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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巍干了坏事,还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并没打算收手,只想变本加厉的往前凑。
“咳!”一声熟悉的咳嗽传了过来,是孟夫子进门了,边巍只得悻悻的收回手,歪着身子垂头坐在书案前。
兰月庆幸夫子来的正是时候,自己总算得救了。这才拍拍平坦的胸口,弯下腰去捡那几张掉落的宣纸。
被她甩到地上的那只毛毛虫,一直在往后面爬。兰月趁捡纸的空当,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见虫子爬到了孙滂脚边,被他捡了起来,轻松的扔到窗外。
这一堂课主要是复习上一堂学过的内容,孟夫子讲课比较随性,想到什么就讲什么,话题扯的比较远。讲着讲着《千字文》,又扯到了《三字经》上。只是,其他同窗去年就已经学完《三字经》了,能听明白夫子说的话,可兰月并没学过《三字经》,就听得云里雾里了。
一上午只有两堂课,每堂课大约半个时辰,加上中间休息的两刻钟,每天上午的课从辰时之前开始,到午时就结束了。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兰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如蒙大赦。
“哦,放学咯,回家吃饭喽!”
“快走啊,走啊。”
“我娘说今天中午炖肘子,吃完饭我要一觉睡到太阳落山。”
小男娃们欢快的往外跑,等在门外的小厮们一拥而上,护送着自家小少爷回去。
边巍有两个跟班,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身量瘦长,很是伶俐,爬树掏鸟窝什么的都不在话下。那种蠢笨的小厮,边巍可瞧不上。
为了以后能放心大胆的欺负兰月,他灵机一动,像瞧瞧兰月的小厮是什么样的,好不好对付。可是,他左等右等都不见兰月出来,肚子却已经饿扁了。
“小爷饿了,走不动了,你们搭个软轿抬着我。”边巍一声令下,两个小厮赶忙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搭了一台人力轿,让边巍坐在他们的手上,抬着小少爷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之后,边巍不死心的回头一望,果然看到了兰月的身影。不过她身旁跟着的并不是什么小厮,而是甲班的娄慕台,那个被称作神童的学子。
“哼!什么神童,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呢,有什么了不起的。”边巍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两个小厮赶忙随声附和。
“就是就是,咱们家少爷才厉害呢,将来肯定是了不起的大将军。老太爷都说了,您这书不用读得那么刻苦,识几个字能写奏折就行了,将来跟着二爷去边关,很快就会得到提拔的。”小厮们早就摸透了小主人的心思,自然知道该如何哄他高兴。
边巍回想了一下兰月的衣裳和布包,心里就明白了。看来他们家是白丁,养不起小厮的。他和娄慕台一样,只能靠发奋苦读,将来挣个功名,才能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话,边巍反而有点懊恼了。其实他不希望兰月家里太穷,这让自己“锻炼”他就跟欺负人似的。他希望兰月家像孙滂家一样,是苏城的大富商,大家地位差不多,只是一起玩耍罢了,即便有点儿欺负人,也不那么明显。
兰月跟娄慕台并肩走着回家,望一眼前方骑坐在两个小厮手上的边巍,兰月又想起了今天的毛毛虫,下意识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兰月,是不是刚进学堂,觉得夫子讲的太难,听不懂啊?”娄慕台轻声问道。
“是啊,今天夫子提到了《三字经》,别的同窗去年都学过了,他们能听懂,可是我就听不懂了。而且这《千字文》并不是从开头讲的,别人已经学了一大段儿了,我是从中间学的,听得我头好晕啊!”兰月在班里众位同窗面前不想露怯,不想被人笑话,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娄慕台面前,他就能够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小哥哥太亲切了吧,兰月觉得他不会笑话自己。
娄慕台浅浅一笑:“别怕,学堂里只有每天上午上课,下午都是自己在家里背书练字的,我可以帮你把以前学过的东西补上。”
兰月抬头望向娄慕台,连迈步往前走都忘记了,满脸惊喜,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笑成了一双弯月亮:“太好了,慕台哥哥,你真是个好人。我能认识你,真是前三辈子积了德呀。”
娄慕台笑着抬手摸摸她的头,让她接着往前走:“那是一个成语,叫三生有幸。不过,你不用这么感激我,我帮你温书,其实自己也是在复习。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兰月那一双弯弯若月的眼睛里,羡慕的几乎要跳出璀璨的星星来:“慕台哥哥,你好有学问哦,我要学多少年才能像你这样呢?”
