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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低头羞涩地笑:“米糠饼可以吃的,还有前些日子收了好些红薯和黄豆,等秸秆晒干了带回家,还能烤红薯吃。”
彩阁叫颍川王一声:“廷誉。”
颍川王愣了下,走过来:“何事?”
彩阁问:“这边的田地赋税多少?他们都吃不上米饭的?”
颍川王对民情还算了解:“京畿周边都是两成,今年看起来收成不错,怎会没饭可吃?”
彩阁总不能冲他发脾气,但口气却不怎样:“小孩子都说要吃糠了。”
边上的妇人一把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眼神闪躲道:“娃娃不懂事,乱说话,望军爷不要放在心上。”
颍川王环顾四周,还要收拾好一阵子,便说:“待会儿我们去村里用晚膳,照你们平时的膳食备着便好。”
妇人躬身道诺:“奴家这便回去准备。”
彩阁用胳膊肘戳颍川王,凑过去说:“你这样提前告知,她还不回去拿最好的东西招待你?”
颍川王看到她的头顶,青丝上还挂了糠,他伸手去拨弄:“能留你下来,已经是他们最大的福气。”拿点好吃的不是应该的么。
这会子气都消的差不多了,回不回长安也不急于一时,彩阁捋了捋头发:“我可没那么容易改变主意。”
颍川王察觉她分明开始动摇,嘴硬心软罢了:“好好好,小姐在旁歇息,这些粗活我们来做。”
来了位老妪给彩阁倒水:“姑娘喝口水吧。”说着不好意思道,“没有茶叶,是井里现打上来的凉水,莫要嫌弃。”
彩阁接过茶盏:“北田郡的人日日过来收你们的粮食么?”见老妪迟疑,她指着不远处扛米袋的颍川王说,“那位公子在长安颇有声望,朝堂上也能说上几句话,若是你们真遭遇不公,他定能替你们出头。”
老妪闻言跪地磕头:“今日月圆竟是遇见贵人了。”彩阁连忙去扶,老妪抹眼泪道,“原本前些年收的粮食要上缴一半,余下的留种,加之换些日常用品,勉强够奴家们温饱,但是去年征兵,村里的壮丁走了大半,土地荒置了一半不说,赋税却是实打实的按照往年满耕的上缴,现下连来年的种米都成问题。”
彩阁说不对啊:“你们的赋税不是只有两成么?为何要缴那么多?”
老妪叹气:“贵人有所不知,这些田地,一亩产十石粮食,除去糠壳只剩八石不到,北田郡太守却要我们按照每亩三成上缴白米,每亩地我们能自留的也只有五石左右,加之现在还要上缴荒田那份,日子怎能不困难?”
彩阁非常生气:“太过分了!朗朗乾坤,竟有此等事情。”生气之余难免有疑问,“你们不去京城击鼓鸣冤的么?”
老妪很是无奈:“不止我们村,周边的镇子都是这样,主要是没几个人识字,留守的妇人又不好上京,曾凑钱请教书先生前去疏通一番,却是被打个半死,后来便没人敢再有怨言。”随后像是得到些许安慰似得说,“逢年过节时,郡守会给村子里发些白面粗盐什么的,勉强糊口度日还是可以的。”
彩阁憋着满腔的愤慨,无处宣泄。
晚膳用的是米粥加馒头,因着有彩阁他们,村民破天荒宰了只鸡,切碎的鸡肉同土豆炖在一起,也煮出一大锅来。
傍晚见到的小女孩只吃稀粥加咸菜,馒头碰都不敢碰,到底是孩子,望着条桌上唯一的荤菜直咽口水。
老妪在旁招呼道:“都是些粗茶淡饭,没什么好款待的,各位军爷将就用点吧。”
彩阁猜想他们已经把所有的能用的米都煮了这锅粥,若不然定会以米饭招待,颍川王去揭厨房里的米缸,里面干净见底。
没得令,亲卫军们不敢动筷子。
颍川王板着脸,低声说:“用膳。”
奔波劳作了半日,众人饿得慌,就着野菜倒也津津有味。
彩阁一点一点地捏馒头皮吃,没什么胃口。
有老叟端来个铁盘子,放了些月饼,也就十多块的样子,说是郡守的赏赐,村民当这月饼是稀罕物,呈送给今日来的客人品尝。
若不是颍川王珍惜粮食,早掀桌子了。
彩阁见他脸色不好,伸手拿了块月饼,掰了一半,先分给小姑娘,然后自己轻咬——硌牙,还有些发酸,差点没吐出来。吃惯了珍馐美味,怎能咽下半点嗖味。
颍川王起身去看她:“怎么了?”
彩阁拿水漱口:“这月饼,都变味儿了。”
颍川王尝了下彩阁吃剩的,脸色铁青,直接掼在地上:“老子倒要去看看他北田郡太守今夜吃的是什么!”说着欲带亲卫军们过去。
彩阁拦住他:“别冲动,你们只有十几个人,难保……”她轻扯他的衣袖,他俯身靠近,温热的吐息擦耳而过,一股酥麻的感觉自他后肩蔓延至全身,“北田郡太守欺上瞒下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你现在过去只会打草惊蛇,不如回去报与圣上,再带着圣谕正大光明地向他兴师问罪。”
颍川王的心房处突突直跳,甚至觉得脸上有些热,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他嗫嚅道:“哦,好。”
外头铜锣声乍起,哐当当地响:“天狗食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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