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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涓想拉着旦木去端菜,一抬头那小子早已冲过去接伙夫递来的菜盘。

伙夫拉过他:“我说,你怎么有点面生啊?”

“我……我……”旦木脑袋里一片空白。

秦涓端起装饼子的盆走过来:“他今天没洗脸。”

进来时脸上特意摸了黑灰,他们现在看着脏兮兮的。

“我说呢,进伙房营前把自己洗干净点!这次就算了,快把菜端出去。”伙夫摆摆手。

两人端着饭菜从伙房营出来,却不知这饭菜要送到哪里去。

秦涓思索的时候旦木已啃了一串羊肉串,吃完还抹了一把嘴。

“你们怎么还在外面站着,将军那里等着呢!”那个伙夫端着酒出来见他二人仍傻站在外面难免生气。

“这就去……”秦涓拽着旦木快步往前走。

走出伙房营,秦涓见到了骑兵营的标志,料想那些将军应该是住在这里了。

“你再吃都被你吃光了。”秦涓都想揍这货了,一个劲的吃,还好肉串多还能应付过去……

旦木被他一吼也不敢再偷吃了,他们一走进骑兵营,一个骑兵就过来了。

“怎么现在才来。”骑兵只说了一句,接过他们的东西,挥手就让他们滚。

等骑兵端着东西走远了,秦涓拉过旦木往暗处走去。

这会儿天也快黑了,正是守营的士兵换班的时间。

“啥意思?”旦木不禁问道。

秦涓答:“在这营帐里找人。”

“找谁啊?”

“博博怒。”

旦木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呢……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有人过来了,隐蔽。”秦涓低声说道。

旦木没有呆过军营听不懂这些词汇。秦涓都撤了,他还傻站在那里。

秦涓又折回来拽他,在他耳边威胁:“你这小迷糊,再愣着被人发现了谁也救不了你。”

旦木的小耳朵感受到秦涓呼出的热气,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步子都迈不开,只觉得双腿发软,双颊滚烫。

“……”秦涓察觉到旦木有点不对劲,但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时局窘迫也不好多问。

两人躲在营帐的暗角处,等换班的守卫走过去后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篝火和灯盏刚刚燃起。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离他们最近的营帐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博博怒!

秦涓紧张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旦木的手腕。

旦木被他捏的老疼了,却红着一张脸屏住呼吸不敢吭声。

秦涓认真听着营帐内的说话声,除了博博怒营帐中应该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是赵淮之……

许久都不见有声音传来,秦涓等的有点焦急。

这个时候营帐外进来了人。

“将军,那个回回人没抓住。”来人说道。

博博怒:“没有抓住就没有抓住呗,是他们要找的人又不是我要找的人。”他的语气慵懒又淡漠。

“……这。”来人显然是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去禀告大将军,别来烦我。”博博怒挥手示意他退下。

那个人退下没多久,博博怒也出营了。

秦涓再等了一会儿,博博怒的营帐里终于有人出来了,他心下一紧,往前走,想要看清那人是不是赵淮之。

可是身影叫他失望,这不是赵淮之。

甚至一连三日博博怒都没有回来。

这个时候秦涓也大致搞清楚了,赵淮之不在这座纥颜大营中。

那赵淮之现在会在哪里呢?

难道真要让他把刀架在博博怒的脖子上才能知道答案吗?

“秦涓,你说咱们今夜就离开这里?”旦木问他,显然这三天在伙房营过的不错,有吃有喝还有地方睡,虽然做事累且麻烦但比在外面风餐露宿的强百倍。

秦涓点点头,继续揉手中的面团。面团擀成圆形,再将肉沫涂在面饼上,不得不说纥颜大营的伙食比吉哈布大营好太多了。

吉哈布大营很少见到这种肉饼,最好的时候也是在面饼上洒糖。

“给你们俩说了多少遍了,做饭的时候不准交头接耳!再这样就把你们调开了!做个饭搞的像谈情说爱似的!”伙夫长叉着腰吼道。

“……”

两人站开了些。

秦涓将捏好的肉饼子交给旦木。

旦木熟练的将肉饼子贴上炉壁,面饼一接触炉壁发出呲呲的声音。

旦木幽绿色的眼眸顿时变得星星亮亮的了,还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星子。

秦涓摇头,勾唇一笑,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吃货。

想想第一天的时候旦木什么都不会,到今天已经做的很娴熟了。

在将饼子装盘的时候,旦木已连吃了三个了。

放在吉哈布大营这要是被发现了是要被打死的份。

秦涓给他做掩护都要捏一把汗。

“别吃了,数量若少了还得重捏,搞快点先端出去。”秦涓端起大饼盘走在前面。

旦木呆了一瞬跟了上去。

这是军队的草场,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骑兵们正在集合。

“等他们人来的更多了,我们就立刻撤。”秦涓低声嘱咐旦木。

骑兵们在草场上集合,正吃着热腾腾的肉饼子和羊肉串子,这时候一队人从大营外快步走来。

原本要带着旦木离开的秦涓也停下了脚步。

“这些人是?”一个大人问道。

“回大人那个回回人没找到,大将军下令将窝鲁朵和大斡耳朵城内所有这个月抵达的外乡回回人全抓起来。”

“全抓来了?”