“等你到了乙班,就会学到《论语》了。”
二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的就进了家门。进门之后,二人一个往南走,一个往北走,娄慕台去正房吃午饭,兰月回到自家的小房子里。
芸娘也刚刚从何记绣纺回来,正忙做饭。午饭很简单,蒸野菜团子。芸娘已经包好了团子,正在大铁锅里一一摆放,见兰月进门,就疾声吩咐:“快帮我添点柴火,要旺起来,团子才好吃。”
“哎!”兰月把自己的青布书包放下,跑过去添柴。
芸娘摆好了团子,盖上锅盖,这才把兰月推到一旁,自己坐在灶堂门口的小板凳上烧火,笑吟吟的抬头看向女儿:“第一天去念书怎么样啊?”
兰月腼腆的笑笑:“还好吧,夫子讲的《千字文》,新课我能听懂,不过我的同窗去年就学过《三字经》了,我却不会。但是刚刚回来的路上,慕台哥哥已经答应教我《三字经》了。娘,您租这房子真是租对了,房东人真好!”
芸娘一看女儿顺顺当当地放了学,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就放下心来,满意地笑了:“你就放心吧,娘看人的眼光可准了。那个小神童绝对是个君子,你就放心的跟着他学吧。”
很快,锅沿儿冒出的热气里就有了菜团子的香味,那是野菜的清香,混合着荞麦面的香气。以前在兰家庄的时候,兰月也经常吃菜团子,却觉得没有现在这个香。就好奇地问娘亲:“娘,这个菜团子是不是和咱们在奶奶家吃的不一样啊?好香啊!”
芸娘看锅里的团子差不多熟了,就把剩下的一点儿柴火都填了进去,堵住灶膛口,拉着兰月到浣沙河边洗手:“一样不一样,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啦。”
兰月满怀期待的等着菜团子上桌,沉重的木锅盖掀开,一大团热气从里面蒸腾出来。刚出锅的团子又热又软,芸娘怕烫着兰月,就抓起一个给她放在了粗瓷大碗里,让她用筷子夹着吃。
兰月趴在碗边使劲儿地吹了吹,就试探着咬下一小口,果然味道不一样,好香啊!
以前在奶奶家吃的菜团子里面只是野菜,连一滴油都找不到,而现在娘做的菜团子,显然是放了大油的。而且不光是熬出来的猪油味道,她还吃到了一粒小小的油渣,很劲道,特别香。
“好吃不?”芸娘也拿了一个,和女儿一起坐在桌边吃。
兰月占着嘴,只拼命点头,吃完了一个菜团子之后,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娘啊,咱们这两天吃的有肉又有鸡蛋,菜团子里也放了油渣,这么吃下去,是不是过几天咱们就没钱花了?”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富人家七岁的小少爷只想着吃喝玩乐、欺负人,哪能想到家里的日子是否过得下去呢?芸娘既为女儿的懂事感到高兴,又不希望她想那么多,活的那么辛苦。
“这两日咱们刚搬到城里,先吃几顿好的。等过几天日子过熟了,咱们就不能天天这么吃了。不过你放心,为了让你长身体,咱们也不会吃太差的,肯定比奶奶家的饭好吃。”芸娘信誓旦旦的保证。
兰月也豪气地拍着胸脯说道:“娘,您也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念书,尽快成为一个画师。咱们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了。”
吃过午饭,芸娘又去绣坊上工了。兰月抱着自己的青布书包,到了中院娄慕台的两间屋子里。
这两间屋子,里间是卧房,外间是书房,此刻娄慕台正坐在书案前抄书练字。见兰月来了,就站起身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千字文》交给兰月。
“咱们今日先学《千字文》吧,把你前面落下的内容补上,后面的课程学起来才更容易些。补完《千字文》之后,再学《三字经》也不迟。”娄慕台思路清晰。
兰月对娄慕台完全信任,神童小哥哥说的话肯定是对的,就乖乖的翻开书本,听他讲课。
可是一打开书,她就发现了不同之处。今天在学堂里,她看见了其他同窗桌子上摆的书,书上是用大字抄写的《千字文》,内容四字一列,四列一页。
可娄慕台的《千字文》不一样,他的书左面一页是两列大字,右面一页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兰月纳闷的问道:“慕台哥哥,为什么你的书和别人的不一样呢?”
