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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很长,是前尘往事,小伙伴们幼时初识,看官不喜可跳过。

【番外·小时候】

三月十五的夜晚,明月皎皎,浣纱河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一轮圆月,伴随着河水的涟漪飘飘荡荡,却始终未曾飘散,月影清丽而婉约。

兰月穿着一身青布衣裳,梳着小男娃们常梳的布包头,抱着心爱的小木马,到河边清洗。今日匆匆搬家,收拾到现在才把新家弄干净,只可惜弄脏了小木马,她要赶紧洗一洗,不然,今晚肯定惦记的睡不着觉。

娘亲租下来的房子原是吴婆婆家的柴房,只有一间半,是因为河道倾斜才挤出来这么一小块地方,盖了一间半土坯房放柴草。好在房子向阳,并不潮湿,虽是小了一点,却也够母女二人居住了。

她们这一间半后面是两间青砖房,住着一个据说是神童的小哥哥,娘亲向旁人打听的时候,人们都说他将来肯定能中秀才的。

吴婆婆和她的闺女、姑爷住在后院的三间青砖大瓦房里,那才是这个家里的正房,前面三间半不过是因地制宜挤出来的房子罢了。三个小院子是相通的,尤其是东面临水的大露台,用石头砌了三层的台阶,直达水面。

兰月此刻就蹲在最下面一层台阶上,洗净抹布,认真擦拭着小木马。这是爹爹送给她的生辰礼,是她五岁以前最喜欢的玩具。可是,就在她五岁那年,爹爹跟着商帮去了西北,就再也没有回来。两年了,杳无音讯,人们都说他永远都回不来了,可是娘不信。娘说爹一定会回来的,他是个意志特别坚定的人,肯定能得偿所愿!

洗好了小木马,兰月抱着它坐到了露台的边沿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身后响起了轻轻地脚步声,她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色圆领长袍的少年郎。他面如冠玉、眉目轩朗、身材挺拔却不单薄,眉眼温润却又透着几分坚毅。

“你就是房东家的小哥哥吗?听说你是神童呀。”兰月满眼羡慕的仰头望着他,娘亲之所以租下他家的房子,一是因为房租便宜,吴婆婆人好,二是因为有这样一个被交口称赞的神童小哥哥。

娄慕台垂眸,看向坐在露台上的兰月。

“他”长的白白净净的,五官很是精致,像个小姑娘似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清澈有神,眸光中的神采比皎皎月光还要明亮。

娄慕台有一瞬间的失神,迷失在她的眸光之中。他以前从未感觉到,一个人的眸光竟可以这样简单干净,这样充满希望。

“你是今天刚来的租房客?”娄慕台轻声问道。

“是啊,小哥哥,我娘说过两日就让我跟着你去学堂念书,我……我有点害怕,夫子是不是很凶啊?会用铁戒尺打手心吗?”兰月抿着小嘴,满眼担忧。

娄慕台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子,近距离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只要你认真听讲就不会,挨打的都是顽皮捣乱的孩子,你不会的。”

这个“小男娃”不仅长的清秀,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一看就是个乖乖听话的孩子,怎么会挨夫子的戒尺呢。

“小哥哥,我叫兰月,是兰家庄的,月是月亮的月。虽然我不会写这个字,可我爹爹说,我是家里的小月亮,才起的这个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啊?”

娄慕台望着波光闪耀的水面,陷入了沉默,许久才说出来一句话:“你爹爹一定很喜欢你!”