“没有,有很多不明情况的,我们军队一出现他们就逃掉了,这一些都是被逮住的。”

听到这里秦涓又折回去了,目光大致看了一下被逮住的那些人里没有回回小贩和朵瓦。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继续带着旦木往草场外围走,路过一群士兵的时候,拍了一个士兵的肩膀问道:“大哥,你知不知道大人们要抓回回人做啥。”

那士兵说道:“我听人说是要做什么东西找一个回回人做,但是那个回回人拿了钱之后跑了,具体的也不清楚,抓了快一个月了,现在连累了一大群回回人被抓。”

“我听到的不是这么说的,是说有个会做炮的回回人,一直没找到,现在听说在窝鲁朵出现过,于是大将军就让人去窝鲁朵拿人了,哪知那个回回人跑了,现在大将军让人把和他接触过的人全抓起来。”另一个士兵插话道。

两个士兵争执起来,秦涓微有尴尬,带着旦木离开了。

“从后营出去,现在前营的人多。”

旦木点点头:“哦。”

“若真碰上人被拦下了就说是去采买的,别出错。”秦涓悉心教导他。

旦木点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秦涓身后。他幽绿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明亮,为此他戴着毡帽低着头。

两人从后营出来的时候果然被士兵拦住了。

“天黑了出去?”士兵问他们。

伙夫兵的牌子昨晚睡下的时候从别的伙夫兵身上身上弄下来了一块。

秦涓递了牌,对那士兵道:“去接采买的车,东西有点多,伙夫长派了我们两个去。”在伙房营做事多年,这些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

士兵检查了他的牌,便放他们出去了,等走远了,二人才开始疯跑起来。

旦木轻功极好,秦涓跟着他有点吃力。

旦木在树上等他一会儿:“要不我背你跑吧!”

“不必。”秦涓冷哼。

“没什么好觉得丢人的嘛,以往我也背过我家公子……”旦木的话没说完只觉得浑身都被秦涓幽冷的目光笼罩着,这人怎么像狼一样……

秦涓歇了一会,预估他们已跑了七八里路了,当然这还不是安全范围。

“走。”秦涓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狼头帽。

旦木跳下树:“那你好受了一点没。”

秦涓没说什么,而是向南奔去。

旦木轻易而举的跟上:“要不我教你换气的心法吧,这样你跑起来的时候动用内力,既会让身体觉得舒服,也能让你的速度加快。”

秦涓这才看向他,显然这个办法不错,只是旦木真的愿意教他?

“我师父说我们师门的人才能学的,我若教了你,你做我师弟好啦。”旦木对他眨眨眼睛。

幽绿色的眼眸如大漠里突然出现的湖水一般,只有大漠和戈壁里的湖才拥有这种颜色,因为湖水多半是咸的……

可这样的湖水清澈的能倒映出蓝天白云,天水一色,让人心惊。

这是一个还未被世俗浸染的孩子,一举一动都像是脱于世俗之外,懵懵懂懂,痴愚乖张。

“若说你我同岁,而我生辰为正月初五,我定是比你年长的,若真要说,我应该是你师兄才对。”秦涓很认真的说道。

“可是我是师父的大弟子且入门最早,我应该是师兄才对呀。”显然在年龄上旦木已先入为主觉得秦涓比他小,原因是秦涓跑的没他快,跳的没有他高……

“不过,你若是能天天给我做烤兔子,我还是能教你心法的。”旦木又道。

“……”秦涓无语死了,这小傻子绕来绕去就只是为了吃到烤兔子?

“你这样……这样……再这样……”旦木贴近秦涓的耳朵,将心法教给他。

秦涓的耳朵红红的,想后退几步,却被旦木抓住了手臂,旦木微皱着眉:“你记住了没。”

“……”秦涓欲哭无泪,“你再说一遍吧……”

旦木再说了一遍,秦涓记住了。试了一下旦木教的心法,顿觉气息顺畅了许多,跑起路来轻松不少。

这也太厉害了。

他们又跑了没三里地,突然听到身后骏马狂奔的声音。

秦涓吓了一跳,旦木也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问他:“不、不会是来追我们的吧……这人也太多了……连草地都在打颤。”

看到原本欢脱的旦木被吓成这个样子,秦涓竟然不厚道的想笑。

笑罢,秦涓才说道:“我想不应该是来追我们的,即便是知道营中有伙夫兵跑出去,也不可能派这么多人来追,这少说也有五千人出动,倒像是有战事?”