娄慕台温柔浅笑:“他们的书都是书肆里卖的成品书,而我的是自己亲手抄写的。我每一页只抄两句,右面与之对应的空页上,我记上了夫子的讲义,这样温习的时候就比较方便了。”
“哇!”兰月钦佩的盯着书页,赞叹道:“难怪你是神童呀,学习的方式都跟别人不一样,你这法子真好,可惜我不认识字,要是我认识了,即便不听夫子讲课,也能把书学会了。”兰月越发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守着这么一个神童小哥哥,怎么可能学的不好呢?
只可惜自己是个女娃,要不然真要好好努力去考个秀才了。
这两日天气晴暖,娄慕台就打开了窗子,暖暖的春风拂过桌面,吹动了兰月手上的书页,她用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按住书的两端,在娄慕台的教授下,认认真真地学了起来。
一口气学了八句,娄慕台觉得不能再学了,贪多嚼不烂。就让兰月反复地读,背下之后就照着书本临摹,在宣纸上练习写这些字。
兰月并没拿过毛笔,他们全家都没有一个会写字的,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握笔。
娄慕台教完了兰月就安静的抄书练字,兰月朗朗的读书声似乎并不能打扰到他。到了该写字的时候,兰月拿起毛笔模仿着神童哥哥的样子,蘸饱了墨,就僵直地抓着笔停在宣纸上方,想看他如何下笔。
正在此时,一粒豆大的墨点落在了宣纸上,好好的一张纸废掉了。兰月着急的伸手想要去擦,又怕弄脏了衣裳,她想把笔放回去,却又不知该放在哪里合适。手忙脚乱之间,手腕一扬,笔尖朝上了。她以为这样墨点儿就不会再掉下来,却没想到手腕一动的时候,甩出去了一粒墨点,刚好落在娄慕台的唇角左下方。
兰月又惊又怕,不知道神童哥哥会不会因为此事而生气,他长着一张那么好看的脸,却凭空多了这样一个大黑痣,简直太难看了。
娄慕台也感觉到了唇角一凉,他不急不躁的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狼毫笔搁在了砚台上,才抬眸看向兰月:“怎么了?”
兰月举着毛笔,皱巴着小脸儿艰难开口:“对不起,慕台哥哥,我不小心把墨汁甩在你脸上了。你……你也甩我一个吧。”
娄慕台这才明白,刚才脸上一凉,是因为甩过来了一个墨点儿。他接过兰月高举的毛笔,却没有甩她,而是帮她在砚台边沿儿抹了两下,抹掉上面多余的墨汁,才轻轻搁在上面。然后,在一张写废的宣纸上撕下一个角,在脸上擦了擦。
他并不能清楚的掌握那个墨点的位置,兰月作为“罪魁祸首”赶忙掏出自己的小手帕,颠儿颠儿地跑过去,亲手帮他擦干净脸上的墨汁。
她的小手暖暖的,若有似无的蹭在娄慕台脸上,竟让他不知不觉的有些脸红。自他懂事以来,并没有与人如此亲近过,虽然这只是一个年幼的“小弟弟”,可他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兰月帮他擦净了脸,战战兢兢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垂着头说道:“慕台哥哥,你罚我吧,我把脸豁出去了,让你随意画行不行?”
娄慕台哑然失笑:“你又不是故意的,我罚你做什么呢?兰月,你是第一次握笔吗?”
