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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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出了这么一滩事,宫城里,消息灵通的宫人,尤其是伺候主子们的,都格外地小心,躬着身来来去去,生怕自己被迁怒了去。
“阿姊……阿姊……我该怎么办?”
清醒过来的陆珍跪坐在大殿的地上,哭哭啼啼,狼狈不堪,妆都花得没眼看,却根本无暇顾及。
她仿佛是做了个嫁给谢玉郎的美梦,梦醒了,就发现自己失身于那个脑满肠肥的庆郡王,甚至还被许多人看了个正着,这叫她日后如何嫁人。
“阿姊!你得救救我!”
她爬了几步,抱住了端坐着的陆贵妃的腿,仰着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谁叫你将庆郡王叫去的?”
陆贵妃沉下脸喝问,简直怀疑这蠢货到底是不是自己阿娘生的,竟是把自己赔了进去。
“我就是看不惯陆菀,凭什么她没了谢玉郎还能嫁给周延……”
陆珍越说越没底气,她捂着脸,声音都弱了下去。
若是她没有想害陆菀之心,这会说不定还能嫁给周延,信王世子脾气虽是不好,也是个出色人物,哪里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她恨恨地嚷嚷着,“阿姊,你一定要打杀了那个贱人!都是那个宫女害惨了我!”
“不中用的东西。”
陆贵妃拧着眉,怒极,将一盏茶狠狠地砸到了陆珍的头上,蓦得起身,居高临下,鄙夷地看着底下的蠢物。
“若不是你私下里使这手段,便是设计不得谢瑜、周延,你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若是你没有自作聪明,倒是只会是陆菀与周延旧情复燃被人发现,你与谢瑜成了好事,如何能闹成这样”
满脸茶叶梗和水珠的陆珍瑟缩了一下,松开了她的腿,呜呜咽咽地哭着。
“事已至此,你便是能嫁给庆郡王也好,有我与三郎在,他至少会愿意给你个侧妃之位。”
陆贵妃揉揉眉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得疼,她不理会哭天抢地不愿嫁的陆珍,吩咐着身边婢女。
“把三郎抱来,我要去含元殿见陛下。”
只要有三郎在,陆贵妃压住心里的恐慌,安慰着自己,只要有三郎在,圣人就会保住她的。
与此同时,含元殿里,一对至亲至疏的父子说起话来,也是绵里藏针。
“你是说,此事皆是陆贵妃所为?”
皇帝盯着站在堂下的太子,意有所指,“我瞧着,不过是陆珍欢喜上了庆郡王,两人又年轻,没轻没重地,闹出了些丑事来。”
周怀璋早就对皇帝不抱什么希望了,闻言也不恼,温和一笑。
“阿耶有所不知,我拿下了给陆珍引路的宫女,她交待了些事,还在香炉里寻到了些青楼楚馆所用下作香料的余烬。”
皇帝关心问道,“不若将这宫女交由诏狱讯问,说不定能得出些实情。”
太子深目望着堂上人,知晓他是要力保陆贵妃了,诏狱之中,自是只听天子命令。
那宫女若是交出,想必明日就会暴毙了。
“那倒不必,”他微笑道,“若是阿耶想将此事按下,无非也只是委屈了谢廷尉与信王世子罢了,我定会从命。”
皇帝抚着胡须,眼露精光,“那二郎说说,该当如何?”
