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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袄袄侧卧成弓的幅度实在是大,凑近了些才发现她的右手正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小腹,垫在身体下边儿的左手疲倦地遮住了眼前的光线,呼吸轻极,只有裸露在外的唇线抿得极紧。
涂袄袄脸上那些细微的动静足够让颜辞判断出来,现在她的情况,哪儿都不太对。
没由来的慌张,等颜辞彻底沉稳下来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覆上了涂袄袄盖住自己双眼的左手,甫一接触,温热的凉湿感便从两个人交叠的手心里漏了出来。
被暖意接触的涂袄袄有一刹那的慌乱,她迅速把捂住下腹的右手垫在脑袋边儿,做戏一般地在袖口上从蹭干了自己的眼周的泪痕,借着便趁着覆在她眼前的那只手还没有意料的时候把它推开,大半个脑袋都埋进了自己的胳膊弯。
涂袄袄情绪其实特别不好,她不是多大方的一个人,换一种说法,她其实一直是一个相当自私的人,所以在涂袄袄被痛经和酸胀感极度压抑的此时,她根本就不想和人说话。
涂袄袄所谓“说话”的意义不仅仅局限于交流,而是烦心到根本就不想应和。不想回应别人的关心或是疑问,就只是随便吱个声也很难做到。困在自己个人世界的涂袄袄只想自己慢慢地熬。
被涂袄袄甩开手的颜辞大抵也察觉到了这样的情绪,自觉地没再打扰,只安安静静地就在涂袄袄的康复用床边上搬了张凳子坐下。
颜辞的到来像是为涂袄袄撕开了那条发泄口的尖刃,冷暴力做了,深呼吸也做了,心怀愧疚的小断腿终于开口了。
“颜医师…现在到饭点了吗?”
她声音轻得就只有颜辞能听见,又非得拖音,因为刚刚哭过,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含含糊糊,但习惯了涂袄袄不靠谱小样子的颜辞又怎么会听不出话音里头的那点勉强。
颜辞轻轻皱起了眉,音调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在遣词造句上和涂袄袄打趣:“今天没得吃骨折套餐,食堂阿姨不给哭包做饭。”
如他所料,只露出一截下巴尖的涂袄袄只是简单地以“嗯”声回应,没几秒,那截下巴尖儿就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趁着涂袄袄恍惚,颜辞飞快地抬起了她的脸,那张糊满眼泪的脸一下子就暴露在他的视线范围,湿哒哒的睫毛和眼眶以及微红的鼻头,她到底还是委屈极了。
颜医师叹了口气,重新把她安置在最舒服的侧卧姿,轻轻用指节擦拭掉新落下来的泪珠,这才温温然地开了口:“委屈什么,我在这呢。”
一直掩着的泪脸突然就这么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原本被逼回去的泪珠一下子又不能控制,这句话像是替涂袄袄重新开了泪腺的闸,接着消音的话尾,她的眼泪立刻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你追我赶地跟着抽噎声再度落了出来。
所有的不幸给她带来的委屈和不安在颜辞的这句话里一下子膨胀到最大,一股脑地全都归置给了对颜辞的依赖。
“颜…嗝…颜…颜医师…”涂袄袄因为偷偷摸摸哭得太久,不光光是带着很重的鼻音,现在连哭嗝也是没法控制。
“嗝…颜…颜医…师…呜呜呜…我…疼…”一句话拢共不过五个字,硬生生被涂袄袄断成了那么多段碎节,上气不接下气的,任谁瞧着都会不由自主心疼起来。
骨折最忌稳定后的突然疼痛,因为这可能意味着伤肢炎症反应复发,或出现新的激发性损伤,所以颜辞下意识便认为涂袄袄的左腿胫骨出现了问题。
“是腿疼吗?”
关于和男孩子说姨妈例假小红这种姑娘事,放在别人那可能多少会觉得有点儿尴尬,但心大眼大脑仁大的涂袄袄一点没这个矜持性自觉,干干脆脆就吐了个清楚。
“我姨妈痛。”
开~什~么~玩笑,都有挖土机在你肚子里搅和来搅和去了,还有那闲心想这事儿能不能说?管别人说不说,反正她涂袄袄一定要说。
“我,我能不能要一个汤婆子?要那种用空的生理盐水瓶做的汤婆子。”
涂袄袄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生活,冰凉凉的大冬天,涂奶奶就是用卫生所要来的空生理盐水瓶给她做汤婆子,小断腿念旧,念到这会儿都没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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