“是。”兰月赶忙点头。
“第一次握笔都是这样的,我第一天学写字的时候,也把爹爹的衣袖弄花了……”
最近几年,在家人面前他再也不肯提“爹爹”这两个字。今日忽然想起了陈年往事,还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小伙伴面前说了出来,娄慕台说了一半,就不想再说下去了。
兰月此刻满心纠结着自己学写字的事情,并没想到别人的爹爹如何如何,只紧紧盯着那个毛笔默默上愁。
娄慕台看懂了她的心思,从书案的另一端转过来,拿起兰月的手腕,教她握住毛笔。告诉她蘸满墨汁后,要在砚台边抹上一两下,把多余的墨汁抹掉,才方便写字。
兰月柔若无骨的小手,被邻家哥哥握在温暖的掌心,按照他的讲授,拇指怎样用,食指怎样用,又顺着他的力道在宣纸上写下一笔又一笔。
娄慕台并不知道她是一个小姑娘,只把她当成一个年幼的小弟弟来教导。可兰月自己心里明白呀,被一个相貌俊美的少年哥哥握住手,一笔一画地在这里写着字,即便兰月年纪小,可小心肝儿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一张小脸儿,也被午后的暖风熏的绯红一片。
写好了两个字之后,娄慕台放开了手:“这两个字就是你的名字,兰月,你自己练练吧。”
兰月惊喜的瞧着宣纸上那两个漂亮的文字,翘起了嘴角:“这就是我的名字呀,天呐,我很快就可以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上面这个字是兰,下面的字是月,对吗?”
娄慕台点点头:“对,你很聪明的兰月,只是还需要勤加练习。”
此刻娄慕台的心情也很复杂,刚刚握着兰月的手在那里写字,让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父亲宽厚的大掌握住小手写字的情形。可惜时隔多年,父亲的容貌在他脑海中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负心的男人。若不是他在母亲病重时狠心离去,娘亲又怎么会英年早逝。
那样负心薄幸的男人,不想也罢。
“兰月,你爹为什么离开你们母子俩呢?你恨他吗?”
神童哥哥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兰月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向他,如实答道:“我爹一直想成为一个大富商,却找不到什么好机会,后来一个邻县的商帮路过这里,其中一人是他儿时的伙伴,他就跟着那个商帮去西北跑生意了。他是为了挣钱,让我们一家过上好日子,才离开家,去那么远的地方,两年了都没有回来,我一直盼着爹爹早点回来呢,怎么会恨他呢?”
兰月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有此疑问。爹爹为了全家人的生活,冒着很大的危险,不辞辛苦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挣钱,为什么要恨他?
娄慕台点点头:“是我冒昧了,你的父亲是一个好父亲。将来等我长大了,也要做一个好父亲。兰月,你也是一样,商人重利轻别离,可是对一个孩子来说,这种别离是何其痛苦。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别像那些同窗一样,学会几个字就跑去做生意了。只有做了官,才能让家人过上安稳的生活。”
兰月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自己是个小男娃,她也愿意好好念书,考秀才,考举人,让娘亲成为官宦人家的老太君。可自己只是个小女娃呀,根本就当不了官,能做个画师就得念阿弥陀佛了。
“慕台哥哥,我没你那么聪明,考不了秀才。我娘说,让我学好书画,将来做个画师,能养家糊口就行了。”
人各有志,娄慕台也不打算强求。这个“小男娃”的确太娇弱了些,没必要非得要求他像自己一样头悬梁锥刺股,活得轻松一些,也挺好的。
练了半个时辰,兰月的手臂酸了,娄慕台让她起来甩甩胳膊,溜达溜达。他也起身去后院,提来了一壶茶:“来,喝一杯吧,虽不是什么好茶,却是可以提神清脑的。”
“好啊,谢谢哥哥!”兰月小心翼翼地把细瓷茶杯捧到嘴边,浅酌了一小口。初尝,有一点点苦涩,可咽下以后,却又觉得唇齿留香,有点酸酸的味道,但是很好喝。“这是什么茶呀?真好喝。”
“就是咱们这里常见的春茶加了一点陈皮而已,你若爱喝就多喝点吧。”娄慕台端着一个小茶碗走到窗前,望着河边的垂柳轻啜一口香茗。
兰月捧着茶杯,呆呆地瞧着他,只觉得他连喝茶的动作都是那么优雅,美的像一幅画。“慕台哥哥,如果不去学堂,每天都跟着你学念书就好了。”
娄慕台转回身来,把茶杯轻轻放到书案上,浅浅一笑:“去学堂有学堂的乐趣,你今日第一天上课,自然有诸多不适应之处。而且你性情柔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娄慕台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学堂里那些调皮捣乱的小男娃们的把戏,已经猜到兰月可能会被人欺负。
兰月想了想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天真的摇了摇头:“欺负倒是没有,不过我的座位是靠窗的,爬进来了一只毛毛虫,把我吓了一跳。”
娄慕台好笑的看向她:“你说从窗口爬进来一只毛毛虫,是你看着那只毛毛虫爬进来的吗?”