兰月觉得他的话有点好笑,不像是一个神童说出来的。“当然了,谁的爹爹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娄慕台没有答话,心底却涌上一阵酸涩,不喜欢自己孩子的父亲,这世上真的有。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没有父亲在身边,他也照样长到十二岁了。他坚信,以后自己会更强大、更成功,要让父亲知道,凭自己的真本事一样可以平步青云。

“我叫娄慕台,名字没什么寓意,很普通。你别坐在地上了,凉,坐这个草垫子吧。”娄慕台弯腰拿起洗衣砧旁边的一个草垫子,放到兰月身边。

这个草垫子是娄慕台平时常用的,他喜欢在月下练箫,一个人静享那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声音。吹箫是站在河边的,但是一曲结束之后,他就会坐在草垫子上,望着悠悠明月,默默地想心事。

其实,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心事呢?他所想的不过是负心的爹,已故的娘,还有自己能参透的书本和参不透的人生。

兰月没想到这个神仙一般的小哥哥这么好,第一次见面不仅没有炫耀他的才学,还细心地递过来一个草垫子,怕她着凉。虽然这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小举动,却让刚刚搬到这个陌生地方的兰月心里暖暖的。

看来娘亲确实有眼光,坚持要租他家的房子,哪怕是柴房也要住。房东好,比什么都重要。

两个孩子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兰月抱着小木马进了门,就见娘亲正在煤油灯下绣着一个帕子。“娘,我见到房东家的神童小哥哥了,他挺好的,不欺负人。”

陆芸娘抬头看了女儿一眼,笑道:“那就好,这帕子娘明日就能绣好了,拿去绣坊给掌柜的瞧瞧,估计是能看得上的。顺利的话,娘就可以得到一份绣娘的差事,每个月能挣几百文钱,够给你交束脩了,你就跟着房东哥哥去学堂念书。”

兰月趴到红漆斑驳的八仙桌上,忽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娘亲:“娘,我又不是小男娃,就算读了书也不能考秀才的,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钱去读书呢?”

自从被奶奶赶出兰家庄,娘亲就一直说要租一间离学堂近的房子,让兰月去念书。其实兰月不想念书,费钱又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好好学一学刺绣,当个绣娘,就能帮娘亲分担生活的重担了。

陆氏头都没抬,只挑了挑唇角:“我家小月亮是个聪明的娃,肯定能把书念好。娘不是让你去考秀才,是想让你学好作画。你是不知道,做一个绣娘是干不了一辈子的,熬上十来年,眼睛就坏了。而且,绣娘挣不了多少钱,明日我打算去何记绣坊,他们家算给的多些的,也就三百文左右吧。可是卖画特别挣钱,一幅好画能卖好几两银子,要是名家的画作就能卖到几十两,甚至更多。”

兰月吃惊地坐直了身子:“娘,您是想让我做画师么?”

“对呀,即便咱们现在日子艰难一点,节衣缩食供你读书,可你以后要是成了画师就不得了了,每个月轻轻松松地挣到几两银子,咱家日子可就好过喽!你外公啊,原本也是学堂里的夫子,按理说他的女儿应该识文断字的,可是呢,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因为你外公说,圣贤书是给男人看的,女人不能看。我从小就不服气,凭什么女人就不能看?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不都是很有才学的么。小月,你进了学堂好好学,替娘争口气!”陆氏绣完了帕子,借着煤油灯的光亮瞧了瞧,很是满意。

兰月下意识地挺了挺瘦削的胸膛,更深刻地体会到念书的意义,不仅是识字那么简单了。将来,要靠着书画本领养家糊口,让娘亲过上好日子。而且,娘亲从小就想读书却没有机会,如果自己把书念好,娘亲心里应该会舒服一些吧。

苏城是丝绸之乡,乡下人大多采桑养蚕,城里人做丝绸生意的居多,当然也少不了开绣坊的。城中有不少富户,每逢婚丧嫁娶,那流水般的席面能摆上三天三夜。所以,头脑灵光的都跑去做生意了,马上就能见到真金白银,苦苦读书等待金榜题名的人并不多。

在陌生的屋子里,盖上自家带来的被子,熟悉的味道让兰月心里一暖。把脖子埋进青布被窝,她望向窗口朦胧的月光,又想起了爹爹在家的时候。

“小月亮,来,把这一对儿头花戴上,这是爹爹特意给你留的。很多人看上要买,爹都不卖。只有我家俊俏的小月亮,才能戴这么好看的头花,呵呵!”

爹爹的笑声犹在耳边,人却两年没回来了,他今年会回来吗?过几日就要去学堂了,里面的小儿郎都像房东哥哥一样好相处吗?

