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百态（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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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苏锦都快不好意思了。

也得亏是李氏不在场，否则让她听见这话，准能气得撅过去。

而莫老听了这些话，对苏锦也愈发好奇，他活了几十年，见过的奇人异事无数，风华绝代之人万千，却是头一回见到这样让人看不穿摸不透的女子。

老先生吃下最后一块血旺，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突然说：“云双啊，回去之后就派人来瞧瞧这芙蓉镇上还有没有好的宅子，我看这地方养老倒是十分不错。”

书童：“……”

他先是愣了瞬，随后看了眼桌上几个空荡荡的盘子，立马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在心里崩溃道，先生您是放不下这天外香的吃食吧！！

但不论如何，老先生是不会承认的，再说他成日待在城里，尽受些棒槌的阿谀奉承，还不如搬到小镇上来清静清静。

主仆俩吃饱喝足，付了账正要往外走，刚巧碰见宁姐儿和阿瑞下了午学，两人跑得飞快，险些撞上要出门的老先生。

阿瑞眼疾手快，拽住了往前窜的宁姐儿，跟在他们身后的元一见状连忙上前，紧张道：“阿弥陀佛，没撞着人吧？”

他虽然已经还俗，但口头禅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苏锦纠正几次无果后就随他去了。

而宁姐儿见自己险些撞到人，还是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家，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声抱歉：“先生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她身后，阿瑞也十分诚恳地道了歉。

莫老见状，一脸慈爱地笑了，他许久没见这么乖巧的小孩子，连说话的语调都柔和了许多：“无碍，下回当心便好。”

他说完便背着手离开了，等上了马车，才颇有深意地说：“我怎么觉着我和这两个小萝卜头很投缘啊。”

书童：“……”

搬搬搬，回去就找人来相宅子，明日就搬！

与此同时，天外香后的庭院里，苏锦正在听元一告状，除了方才酒楼门口的小插曲，最主要是宁姐儿今日在书院和人闹了矛盾。

“怎么回事儿啊？”

小姑娘噘着嘴，一脸的不乐意，反倒是旁边的阿瑞率先开口：“不是阿宁的错，都是我不好，嫂子你要罚便罚我罢！”

“做什么罚你，是我跟孙大壮打架的，要受罚也应该是我！”宁姐儿抿着嘴说，眼眶里的泪水已然开始打转，显然是委屈的。

见状，苏锦十分无奈道：“我几时说过要罚你们了？”

听见这话，两个小孩儿不约而同抬起了头，半晌才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的原委交代全了。

原来是孙大婶被阿瑞娘辞退后多有埋怨，而那孙大壮是她的孙子，耳濡目染久了，连带着也记恨上了阿瑞，今日在学堂里，两人就闹了些矛盾，至于宁姐儿，她完全是见不得阿瑞被欺负。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我阿娘教我的，孙大壮年纪还小，用不着和他计较。”

阿瑞说得一本正经，仿佛他自己已然是个及冠的大人了，看得苏锦直想笑，但她忍住了。

“阿瑞说得对，这孙大壮如若真的出言不逊，自有先生教导，而宁姐儿你若是先动手，那便是你的不是了。”

闻言，宁姐儿耷拉着脑袋点点头，而后又问：“那他若是再骂阿瑞呢？若是先生没听见呢？还有下回若是他先动手呢？”

一连串几个问题下来，让苏锦也有些哑然，但没等她说话，阿瑞又道：“若有下次，便都交给我来。”

苏锦：“……”

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那天中午，苏锦花了很大的功夫，让两个小孩学会了，该怎么在占理的情况下不吃亏，俩人也学得很快，以至苏锦在某一天回到西山村时，被孙大壮的奶奶，也就是孙大婶堵在了村口。

“你们要开除我便罢了，作甚还要纵着人欺负我家大壮？如今倒好，连学堂都不敢去了！”孙大婶插着腰控诉道。

苏锦听了，没说话，只慢悠悠地伸出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她今日穿了一条月白色绣莲花的圆领对襟长衫，面料虽不是顶好，但裙摆随风扬起时，总能狠狠晃了人的眼。

仿佛自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孙大婶失神片刻，随后又一脸“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的表情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苏锦才缓缓开口：“孙大婶，你说这话我可就弄不明白了，偷拿酱坊里肉的是你，在背地里抱怨我不讲情面的也是你，如今孙大壮在学堂里不好好念书，成日就知道找阿瑞和宁姐儿的麻烦，你又来找我要说法，要不您自己说说，我该怎么给你个说法？”

说罢，孙大婶立马噤了声。

尽管这些都是实话，但她还是弄不明白，苏锦都是这么大的老板了，为何还要在乎那几两肉，况且她上工从不偷懒懈怠，如今被开除了，难道还不准她抱怨了不成？

苏锦大概知道孙大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这往深了说得追溯到正确三观形成的影响因素，她没功夫扯这些，用最后的耐心劝了句：

“您以为那是‘顺’，但往难听了说就是‘偷’，村里人的议论，您不能光捡好的听，孩子的事，如若不是大壮找麻烦，我能向您保证，阿瑞和宁姐儿绝不会针对他。”

“您好好想想吧。”

她说完扭头便走了，那一刻，孙大婶看着苏锦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后悔”。

而苏锦此次回来，则是为了看一看养殖场的进度，还有听说地里的辣椒都开始挂果了。

自从天外香推出毛血旺和一系列的水煮菜色后，苏锦库存的干辣椒数量急剧减少，眼瞧着就要供应不上，只能盼着地里的辣椒快快长，毕竟她还想着能在年前把豆瓣酱捣鼓出来。

“锦娘你瞧，我这地里的辣椒长得可好啦，一个个的，又细又长，漂亮极了！”王大娘许久不见苏锦，拉着她的手热切道。

苏锦笑了笑：“说起来还是您照看得好。”

听见这话，王大娘也高兴极了，随后她悄悄凑到苏锦耳边说：“到时我就把最好的留给你。”

老人家这模样有趣极了，惹得苏锦笑了几声，很快就把方才孙大婶的事忘在了脑后。

随后，两人便去了村后的工地上，李铁匠受了苏锦的雇佣，正在一旁监工，见苏锦来，他放下了手里的平板拖车，用三两句话道出了目前的进度。

“若是天气好，十月中旬便能完工了。”

苏锦点点头：“辛苦你了李叔。”

李铁匠摆了摆手：“嗐，说这个干什么，我们一家能有今天，都是托了你的福，这都是应该的。”

……

之后苏锦又问候了一下在场的工人们，便和王大娘往回走，途中路过一块种着土豆的旱地时，苏锦随手拿了跟木棍在旁边扒拉了两下，很快，一个有汤圆大小的黄色块茎露了出来。

“呀，已经有这么大了！”王大娘惊喜道。

苏锦顺手将泥巴盖了回去，又道：“估摸着还有一个多月呢。”

王大娘：“能有便是好的，今年可算是过个好年啦！”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苏锦也异常满足，对于普通人而言，能吃饱喝足、没病没灾地活着便是最大的幸福和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