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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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情产生,却甘愿屈居朋友的位置，那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一种是预备伺机而动,一种是自知无计可施。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关系中被动的一方,更何况这种爱恋还需要遮遮掩掩,见不得光,无比憋屈。

当然,俞南晓又在此基础上更凄惨一点——

她属于伺机而动,然后无计可施。

饭桌上，十几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

有的人在看菜单,有的人在刷手机，有的人宁愿发呆。

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人说话。

何颂和唐棠,十年后如何暂且不提,十年前绝对是a大闻名全校的风云人物。

话题点主要在唐棠身上。

有着全系乃至全校都鼎鼎有名的美貌，性格开朗又待人亲切，歌喉清亮甜美,是学校各大晚会的常客。

无疑是所有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

在所有人以为能入得了女神法眼的异性还没出生的时候,唐棠却突然对历史系名不见经传的一位男同学展开了一段轰轰烈烈的倒追,几乎震惊了全校，连老师都多有耳闻。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男主人公，就是何颂了。

何颂是谁？

没听说过。

a大人才辈出，历史系本来存在感就不强，加上何颂性格温吞,不善交际，就算相识的，提起他，也就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男生”。

当然，和校花不是一个级别的。

没过多久，更刺激的事情出现了。

这位本来做梦都应该笑醒的何颂，居然还把女神给拒绝了。

当年不少人觉得他是脑子发大水了，唐棠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不过没过多久，两人还是并肩走在了一起。有人眼红呆头呆脑的历史男走运，有人感慨女神魅力无敌，这段感情惹人嗟叹，成为当时女强男弱的典范。

然而这对霸占过不少a大人茶余饭后谈资的校园情侣，下场却并不怎么美好……

十年后也不甚唏嘘。

坐在这里的人虽大多都与何颂交好，但说起唐棠，多半也是赞不绝口。

只有根子和土哥这几个关系甚密的，提起这个女人的时候才会咬牙切齿。

太过沉闷，俞南晓起身去外面透气。

推开门，就看见根子正站在走廊尽头，呆呆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咬着烟头，却没点着。俞南晓双手插着兜，慢悠悠走了过去。

“不进去么？”俞南晓问他。

根子斜了她一眼，又转过头，低声忿忿道：“妈的，我一想起还是来气，当年一声不吭就跑没影了，何颂像个疯子一样满世界找她，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俞南晓低着头，没有应声，根子又冷嗤一声，骂了句脏话。

他狠狠咬牙：“得，现在又不知道跑哪里去再续前缘了，我要是何颂，我真恨不得——”

“根子。”

俞南晓蓦然开口。

她的声音沙哑，低声叫他的名字。

像是预感到什么，这次，根子转过眼，认认真真地看向她。

俞南晓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发出陈旧的咯吱声。

有冷风顺着缝隙灌了进来。

本来以为有什么重磅发言，没想到俞南晓只是说：“借个火呗。”

根子啊一声：“脑子一抽，刚放车上了。”

俞南晓笑骂一句：“那你在这里恼个什么劲，连根烟都没得抽，跟叼棒棒糖似的。”说着，慢慢撇过头去。

窗外，车灯连起长线的霓虹，如梦似幻。

俞南晓看了一会儿。

转身。

根子在后面叫住她，“你去哪儿呢，不吃饭了？”

“不吃了。”俞南晓兀自往前走，也没回头。

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抬起来摆了摆。

“去借个火。”

-

说到底也不知道怎么会折返回来。

校庆的热度褪去之后，校园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酸奶屋点起一盏昏黄的孤灯，像是在校园里独守着的一座静谧小城。

风把叶子吹得哗哗作响。

快要下雨了。

俞南晓缩了缩脖子，裹紧衣服的时候忍不住跺脚。

抬头，视线穿过玻璃，落在不远处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身上。

十年过去，唐棠的变化不小。

长发变短了，笑容安静了，眼睛深沉了，就算保养得宜，攥着杯子的一双手还是多少透露了些真实的年龄。

只是细看之下可见的两三道皱纹，倒并没有毁去她本身的美感——

是符合这个年纪，和所有经历的，有厚度的美感。

何颂坐在她对面，俞南晓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说来也挺好笑。

无论是从高中、大学，还是现在，没有改变的不仅是他们的关系，一如既往的还有她的视角。

隔着一面玻璃，俞南晓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他们。

她凭着本能来了，即使站在这里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她是真的没有来特地求证什么。

也是真的什么都没想。

冷风往身上一拍，躁动不安的一颗心奇迹般地宁静下来。

俞南晓静静地将他们看着。

店里，灯光呈出一片温柔的鹅黄，黄色的灯光之下，唐棠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

双唇微动。

紧接着，她抬起手，掌心轻轻覆上何颂的手背。

看不到何颂的表情，只知道他没有将她推开。

俞南晓浅浅吸一口气。

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只是何乃律十分不给面子，直接把电话摁断了。俞南晓不可闻地啧一声，拍了几张照片发了过去。

同时，蓄势待发的雨落下来，啪嗒打在屏幕上。

照片被雨水模糊晕开。

这下，所有悲情标配终于都集齐了，俞南晓心想，这离拍电视剧真就差一个背景音乐了。

同一时刻，头顶上方蓦然多出一把伞。

声音自上而下，轻轻落在眼睫上。熟悉的气味和腔调，在渐渐大起来的雨声里有些失真。

一声轻笑懒洋洋地在头顶荡开。

轻笑声中，沈路安淡淡地对她说：“你看起来真可怜。”

俞南晓没被激怒，也并不打算抬眼看他。

她面无表情，顿了半晌，然后脖子歪起来，像是在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