“不是,我从你那回去以后,发现桌上的宣纸在动,拿起来一瞧,就有一只毛毛虫爬到了我手上,边巍说那是从窗口爬进来的,他那儿也有一只,还拿给我看了呢。”
娄慕台忍俊不禁:“我以前坐的也是靠窗的位置,却从没见毛毛虫爬进来。那是调皮鬼们惯用的伎俩,其实是有人捉来放在你桌子上的。你若被吓得尖叫,他们就会在一旁哈哈大笑,你回想一下是不是?”
兰月认真的想了想当时的情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他们也太坏了,我还以为真的是从窗口爬进来的呢。这会是谁干的呢?难道是边巍,当时他手里还有一条。”
娄慕台诧异问道:“你的坐席靠近边巍?”
“嗯,我是他前席。原本他前面有一个胖胖的小哥哥,我听他们叫他孙胖。夫子看我个子小,就问他们谁愿意把座位让给我,他就主动到最后一排去了。”
这一下娄慕台就明白了:“边巍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他家是苏城最大的大地主,据说有七百多亩地,号称边七百。你的座位挨着他,肯定要吃些苦头的,那孙胖估计就是为了躲他,才主动去后面的。”
兰月忽然想起秦立说过的那句话:你以为他真的为了你好呀,他是因为……
当时秦立只说了一半儿,就没有说下去,兰月也没有多想,此刻忽然明白了,把小姑娘气得狠狠一跺脚:“他们怎么都这么坏!”
娄慕台云淡风轻的一笑:“兰月,你不用这么生气。有几个调皮的同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只要记住一点,如果他们故意拿什么东西吓唬你,你千万不要表现出害怕的模样,你越是害怕,他们越觉得好玩,以后就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所以,即便你心里害怕,也要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最好能反击回去,这样的话,下次他们就不会再欺负你了。”
兰月认真的想了想神童哥哥的话,觉得他说的特别有道理,就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下次一定不能那么慌乱了,要让边巍知道自己是个胆子大的孩子。
第二日去学堂的时候,兰月特意留神自己的书桌周围,查看有什么异样。突然发现桌腿上绑着一根细麻绳,跟桌子腿儿的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邻座的几个学子都在装模作样的看书,谁也不出声。可刚刚她进门的时候,明明还很热闹的,好像边巍跟他们说了什么,问他们记住没,他们都说记住了。现在却如此安静,可见他们心里一定有鬼。
兰月假装整理书包,趁着往外掏笔墨纸砚的时候,悄悄的用脚去拨那根麻绳。一只灰色的小老鼠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那绳子的另一端正捆在老鼠身上。
哼!这回都用绳子拴上了,难道还说是从窗口爬进来的?
兰月气呼呼地咬着后槽牙盯着那只老鼠看,竟把小老鼠吓得又钻了回去。
她在兰家庄的时候,自然是见过老鼠的,并不是很害怕,只不过这东西长得丑又脏兮兮的,比较让人讨厌。但是兰月明白,不管心里多讨厌,这回也不能再被它吓得尖叫了。一定要拿出勇气来,给边巍点颜色瞧瞧。
她故意把毛笔拨到了地上,装作弯腰捡毛笔,解开了绑在桌腿上的麻绳,拎起那只老鼠,飞快地朝着边巍扔了过去。
边巍垂头咬着笔杆子,正在等待从兰月那里传过来的惊叫声。刚才他已经跟身边的几个人说好了,只要听到动静,大家就一起拍着桌子大笑。
他刚刚瞧见兰月的毛笔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心里已经偷偷的乐开了花,赶忙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咬着自己的笔杆子在看书,就等着下一刻兰月被那只老鼠吓得哭爹喊娘。
可是就在他纳闷为什么还没有传来声音的时候,眼前忽然飞过来一个黑影。边巍下意识的往后一仰身子,“啊……”,惊叫一声,抬手抓住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四周埋头等着听动静的人,终于等到了这一声惊叫,立时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
“胆小鬼!”