清晨,兰月是在煎鸡蛋的香气中醒来的。以前在兰家庄的时候,家里养了几只母鸡,可是那些金贵的鸡蛋,奶奶舍不得让她吃,都要攒下来,去集市上换钱。爹爹在家的时候还好,他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时常到苏城里卖货,隔三差五就会偷偷给兰月买一个茶叶蛋带回去吃。

爹走了以后,她就很少吃到茶叶蛋了,因为娘并没有什么私房钱,家里的财政大权全都掌握在奶奶手里。

兰月飞快的穿好衣裳,跑去外间屋里看个究竟。

这一间半房子,里间有一张木板搭起来的床,这还是昨日现搭的。好在房东家的姑爷葛大普是个木匠,家里有现成的板子,他敲了几颗钉子进去,一个简单的木床就做成了。

母女俩睡在里间屋,有床有桌有一个柜子就够了。外间屋只有半间,昨日葛大普帮忙垒上了一大一小两口锅,做饭的厨房就有了。

芸娘在南墙根底下用密实的竹篱笆圈了一个圈,做成一个简易的茅房,母女俩的小家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此刻,芸娘正在灶台旁忙活着,见兰月出来,就笑着说道:“快去河边洗脸,过来吃饭。”

兰月探头瞧了一眼锅里,果真看到了金黄的煎蛋,里面还有碧绿的小葱,蓬松软糯,只看了一眼就口舌生津。

“娘,咱们吃鸡蛋呀?”

“嗯,我跟吴婆婆买了几个鸡蛋,过几天咱们自己养两只鸡,下了蛋也不卖,都给你吃。小月,你不要觉得咱们离开兰家庄,就没有家了,其实在外面咱们的日子可以过的更好。”

在兰家庄的时候,家里一共三间卧房,兰月的爷爷奶奶一间,太爷爷和二叔一间,她和娘住着一间。二叔要成亲了,不能和太爷爷住在一起了,奶奶就让兰月母女俩搬到阴暗潮湿的南房里去住。芸娘不乐意,南房不仅低矮,还见不着太阳,她不能让小小年纪的女儿得了风湿病。

于是,奶奶以分家为由把她们娘俩赶出了家门。芸娘成亲之后一直帮婆婆采桑养蚕,兰月爹走街串巷地卖货,这些年少说也挣下十几两银子了。不然,家里怎能添置了三亩地呢。可是奶奶说了,兰月不是男娃,不能分到家里的地,除非她爹兰山峰回来。

芸娘心里明白,婆婆这是认定大儿子回不来了,打算把家产全都留给小儿子。可是,她却始终坚信丈夫一定会回来的,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一定会!

所以,她现在不跟婆婆哭闹争抢,争也没有用,白白的生气窝火,倒不如索性分家离开兰家庄,靠自己的一双手养大女儿。虽然婆婆只给了一吊钱,不过没关系,自己有手艺,能挣。她心思坚定,可兰月终究是一个没有离开过家的小女娃,离开村口的时候,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

到了苏城之后,兰月一直紧张的绷着小脸儿,抱着硕大的包袱紧跟着娘亲的脚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住了下来。

此刻,兰月已经不像昨天那么失魂落魄,到河边洗了脸进来,用淡盐水漱了口,乖乖地坐在桌边吃饭。

芸娘已经盛好了一小碟煎鸡蛋,一小碟咸菜,还有两碗粥,两个高粱饼子。“家里的调料还没买齐,今天我再去置办一些东西,以后咱们吃的会更好,快吃吧。”

兰月瞧着金黄的鸡蛋不敢下筷子,只挑起带着葱花的一小块儿放进嘴里,真香啊!芸娘拿起一个高粱饼子从中间掰成两个薄片,把煎鸡蛋裹在里面交给兰月:“吃吧,不就一个鸡蛋么,咱们吃得起。”

