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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大火。
城内只剩大火吞噬着屋台,草木,衣料……的声音,嘈杂。
陈副将的吼声从后传来:愣着做什么!灭火!灭火啊!”
呆怔的兵民百姓恍恍然地,赶紧跑去盛水提桶灭火。
“侯爷,怕是有心人所为。侯爷莫要着道了。”陈副将抱着阿兴走过来,尽管被阿兴揪着脸,仍然面色严肃地劝说道。
柳织书忙接道:“是啊,天色晚了。侯爷,我们先回府院吧。”
阿兴见到柳织书,呀呀地直朝着她伸长手臂。
萧珩自嘲似的嗤了一声,“……回去吧。”
阿兴直伸着胳膊,眼看就要从陈副将怀里跨到柳织书身上。萧珩将他后领提了起来,扔到陈副将怀里,“看好这小鬼。”
大火还在燃烧。
渐渐有弱下的趋势。
空灵的羌笛声由远及近,渐近。
“堂堂萧朝侯爷,连自己身世都未搞明白,竟然甘心就此作罢吗?还是该称侯爷一声……皇子才是……”
不远处的房檐上,稳稳跳落一个男子。
胡牛毛皮,腰间缠挂着数串兽牙,长身而立。
身旁跟随着一吹着羌笛的少年,背逆着光,看不清面貌。
陈副将呸了一声,怒道,“狗贼!有种你下来!别血口喷人!”
来人是流寇头头的副手,霍焕屿。
羌笛声未停。
霍焕屿在房檐下蹲下来,双手散散地搭在膝盖上,斜眼盯着底下,“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我这不是亏了?好说歹说,我同你们天子也是沾亲带故……是吧?萧侯爷?啧,是该叫萧皇子吧……是不是过几年得叫太子了才是?”
现今塞北的流寇大多是前朝夺嫡战败的皇家勋贵的后代,说同萧珩沾亲带故,倒也不假。
陈副将还想嚷。
身旁一阵轻风掠过,萧珩已经跃身上了屋檐。
柳织书想拉住人没有来得及。
停在半空的手,只留侯爷片刻晃过的衣角触觉。
霍焕屿挑了挑眉,直起身,“呦。侯爷果然和传闻一样,脾气不错嘛。”
萧珩眸子森冷:“你还敢出现?”
霍焕屿:“不能我让你废了一手,我就得窝起来吧?人也要吃饭的啊!何况今日我还给你带来个大真相,没有功劳也得有苦劳吧?”
萧珩冷眼:“想要?先把你命留下。”
霍焕屿躲过萧珩的攻击,跳到另一边檐瓦上,“侯爷脾气这么爆,怎么能不听实话呢?这话戏子唱一半,你不好奇另一半的故事?还是说……”
霍焕屿扫了下底下,目光停在柳织书身上,“……还是说要让你家小美人慢慢道给你听呢?你家小美人知道的也不少,说不准比我讲得还好哈哈……”
萧珩怒,拔剑攻上,“找死!”
霍焕屿险险躲过,跳到另一边房檐上,讪讪笑,“你说话就说话,怎么打人呢。怪不得世人皆批长安侯爷目中无人,看来不止是你那个皇帝爹要护你故作目障。是萧侯爷本性劣恶啊……”
霍焕屿话未落,便被一道剑气划破脸。
霍焕屿哇哇叫着跳起,“打人不打脸!”
萧珩冷脸收回剑,“下一次就不会偏斜了,定会稳稳取你命。”
霍焕屿眼看着萧珩还要来,迅速窜到另一边,提起吹羌笛的少年就跑。“再见了,明日等侯爷心情好了,我再来啊。”
羌笛声逐渐远去。
萧珩盯着夜色中逐渐没了影的两人,扔下剑,微侧头俯视底下。
柳织书皙白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毫无血色。
一双清灵的眸子没了往日的平静。
像是波澜起伏的湖面,荡动不安。
萧珩转身跳下了房檐,离开。
*
柳织书跟着往前走了几步,火和重重的墙瓦,隔住了侯爷的身影。
陈副将走上前,嘴张了张,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孩子我照顾着,你去看看侯爷吧。”
“……多谢。”柳织书垂下眼,往城内府院走去。
路上是来往救火的百姓兵民。
提着盆和桶。
有的形色匆匆,有的驻足闲聊。
“……刚才那唱的是什么戏?不会是真的吧?”
“哪能啊?萧侯爷跟萧战神分明那么像,那戏曲就是胡诌的……”
“你傻呀。戏曲唱的不就是儿杀了父,同他爹妾室鬼混……”
“快住嘴!快住嘴!你听的啥呀,这让旁听去,是要掉脑袋的……”
“咱这天高皇帝远,谁人能听去。再说也不是我们说的,是那戏曲唱的,耳朵长头上,能怪我们?”
“就是。也不听听那戏曲怎么唱的,儿杀了父,还跟姨娘鬼混生下了种,啧啧……这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
柳织书苍白着脸往前走,逆着百姓民兵人流,冷汗从额头滑落。
她像是后知后觉才明白,晁翼的目的,不是塞北,是要毁了侯爷。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用心在跟侯爷打仗。只想引着他入瓮……
柳织书咬紧了唇,手脚冰凉。
她大意了。
自己竟也成了他们引侯爷入瓮中的一步。
*
邯泉城府院。
灯火明彻。
柳织书站在门外许久,听着里头瓶盅的声响,咬咬牙,推门进去。
里头烛盏未点。
只能透过外头廊道上的灯笼光,模样地看见里头的人。
萧珩抬了下眼,手中的空酒瓶掷落在地。
柳织书走近。
先寻着屋里的壁灯,点燃。
壁灯亮了一屋狼藉。
满地的碎酒瓶,木案,屏风,匕首……
萧珩抬手灌酒。
清冽的酒水顺着侯爷凌厉分明的下颌滑落,沾湿了一大片衣襟。
“……侯爷。”
柳织书咬唇,定了定心,还是伸手去拿他的酒瓶。“别喝了,侯爷……”
萧珩拿着酒瓶的手移开,盯着柳织书,眼底漆黑一片,沉沉像蕴着一层暗波。
柳织书眼睫微颤,垂下了眼。
萧珩:“什么时候知道的。”
柳织书唇动了动,“我……”
萧珩改将人一把拉到眼前,声音冷了几分,“什么时候知道的?!”
凛冽的酒气和着寒气。
萧珩紧紧钳制住柳织书的双臂,面沉如水。
柳织书面色白了白,眼眶先红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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