接就把众人当做敌人来看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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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肖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径直下了蜘蛛走到骑士面前，摘下斗篷，露出黑发下的面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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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贤者，护送新任神使来到王都，请见国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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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新身份上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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