兰月双手捧着高粱饼子,既欣喜又酸涩,娘亲嘴上说着吃得起,可是她一口都不吃,全给自己裹在了饼子里。

芸娘拿起另一个饼子,咬了一大口,夹起几根咸菜放进嘴里,吃的很香。兰月却吃不下去,把手里长条形的高粱饼子掰成两截,递过去一半给母亲:“娘,我不饿,吃不了这么多,你吃一半吧。”

芸娘淡淡地扫了一眼半截饼子,轻声说道:“你要是真想孝敬娘,就乖乖地把它吃完。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你同岁的孩子都比你长得高,娘看着你这个头儿着急。你好好的长起来,到学堂学好书画,以后当了画师挣钱多了,就给娘多买点好吃的。娘最爱吃城西郝家铺的酸角糕,以后你有钱了,每天给娘买一斤,酸掉了牙我也乐意。”

兰月认真的点了点头,记住了郝家铺的酸角糕。

吃过早饭,芸娘让兰月乖乖待在家里,自己要出门买东西。刚走出门口,就见吴婆婆领着一个小伙子走了过来,正是兰月的二叔兰山宝。“芸娘,你兄弟找你。”

芸娘冷冷地瞧了一眼小叔子:“我没这么金贵的兄弟。”

兰山宝尴尬的笑笑:“大嫂,是我对不住你。大哥不在家,我应当好好照顾你和小月。可是……没有房子住,付妮不肯嫁过来。娘也是没法子,才分家的。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今日进城卖粮食,特意给你送来半袋米,东西不多,是我这做兄弟的一点心意。”

芸娘冷哼一声:“不必了,少这半袋米,我们娘儿俩也饿不死,你还是拿回去娶媳妇用吧。”

兰山宝说不过大嫂,放下米就走,芸娘不要,喊他回来。吴婆婆听明白了,就拉住芸娘:“你个傻孩子,干嘛不要啊,你婆婆心狠,把你们孤儿寡母赶出来,也没给你多少家当。小叔子送半袋米来,不要白不要,你怎么这么傻。”

芸娘脸色有些发白:“吴婆婆,您不知道,我男人在家的时候,没少给家里挣钱。前几年,小叔子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时候,还不都是靠我男人挣钱养家。现在婆婆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不要他们救济,也要活出个人样来给他们瞧瞧。”

“好,你有骨气,是个好样的。不过,也别犯傻,快把米搬进去,你男人既为家里挣钱了,这米你就吃的着。”

吴家婆婆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长女大吴氏就是娄慕台的母亲,可惜年纪轻轻就没了。次女小吴氏在何记绣坊当绣娘,有个两岁的儿子是吴婆婆帮忙照看。她看芸娘母子俩可怜,一年的租金就只要了一百二十文,每个月才十文钱,连一斤猪肉都买不了。

中午,芸娘回来的时候,懂事的兰月已经热好了粥和高粱饼子,只是没敢拿刀切咸菜疙瘩。“娘,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呀!”

兰月惊喜地迎了上去,接过娘手上的菜和肉。芸娘把其他调料和用品一一放好,喜滋滋地择菜:“小月呀,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果然被何记绣坊相中了。每个月三百文的工钱,扣掉十文房租,咱们还剩不少钱呢。明天就送你去学堂,我已经买好了送夫子的束脩。咱们苏城富商多,他们的孩子念书都出手阔绰,夫子也就不计较每个孩子礼品是否贵重了,咱们先少给些,以后有钱了再多给。”

兰月一年也吃不上几顿肉菜,今天吃了满满的一碗肉菜,胃口特别满足,可是心情却有些忐忑,不知道学堂里的小伙伴们怎么样,会不会欺负人?

带着这个疑问又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早地就醒了。娘亲帮她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是小书童们常梳的发式。刚吃完饭,娄慕台就过来了,带着他们母女去三元学堂。

一边走,娄慕台一边给她们介绍:“三元学堂里一共有两位夫子,年纪大的是孟夫子,他就住在学堂里。还有一位年轻的岑夫子,他不住学堂,有自己的家。他想先立业后成家,所以二十多岁了还没有成亲。学堂里一共有三个班,我在甲班,这是念完了四书五经,准备考秀才的人才上的班。兰月这个年纪刚刚开蒙,应该上丙班,过上三四年上乙班。孟夫子教丙班,今天兰月要拜他。”

兰月拧着丁香眉,仰头问道:“孟夫子年纪大了,是不是特别严厉呀?”

