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六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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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之后,皇帝身体越来越不好，精力不济，在朝堂上也不怎么和谢殊对着干了。谢殊逮着空又将谢家人安排进了几个肥差。此举自然惹来其他世家不满,可也无可奈何。

其实卫家跟随者才是最为不满,传闻他们头儿武陵王都谢收服了,以后还有什么好日过？

关于此事，杨峤向卫屹之提了不下数次。卫屹之自然也有所动,他和谢殊心照不宣，无私底下关系多如胶似漆，那都是他们自己事,涉及到家族利益,依旧谁也不让谁，各凭本事。

谢卫两家暗中较劲，王敬之这边却没有得到好处，王家人也很心急，朝堂上一派平静，朝堂下暗潮汹涌。

比于皇帝，卫适之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了。卫屹之好几次回府都是在练武院里找到他,他擅使枪,当初用过枪卫屹之还替他留着,如今终于又派上用场。

春意浓烈，院中花草齐发,卫屹之站在院门边,看他枪舞得烈烈,一时手痒，顺手拿一柄剑就迎了上去。卫适之见招拆招，大袖翻飞,竟也不吃力，兄弟二人院门一直斗到大树下才停手。

卫屹之收剑道：“我看大哥这身手，就是再上战场也可以了。”

卫适之眼神亮了亮，又瞬间黯淡下去：“不可能，我毕竟是战俘。”

原本是句鼓励话，不想竟惹来他胡思乱想，卫屹之只好宽慰道：“大哥不用妄自菲薄，待身养好，我会请奏陛下安排。”

他放下剑，要告辞离去，卫适之却忽然唤住了他，犹豫许久后道：“其实我确想再上战场。”

卫屹之还未话，襄夫人冲了进来：“什么战场！我还准备亲事呢，哪儿都不许去，我好好养好身早日成家！”

总算有个人挡在头了，卫屹之趁机溜出了院门。

苻玄已宁州返回，走廊那边远远迎了上来，神色肃然：“郡王，巴东郡军营送来了消息，是加急信。”

巴东郡与秦国接壤，当初卫适之就是在那里俘，卫屹之以为是跟查探兄事有关，立即接过他递上来信函，匆匆拆阅后，脸沉了下来。

府书房里，沐白奉上茶后退了出去。一身绛色官袍谢元跪坐在谢殊对面，低声道：“丞该借此事压制大司马，这是个难得好机会。”

谢殊坐在案后，捏着一封奏折紧抿着唇。

巴东郡守递上奏折，郡中大河忽而干涸，河床下挖掘出一块石碑，上书“卫氏代天”四个字。

卫家就那几个人，这分明就是在卫屹之有造反之心，而他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也确有这个资本。

谢元见谢殊不做声，不禁就联想了最近愈传愈烈传言来，以为她是为了卫屹之这个人而不舍。可又一想，谢殊几天还撬了卫家一个属下官职，也不像是因色误事人啊。

左右想不通，他只好继续追问：“丞有何打算？”

谢殊放下奏折，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语气平淡：“不过是块石碑，可以是巧合，也可以是有人蓄意栽赃，未必能奈何得了大司马，不必心急，本自有计较。”

谢元见她始终不肯表态，也不敢多什么，心里只是奇怪冉公怎么不在。他一直觉得谢冉是能在谢殊跟得上话人，有他劝话，丞应该已经拿主意了。

他身告辞，出了门本该直往府门而去，临时又改了主意，去了谢冉流云轩。

此事发生蹊跷，谢殊知道不用告诉卫屹之，他一已经知道了。她猜测皇帝肯是坐不住，果然，傍晚时分宫中来人传她入宫了。

她换上朝服，命沐白不必快赶，一路都慢条斯理。

皇帝视卫屹之为左膀右臂，自然不会轻易斩断这只胳膊，只是他本身就是个分迷信人，必然会结下心结，他又大智若愚了这么多年，暗中防范上卫屹之是必然。

不过谢殊觉得皇帝现在最担心应该是她会趁机坐大势力，她现在越是沉稳淡，皇帝就越担心她成竹在胸，也越发忌惮她。

御书房里寂静非常，祥公公将谢殊引进去便退出门了，还不忘掩好殿门。

皇帝坐在案后，一副正在养病样，额上还圈着白帕。谢殊见礼后，他怏怏地端着茶喝了一口，开口道：“丞应当知道朕唤来所谓何事吧？”

“臣不知。”

皇帝噎了一下，干咳一声，只好自己将巴东郡那石碑事了。

“原来如此，”谢殊继续装傻：“敢问陛下有何打算？”

皇帝叹了口气：“朕自然是不信，可郡守在折里石碑并不是新，年代久矣，倒不像是假样，所以想问问丞怎么看待此事。”

谢殊道：“微臣听凭陛下做主。”

皇帝又噎了一下。

他哪里是真问谢殊有何打算，无非是想试探试探她是什么态度罢了，哪知她根本不表态。

君臣二人眼看着就要陷入尴尬沉默，祥公公又呈了封折进来。谢殊看这折直接经由内侍送到皇帝手中，心里蓦地觉出不妙。

皇帝迅速看完，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来竟一把掼了折在案上，阴沉着脸什么也不。

谢殊朝那折扫了一眼，密密麻麻字迹，只看到落款是太史令。

皇帝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谢殊走出殿门，望了望阴沉沉天际，这封折如果也是冲卫屹之来，那就太是时候了，连他应对时间也不。

第二日早朝，太史令出列，参奏大司马卫屹之在府中用巫蛊诅咒皇帝，人证物证俱。

满朝哗然。

卫屹之秉性深沉，即使这样大事也只是脸色微变，出列行礼道：“陛下明鉴，微臣对此一无所知，必然是有人栽赃嫁祸。”

皇帝早就知道此事，脸上一片平静，叫人将证据呈卫屹之看——做蛊用毒虫放在罐中，皇帝生辰八字封在罐口，另有认罪书。

卫屹之接过认罪书一看，眉心微皱。居然他早已安排了下人谋害皇帝，那下人听闻陛下最近身体每况愈下，担心事情败露所以主动去投了案。最关键在于这个下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乳母，他还在襁褓时就养在府中老人。

“屹之啊，”皇帝居然在殿上直接叫了他名字：“是太后侄孙，朕侄，朕待如何很清楚，怎能做出这等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