周怀璋不动声色地把球踢了回去,“全凭阿耶处置。”
皇帝端起茶,啜了一口,目光沉沉地望着瘦弱苍白的儿子。
这是他的太子,如今已经长成这等心机深沉的模样了。
尤其是,与他不亲。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有蹑手蹑脚的宫人轻声禀告,“陛下,贵妃娘子带着三殿下来了,哭着说想要见您。”
周怀璋轻笑了一声,在静静的殿中很是突出,皇帝瞥了他一眼,眉心皱褶攒起,挥了挥手。
“让她回去,好生照顾三郎便是,我自会处理。”
这话就是要保陆贵妃了。
“如此,阿耶是有了法子了。”
周怀璋恭敬一礼,语气听不出半点嘲讽之意。
但在皇帝耳中就是极为刺耳,他闭目,似是沉思了片刻。
“听闻与谢询安定亲的小娘子也在,还受了惊吓,我稍后会为他们赐婚,也会封赏诰命。”
天家赐婚,也是个体面,尤其是陆菀年纪轻轻,就能有了帝王允诺的诰命。
“至于文旭,”他想了想安分的信王,难免对他的儿子多了些看重。
“他也快到弱冠年岁,等他过了礼,便许他回封地。”
周怀璋似笑非笑,也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
“询安与文旭怕是都要感念陛下恩德了。”
皇帝冷着脸,嗤了声,总算是给了点他想要的。
“前几日你上文书,说想将赋闲的太傅请回,我也允了。”
让出了这些条件,周怀璋深知已经是帝王极限,便恭敬谢过,并愿意将宫女移交诏狱接手。
打发走了太子,皇帝却不似想象中舒了口气。
他一言不发地坐了不知多久,忽然就来了兴,随意点了几个昔日王府的旧人,让他们拎着宫灯,跟着自己往僻静的宫室走去。
大昭宫是前朝遗留下的宫城,先帝入住后,又几番扩建,许多旧的宫室便慢慢荒废了起来。
便如这扶风殿,昔日是前朝末帝宠妃所居的,风光无限,如今殿前石阶上的青苔都无人洒扫,更别提殿前齐膝高的杂草了。
皇帝负着手慢慢走到殿前,望着殿门上前朝末帝的手迹,龙飞凤舞,不知在回忆些什么。
身后的王府旧人多是知晓些什么,担心圣人是念起了元后,便把腰身弯得更深。
别人不知,他们当年可是听到了些消息,皇帝的元后,已经是太子的生母,极可能是皇帝亲自下令赐死的。
“郁清,”皇帝念起前朝末帝的字来,极为熟稔,“你为着她,竟是连逃都不逃,何其愚蠢。”
“你我相识数年,我倒真没想到,你会栽在这女色头上。”
皇帝哑声笑着,“我娶了阿晴,即便阿晴是她的胞妹,都不曾像你一般沉迷。能为她造了这扶风殿,甚至还专宠她一人,可见你当真不是做天子的料。”
“也是,在太学读书时,你便说,平生所愿是游历山河,唯一所好是得一佳人。只可惜,这佳人你是得了,却被皇位困在了洛京,一直困到了死。”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角抽搐了些,声音也透着怨恨与不甘。
“若不是阿晴的阿耶不愿降于新朝,若不是他支持了你,我又怎会没了阿晴,如今也不会与她所出的怀璋生分至此。”
夜风寂寂,夹杂着细碎虫鸣,笼罩着宫城上空的星河亘古不变,回应帝王的只有缄默无言。
“明日便着人,把这扶风殿拆了。”皇帝着了风,咳嗽了下,又冷声吩咐着身边宫人。
“是。”宫人俯身答应。
然而,转身离去没多久,皇帝又停下了脚步,他回望了眼破败的殿门,最后还是道,“算了,留着吧。”
深宫寂寂,天子兴致所至的偶尔夜游,并没有被许多人放在心上。
只除了——
“你说,圣人去扶风殿转了转之后,就召幸了秋才人?”周怀璋挑着眉,面色不明地问道。
一旁的袁默悄悄在衣袖下攥紧了拳,盯着禀告之人,既盼望是自己听错了,又有些希望是真的。
但若是真的……秋娘她在宫里的日子,许是会更好过一些。
一丝苦笑被他藏得极好,满心的不甘与释然交织着,他抓起杯盏,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是。只是过了不多时,秋才人就捂着脸跑了出来,神态慌张。”
禀告的宫人有些犹豫,说出来自己的猜测,“奴瞧着,倒像是挨了圣人的打骂。”
周怀璋皱了皱眉,倒是没想到圣人居然都能对妃嫔动手,可见的确是心绪不佳,但这等小事,又轮不到他管,就让这人下去了。
“云正,你瞧着太傅若是回来……”
“云正?”
袁默像是才回过了神,他有些茫然地望着疑惑的周怀璋,“殿下方才说的是太傅?”