娄慕台一笑,垂下头用温柔的眸光看向兰月:“不是的,孟夫子特别喜欢孩子,脾气也好,有时候会被调皮的孩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不过他很快就会忘记,接着笑呵呵的讲课。”

很快,兰月就见到了温和的孟夫子。芸娘送了一袋米,六尺布,陪着笑脸说了一堆好话,就等夫子答复了。

孟夫子的确好说话,捻着胡子点了点头:“既然是慕台带来的,肯定差不了,你就留下吧,一会儿跟着我去丙班。”

芸娘满足的笑了起来,这夫子的确不是唯利是图的人,不嫌弃自己给的束脩少。当即千恩万谢,嘱咐兰月认真念书,好好听话,就赶去绣庄了。

兰月背着盛有笔墨纸砚的青布包,乖乖站在门口等着,见夫子背着手出了门,朝着一间屋子走去,猜想着那就是自己要去的丙班了,于是赶忙跟上。

屋子里的小男娃们正打闹成一片,毛笔宣纸满屋子乱飞,在夫子和兰月进门的那一刻,大家突然安静下来。

兰月暗暗佩服夫子的震慑力,其实她不知道,十几个小男娃都注视着她,默默地在心里想:这个新来的怎么如此好看,跟个小姑娘似的。

屋子里安静下来,夫子背着手咳了一声,孩子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收拾书案旁边的纸笔,而是齐刷刷地瞧着兰月,等着夫子介绍。

“这是新来的学子,叫兰月,七岁了,你坐在……”孟夫子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书案,只有最后一排有一张空桌,可是兰月这小身板儿,要是坐在最后就完全被前面的学生挡住了。“你们谁愿意坐到最后一排去,给兰月一个靠前的书案。”

孙滂正在揉被边巍打疼的脑袋,一听这话,赶忙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我去。”

他早就想去最后排那张空着的书案了,躲开霸道的边巍。可是,小霸王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前席,孙滂一直没敢换座位。此刻,来了一个新同窗,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子又小,一看就特别好欺负,估计边巍对自己也有点欺负腻了,这回应该放行了吧?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瞧了一眼边巍的脸色。那家伙并没看向自己,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兰月看。得咧,看来是终于盼来受气的接班人了,赶紧溜之大吉吧。

孙滂抱着自己的笔墨纸砚去了最后一排,兰月十分有礼貌地朝着他鞠了一躬:“谢谢小哥哥。”

不仅人长得俊,说话的声音也这么软软糯糯的,听到耳朵里觉得特别舒服。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然后便是哄堂大笑,嘴快的秦立嚷道:“你以为他是为你好呀,其实他是……”

话没说完,边巍拿起桌上的毛笔扔在了秦立的桌子上,吓得他马上噤了声。

孟夫子并不清楚孩子们的小心思,指着空出来的边巍前席,对兰月温和说道:“兰月,你就坐到那边去吧。”

“是,夫子。”兰月乖乖地应了,轻轻走到书案边,缓缓坐下,从自己的青布包里掏出笔墨纸砚,整齐地摆放在书案上。

周边的小男娃们全都在偷笑,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新同窗,还不得被边巍欺负死?大家捡起地上凌乱的笔和纸,开始上课。

孟夫子掀开自己那本破旧的《千字文》,沉声说道:“今天,咱们接着学《千字文》,先把前些天学的内容背一遍吧,从开头来,天地玄黄,开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小男娃们一个个坐直来身子,摇头晃脑的背起书来。十几个孩子,有不学的,也有好学的,大家一起背书,浑水摸鱼的人掺合在里边,倒也看不出来。