“兰月,你……”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兰月的方向,却见她十分淡定的扭头瞧着边巍。而边巍手里抓着那只差点儿扑进他嘴里的老鼠,龇牙咧嘴的表情,甚是精彩!
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精心安排的小把戏,让自己反而成了被众人笑话的那一个。边巍心里又恼又气,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边巍气呼呼的把老鼠扔到窗外,咬牙切齿的瞪着兰月说道:“行啊,胆儿肥了。”
兰月高扬起得意的小脸儿,重重地“哼”了一声。
孙滂在最后一桌幸灾乐祸的偷笑了很久,没想到这个瘦弱的跟小鸡子似的兰月,竟然替自己报仇血恨了,真是有胆儿不在块头大小啊。
很快,兰月用老鼠扔边巍的事情就传变了乙班和丙班。这个娇弱的新同学,一时之间竟成了学堂里的风云人物,每当大伙瞧着她,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就等着小霸王发威报仇了。
令兰月纳闷儿的是,边巍竟一连消停了数日,再没出什么幺蛾子。看来神童哥哥说对了,对付这种捣蛋鬼就不能手软,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边巍这几日一直沉默,的确是因为被她弄得有点晕。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竟然敢抓老鼠,他实在想不通。看来用小动物吓唬她这一招不管用,那就改成别的吧。
这日正在上课,临近晌午,被晴暖的阳光一晒,小家伙们昏昏欲睡。夫子口渴了去后院喝水,屋子里立马乱哄哄了。边巍一抬头,忽然发现兰月后背上有一根头发,又黑又粗,就兴冲冲地捡起来:“哎,你们瞧这是什么,是不是猪鬃啊?”
与他隔席的宋万马上附和:“对呀对呀,这么粗这么黑,不是猪鬃还能是什么。”
众人哈哈大笑,兰月回头拿起边巍桌子上的书甩向他胳膊:“你才是猪鬃呢。”
“奥奥!”
“好,打呀打呀。”
“边巍你是不是怕啦,打他呀。”
刚刚还沉闷的课堂,此刻就像炸了锅,群情振奋,众人拍着桌子大叫大喊。正在此时,孟夫子沉着脸回来了,厉声喝道:“干什么呢?”
大家没想到夫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个个正襟危坐,谁也不敢说话了。孟夫子不依不饶:“说,刚刚干什么呢?敢做不敢当么?”
兰月回头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边巍,让他明白再有下次就告诉夫子。没想到,边巍直接站了起来:“夫子,是我的错,我说兰月的头发像猪鬃,他们才笑的。”
孟夫子板着脸走到讲案前,拿起桌上的戒尺,沉声道:“过来,打五下手心。”
边巍挺胸抬头地走上前去,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铁戒尺打在手心上,啪啪地,特别响。光是听着声音,兰月就觉得肉疼。
边巍挨完了打,一声不吭地走了回来,并没有垂头丧气,反而是一脸英雄的模样,直视着兰月的眼睛回来的。那倔强的眼神似乎在说:瞧见了吧,老子敢作敢当!
“都有谁笑了,过来领罚。”孟夫子握着铁戒尺,威严地站在讲案前。
调皮的小男娃们纷纷站了起来,陆陆续续地去领罚,竟没有一个弄虚作假的,这一点让兰月对他们刮目相看了。都挨了打,兰月觉得就自己不挨打好像有点不合适,就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夫子,我刚才用书打边巍了,我也该受罚。”
孟夫子瞧瞧瘦弱的兰月,放下铁戒尺,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就不必了,是边巍先欺负你的。孩子们,你们现在打架胡闹,不珍惜同窗之谊。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这世上人心险恶,唯有同窗之情是最真挚、最值得怀念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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