周怀璋也没为难他,好脾气地笑了笑,继续道,“我方才是说……”
过不几日,陆菀额上的伤好了许多,但颜色却是转了紫,是未散的淤血,看上去很是骇人,
好在阿妙手巧,为她梳了凌虚髻,如云盘回,凌空托于顶,摇晃却不会脱落,仅需斜着插支玉簪,颇有飘飘欲仙的韵致。
最重要的是,额边垂下了两绺长发,将将可以遮住额角的伤痕。
“娘子梳了这发式,极美呢。”
阿妙夸赞了句,又仔细地为她扶了扶玉簪,有些遗憾地叹道。
“我听教我的嬷嬷说,几十年前,最是流行这种凌虚髻,如今倒是没人梳了。”
“许是如今衣饰色彩富丽了些,于这发式不太相宜。”
陆菀轻轻点了些淡色胭脂,从镜中仔细打量着自己,觉得这发式美则美,实则太过孤寂冷清了些。
若是换个细眼柳眉、长相清冷的女郎,几可堪比青女素娥,能上那九天寒宫里斗斗婵娟。
阿妙摇了摇头,下意识往门外看看,才继续道,“婢子听说啊,凌虚髻风行一时,是跟前朝末帝的宠妃有关。”
见陆菀微微挑眉,起了些兴致,她继续说道,“听闻前朝末帝是个情痴,后宫三千却独宠扶风夫人一人。而那位夫人最爱的,便是这凌虚髻。”
“扶风夫人?”陆菀想了想,却发现没什么印象,就用目光示意阿妙继续说。
正服侍着陆菀更衣的阿余和阿云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听她讲讲前朝的逸闻趣事。
“前朝的后宫据说没有妃嫔,只扶风夫人一人,末帝独宠她,为她盖了扶风殿,又言道:此生仅夫人一人便可,便无需再册封皇后名号。”
这倒是有意思,陆菀猜测着,“想必那位夫人很有几分过人之处了。”
好看的皮囊或是有趣的灵魂,总能有一样让那位见惯美人的末代皇帝动了心。
“这婢子就不知晓了。只听闻扶风夫人很是貌美,让末帝一见钟情。众人见之,多是仰慕她的风采,凌虚髻也就风行一时了。”
阿妙露出了警惕的神情,又仔细看了看屋门,才压低声道,“听闻末帝便是因着扶风夫人身怀六甲即将临盆,才不愿逃走;而当今圣人的元后,还是扶风夫人的胞妹呢。”
阿余和阿云倒是第一次听,都睁大了眼睛有些吃惊。
这……好似也不算什么,陆菀倒是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
本朝开始,科举取士才算是步入正轨,以往都是地方豪族把持中正一职,官员便是由中正选拔,将人才分为九个等级,由他评鉴。
也因此,官员几乎都是出自门阀士族,寒族也没什么出头之日。
久而久之,世家只与世家通婚,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几乎贯穿了整个朝堂。
所以么,改朝换代的下一任与前朝有些什么亲戚关系,那是再正常不过。
“这话与我们说说可以,阿妙出门时可不要乱说。”
陆菀将披帛从臂环里穿了过来,叮嘱了她一句,有些八卦消息,可是不能乱说的。
“婢子晓得的。”阿妙恭敬地应了下来。
“走吧,去阿娘那边请安去。”陆菀起身出门,几位婢女都跟在了她的身后。
才在周夫人那聊了不多时,就有人通禀,说宫中来使,直言要见府上的娘子呢。
“那便让来人进来。”
周夫人吩咐了通禀之人,又看了看陆菀,有些疑惑,“这会来人,也不知有能何事。”
“这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陆菀弯唇笑笑,也有些好奇,她合着陆菱,一左一右地搀扶在怀了身孕的周夫人身边,等着宫使到来。
来人是个面白无须的内宦,笑吟吟的,很是面善,一进门就口称恭喜。
“今个可真是大喜事,我这趟来,那是传了圣人的口谕,要赐婚与陆菀娘子与大理寺卿的。”
赐婚?
陆菀觉得有些懵,赐婚她与谢瑜?
作者有话要说: 陆菀:你要知道,你可以%&*e$^&,但是你不能算计我%&*e$^&,我真的会生气!
谢瑜:嗯,我错了。下次还敢。
陆菀:……呵,白教了。
凌虚髻真的很美的~
很多壁画上可以看出来,女子戴臂环,其实是为了穿披帛~要不然披帛容易掉~
昨天被锁了耽误小天使们看书了……瘫平……我下次不敢了……我会好好学习抽象描写的!
感谢小天使杠杠小高追的营养液~鞠躬撒花~
本章评论有红包掉落撒~系统自动拼运气红包,冲鸭!测试运气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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