兰月端正地坐着,手上没有书,只能用耳朵听,可是她根本就听不懂,觉得这些太难了,简直像天书一般,愁的她皱起了好看的丁香眉。

孟夫子满意地点点头:“今日,咱们接着学下边的内容。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始制文字的意思是苍颉创制了文字,最早的时候是没有文字的,后来有一个叫仓颉的人,特别聪明,创造出咱们现在写的字,这个写字呀,很重要。将来考状元也要看字好不好看的,所以,你们每天都别忘了练字呀。”

这一下,兰月听懂了,有一个叫仓颉的人创造了文字。原来,念书也不是特别难呀,看来自己还是能坚持下去的。

有了那么一点点信心,兰月笑了。她本就长得美,笑起来特别好看。边巍正歪在自己的书案上,心里默念着:“不听不听,和尚念经。”忽然,他看到了兰月笑起来的侧脸,映着金色的朝阳,美的如梦如幻。

边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兰月,心里滋生了一个自认为特别正义的想法。这个小男娃太娇美了,跟个小姑娘似的,不行,不能让他这么发展下去,趁着年岁还不大,得给他练练胆子,让他变得粗犷一些,长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想到这,他觉得自己可以开始拯救兰月的行动了,就默默等着夫子下课。半个时辰后,孟夫子讲的口干舌燥,终于宣布下课,走回后宅喝水歇息去了。

边巍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兰月身边,热情地问道:“你要去茅厕尿尿吗?走,我带你去。”

兰月确实想去茅厕瞧瞧,如果是独立的几个小间带门栓的就好了,如果不是,她就只能回家去出恭了。因为不了解情况,今天早晨兰月就没敢喝水。好在学堂里的课只有一上午,下午在家自己背书习字,渴一个上午也能熬过去。

不过,她不能跟着边巍一起去,就摆摆手:“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边巍看她白净的小脸儿有点发红,就纳闷地问道:“你怎么脸红了?”

兰月赶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的确有点热,可能是因为想到了一群小男娃尿尿吧。“那个……我,我有点热,我想出去透透气。”

兰月起身飞快地走出门,到庭院中了解一下格局。这是一所三进的宅子,第一进的正房里供着孔子像,没有人住,只是通往第二进的穿堂而已。西厢房就是丙班,东厢房是乙班,南墙跟底下有一个小园子,墙角处是一所简易的茅房,用土坯垒起来的。乙班和丙班的很多学子一起出出入入,看来里面并不是小隔间。

兰月默默叹了口气,脸上涌现几分懊恼,忽然想起今早慕台哥哥带自己见夫子的时候,是在第二进的正房里,西厢里有两间瞧着像茅房。她默默走过穿堂,来到第二进的庭院中,瞧着香樟树下的那两间关着门的小房子,不敢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

“你是丙班的学子吗?到后院来是找孟夫子的?”一个沉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正在张望的兰月吓了一跳。

她抬头一瞧,见一个穿着青布长袍,头戴纶巾的青年男子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瞧他的风度气韵,不像个普通的学子,竟像个夫子似的,难道这就是三元学堂里的另一位夫子?

“兰月,你是来找我的吗?”娄慕台一出门就看到了傻傻站着的兰月,见岑夫子路过问她话,怕兰月不知所措,才开口说话。

拘谨的兰月如蒙大赦,赶忙点点头:“慕台哥哥,今天孟夫子讲《千字文》,可是我没有书,你知道哪里能买到书吗?”

娄慕台走了过来,先对着岑夫子恭敬地行了一礼,温声说道:“岑夫子,这是我家邻居兰月,今日刚刚进的丙班。兰月,快向岑夫子行礼。”

“岑夫子好!”兰月乖乖地作了个揖。

岑书沁朗朗双目直直地盯着兰月小脸儿,诧异问道:“你姓兰?苏城里姓这个姓的好像不多啊。”

兰月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嗯,我家原是兰家庄的,昨日刚刚搬到城里来。”

“你们兰家庄有个货郎……罢了,无事了。”岑书沁摇了摇头,否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个孩子虽是和芸娘长得有几分像,也姓兰,可他未必就是芸娘的孩子。就算是,又能如何呢?