说话间秦涓示意旦木往垂直的方向跑,他们跑进了林子里,旦木身手敏捷,立刻爬上树梢去看情况。

秦涓看着旦木逐渐往树梢爬去,看得心跳加速,这小子胆子可真肥。

他听到马蹄声近了,千军奔逐,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离他们出营也才不久,若是有战事,也不该这个时候才有骑兵出动。

没多久,旦木从树梢处下来了,落在秦涓身边。

“秦涓,你这会儿猜错了,我估计有八千人。”

“他们向南去了,也不像是去窝鲁朵城的,秦涓你说他们会去哪里呢?”

秦涓想了想摇头:“猜不到。”

他是从窝鲁朵过来的,那边没有战事,扩端王的人袭击博博怒的人是因为博博怒的人有问题,但扩端王绝对不会与纥颜部明目张胆的交战的。

扩端终归是要统治大泽以南的,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动自己的左膀。

有可能是其他人。

等下,这个时候有战事,大斡耳朵城中不知情况如何?若是纥颜部骑兵主力都去南边了,城中是否无人?

想到这里秦涓拽着旦木下树。

“我们去哪?”不知怎么旦木挺喜欢被秦涓拽着的感觉,公子离开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有时会去鲍郎中那里,可是医馆的人都嫌弃他,也不会留他过夜。

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像孤魂野鬼一般飘荡。

……有个人做伴真好。

“带我大斡耳朵。”秦涓边跑边说。

*

在临近大斡耳朵的时候,两人把伙夫兵的衣裳脱掉扔进了河里,河水很快冲走了。

两人整理好头发戴上各自的帽子进城。

有旦木的帮助他们很快进城。

秦涓将旦木拉到一旁的小巷子里:“旦木,你认不认识那种特别能耐的人,就是能搞到消息的。”

秦涓自然是相信旦木认得这种人才问的,但这人心智不一般,他得慢点来。

旦木仔细想了想点点头,幽绿色的眸星星亮亮,像极了夜空里的星子。

秦涓长吁一口气,再道:“好旦木。去帮我打听一下博博怒是否在城中……”

他的手摸摸旦木的头发,温柔的鼓励他。

“嗯嗯。”旦木傻兮兮的点头,挺直胸膛走远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问道,“打听谁……?”

他刚才只顾着看秦涓的眼睛去了忘了听人名。

秦涓扶额,他就知道这小傻子……

秦涓耐住性子重复了一遍。

“哦,好的,记住了,秦涓你记得等我!”说话间旦木闪的没人影了。

秦涓在巷子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又冷又饿,却还不见那傻孩子冒出个人影来。

终于,又等了一刻钟,旦木出现在他的面前,手里还提着两只肥兔子。

“嘤嘤,肥兔子好难买,我逛遍了三个集市才凑齐了一对!”

说良心话,听到这里,秦涓有点手痒,想抽死这丫的……

“消息打听到了?”秦涓袖子中的手动了动,忍住了动手抽他的那股劲。

旦木笑道:“打听到了,博博怒不在城中,听说是丢了什么人,博博怒早就不在城中了。”

博博怒不在营中,也不在城中,等等,旦木刚才还说丢了什么人?

秦涓的浑身血脉一凝,是赵淮之逃走了?

他目光为之一黯,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了。

赵淮之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能从大都内牙的天牢里逃出来,现在又能从大斡耳朵城逃出去?

“先出城。”秦涓说道。

“啊?!”提着两只兔子的旦木懵了。

“怎么刚进城就要出去……”

“不出城怎么烤兔子。”知道这小子喜欢犯迷糊,秦涓只得先稳住他。

出城后,行了几里地,秦涓停下拾柴烤兔子。

这一次旦木疑惑了:“怎么味道不一样了……”

秦涓:“没有香料的兔子,就是这个味道。”

“那前两次都是放了香料才好吃的吗?”

秦涓点点头。

“哦,下次我买了香料你再烤,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旦木委屈的说道。

“……”秦涓都要被这人整的没脾气了。

吃完了原汁原味的烤兔子后,秦涓顺着那日从医馆出来的记忆去医馆。

不知不觉已站在医馆前了。

旦木一抬头,吓道:“来这里做什么呀,鲍郎中又得揍我了。”

秦涓没有说话,上前去敲门。

因为已经很晚了,药童都睡了,没有人理他。

秦涓看向旦木。

旦木紧张道:“可别以为我真敢烧了医馆,那次之后管家伯伯把我关柴房还不给饭吃,我再也不敢了,那天也就只是说出来吓唬他们的。”

秦涓继续敲门,终于院子内有了动静,吱呀一声拉开门,年轻男人看了他一眼,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直到看到了旦木那张巴掌大的脸,顿时“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旦木气呼呼的捏起拳:“鲍郎中,你过分了呀!”

过了一会儿鲍郎中再度拉开门:“村头有客栈可以住店,一粒银豆一间房,可都别来这里烦在下,有多远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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