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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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外也围了不少人，褚源带着人走出来的时候，几名上了年纪的老人上前，强忍着怒火，行礼：“小老儿见过知州大人。”

褚源神色冷淡：“起来吧。”

几个老头起身，有人道：“敢问知州大人，何家犯了何事，竟遭此灭门之祸。”

褚源不理，反问：“你是何人？”

几个老头顿时一滞，心头邪火更旺，这哪里来的愣头青，连本地势力都没搞清楚，就敢胡乱动作。

然而何家之祸，摆在眼前，不管怎么样，这位知州大人可不好惹。

他们压住脾气，回道：“小老儿是汪家的族长，其余人皆为汪家族老。”

褚源垂眸，他高出这几个老头许多，看人时半低着头，眼神轻慢：“汪家？”

“哦，跟何家一样，也是望族。”

几个老头脸色骤变，“知州大人！”

褚源漫不经心掏了掏耳朵，“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本官年轻，耳朵好使，听的见。”

他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何家遭难了，怎么何家的族长，族老没出来，却让你们姓汪的来。”

他突然欺近，惊得几个老头吓了一跳，褚源哈哈大笑：“这么怕我啊。”

他摆了摆手：“放心，本官不吃人，不用怕我。”

几个老头目光绕过他，落在他身后的何家人身上，恨不得给他几拐杖。

人证俱在，还要睁眼说瞎话吗

这个时候，他们突然明白以前欺负那些村民们，村民们敢怒不敢言的心情。

太憋屈了。

汪家族长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悬压下火气，厉声又问了一遍：“敢问知州大人，何家到底犯了什么事。”

褚源不再言其他，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扔到汪族长怀里，“喏，这就是证据。”

令牌上的“天佑寨”三个大字，深深刺痛了几人的眼。

汪族长几乎站立不稳，人群中顿时又冲出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把老头儿扶住，怒目道：“知州大人身为父母官，难道都不体恤百姓的吗。欺负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知不知羞。”最后一句放低了声量，但还是足够人听到。

褚源表情微动，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一点，比起刚才的皮笑肉不笑，这次的笑容明显真心了许多。

老头儿和汉子都傻了。

这知州别不是有毛病吧。骂他还那么开心。

褚源笑过一会儿，才收敛了笑容，温声道：“你说对了，我这人哪，还真不知羞。”

“行了，本官还有事，就不跟你们闲聊了。再会。”

他转身吩咐属下，把何家人带回衙门，又招来几个衙役，耳语吩咐。衙役面色古怪，但也领命而去。

汪家人看着褚源再度进了何家，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年轻汉子担忧道：“族长，知州他”

汪族长一个眼神制止他，“有事回去再说。”

………

长河村和小湾村是最靠近越州的两个村落。本来挨着大州，他们村里的日子应该很好过，可是事实并不是那样。正因为他们村落靠近州府，反而是受到压迫最多的村子。

这些压迫来自豪绅，山贼，以及官府。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

短短几年间，两个村子的人口数锐减大半。

再有几日就入冬了，长河村与小湾村却静悄悄的，无人准备，只有偶尔的啜泣声，彰显着村里还有活人。

破烂的茅草屋里，衣衫褴褛的少女缩在角落，低声哽咽。

一旁的妇人抬手想擦掉少女脸上的泪，伸出去的手腕细的惊人，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重量，手指看着落在少女的眼角，又无力滑落。

妇人靠在墙边，喘了口气，慢慢道：“三丫不哭，娘在这儿，娘陪着你。”

“你爹，你哥哥嫂子都在等着我们，不要怕，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她的女儿才十一岁，怎么能受那些歹人的侮辱，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干干净净的离去。

少女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向妇人，她太瘦了，脸颊凹陷，仿佛骨头上披了一层薄薄的皮，过分瘦小的五官更衬得那双眼睛大的惊人，诡异惊悚。

妇人毫无所觉，哄道：“睡吧，睡着了，一切的苦难都没了。”

这一幕同样发生在其他地方。

村头稍微好一点的土房子里，一名瘦削的青年跪在地上，对面前的老人道：“爹，儿子宁愿死，也不做那恶人的帮凶，咱们小湾村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

老人眼神颤动，浑浊的双眼溢出一行泪，上前抱住儿子，失声痛哭：“这世道不给人活路啊，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哪！！”

两个村子被笼罩在绝望的气氛里时，外面突响敲锣声，“各家各户听着，现在拿上碗筷去何家门口汇合。新来的知州大人要为大家发送钱粮。”

“所有人不要怕，何家勾结山贼，已经被知州大人捉拿。何家清缴出来的粮食，都将分发给村民。”

“各家各户听着，现在拿上碗筷……”

嘹亮的喊声随着锣声传遍整个村子。

村民们惊惧交加，心底却不可抑制的涌出狂喜。

真的吗，杀千刀的何家人真的被新来的知州大人捉拿了。

一群人呼啦啦跑了出来，围向老者，“村长，你说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不会是故意诓骗我们的诡计吧。”

“何家真的垮了？”

“之前完全没听到风声”

“村长……”

“村长………”

老者被吵的头疼，喝道：“安静。”

他许久没吃过饱饭了，用尽力气吼出来的声音也不过是比一般人声音大一点儿。

但众人都安静下来了。

村长扫过所有人，很快拿了主意：“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你们回去拿上碗筷和棍棒，我们一起去何家门口。如果消息是真的，咱们吃一顿饱饭。如果消息是假的”

他顿了顿，随后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狠声道：“那咱们就跟何家人拼了，哪怕是死，痛快死也比窝囊活着好。”

“村长说的对，我们听村长的。”

“反正这日子也看不到头，拼了。”

“大家回家抄家伙。”

人群做鸟兽散，一盏茶后又聚拢。成年人拿着棍棒，小孩儿，妇人拿着削尖的筷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城里走去，靠近城门口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其他村子的人，一问才知道都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人，略略一数，总人数都有好几百人。

何家人素来精明奸诈，就算要算计他们，也不可能把这么多人同时召集到一起。

难道………

众人的心中不约而同浮现了一个更加期待的答案，尽管那答案是如此不现实，他们也渴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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