岑夫子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兰月和娄慕台,兰月又探头看向了貌似茅房的小屋子,不明白为什么有两个门口。

娄慕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便轻声解释:“你是不是嫌弃前院的茅房太脏啊,那你可以到中院来,这里有两间,北面的一间是夫子们专用的,南面这一间是甲班的学子用,不过甲班只有三个人,不像前院那么挤,你这么干净,和那些混小子不一样,你可以来的。”

兰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下好了,憋不住的时候可以来中院,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呀。“慕台哥哥你真好,那我回去啦!”

兰月高高兴兴地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就被娄慕台叫住:“你不是要买《千字文》吗,城南的书肆里有卖的,大约三十文一本。”

“三十文啊,这么贵!”兰月不好意思开口跟娘要钱了,娘今日头一天上工,下个月才有工钱呢。交了束脩,买了笔墨纸砚已经花了不少钱,还要花三十文买书,唉!

娄慕台从她纠结的小脸上看出了她的为难,就说道:“我以前用过的《千字文》还在家里,有点旧,不过也能用,你要是不嫌弃,就拿来用吧。”

兰月黯淡的大眼睛里绽放出晶亮的光彩,欢喜笑道:“真的么?太好了,谢谢慕台哥哥。”

娄慕台淡然地摇摇头:“不谢,你回去上课吧,放学以后等着我,我带你回家。”

“嗯!”兰月用力点了点头,高高兴兴地转身回到前院,进了自己的学舍。

边巍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案旁,刚刚自己的第一个计划失败了,兰月竟不肯跟他一起去茅房。茅房没有房顶,旁边有一棵高高的槐树,树上长了很多又大又胖的毛毛虫。他原是想等兰月尿尿的时候,就跑过去踹树,让毛毛虫落下来,落在她头上、脖子上都行,当然最好是落在尿尿的地方,肯定吓她一大跳,说不定就要尿湿了她的鞋。

想想那画面就觉得特别好笑,可惜没能实现。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想好了第二个法子,并且做好了铺垫,就等着兰月回来了。

兰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准备上课。忽然,她发现桌子上的宣纸在动。这怎么可能呢?她转头瞧了瞧旁边的窗子,虽然窗户是打开的,可是并没有风啊。

兰月很是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她好奇的掀开宣纸,却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就在她要把宣纸放回去的时候,感觉到手指上面痒痒的。兰月把手腕一转,突然发现一只硕大的毛毛虫正在自己手上蠕动。

“啊……”吓得她惊叫一声,手上的几张宣纸全都散落在地。

旁边的几个小男娃哈哈大笑,边巍却没有笑,探头过来问兰月:“怎么了?”

兰月自小在乡下长大,并不是没见过毛毛虫的千金大小姐,只不过她没想到一条如此硕大的肉虫子,会忽然出现在自己手上。而且这种毛毛虫是黑色的,又胖又丑,满身的白毛刺得皮肤痒痒的。

用力一甩,兰月把毛毛虫甩在了地上,惊魂未定的瞪着那条努力蠕动的虫子。

“嘿!我当什么呢,不就一条毛毛虫吗?咱们靠窗的座位,时常会有毛毛虫爬进来的。你瞧瞧我这一条,是不是比你那个还大。”边巍举着一条更大的肉虫子,忽的一下凑到兰月眼前。

兰月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尖儿被那长长的白色绒毛刺的痒痒的。“阿嚏!”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把身子朝着墙边靠,躲开了边巍的手。

“兰月,咱们都是男子汉,不能怕虫子呀。你看我就敢拿,来,你也来拿一下。”边巍不依不饶的举着虫子追向她的脸,兰月高声尖叫起来,推拒着他的手臂:“你走开,快走开啊!”

边巍看她吓得脸色苍白,手脚都不好使了,觉得特别好玩。果然,自己是对的,这个小男娃太胆小了,将来怎么娶妻生子啊?就得好好帮帮他,把他练成个胆子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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