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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篇(3)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那个女生支支吾吾的,气急败坏抱着排球跑远了。
十二班的男生也一脸惊诧,围过来问:“怎么了?”
沈弋收敛了神色,飞速瞥过一眼还坐在花坛边上的姜予漾。
她捂着脸,呼吸起伏着,细幼的双腿白皙,局促地并拢着。
不知道有没有哭。
但他的眼前居然会自动浮现出第一眼见到少女的场景,她如一只胆怯的鹿,眼眶湿漉漉的,明明眼泪盈盈,还得故作坚强把眼泪锁在眼眶里。
沈弋对着一脸懵逼的众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挥了下手,招呼道:“没什么,继续打球。”
毕竟控球权在沈弋手里,其他人也不敢有异议,又跑回了球场。
姜予漾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用手背擦去溢出来的几滴泪。
再抬眸望去,阳光下,浮尘不断跃动,光线透过树荫形成一块块光斑。
沈弋站在球场上,整理着腕带,肤白唇红,肩线流畅,很是吸睛。
周围人跟他说话,他也总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
既然讨厌她的话,又为什么要帮她呢?
姜予漾心里的疑问就像一个涨起的水球,随着沈弋的一举一动而不断膨胀。
最后一球落下。
十二班以最后一球的绝杀夺得了友谊赛的第一名。
沈弋转过身,跟班上的队友击掌庆祝。
十一班的人也过来跟他们心无芥蒂地聊天,说是要让沈弋请客,气氛一片融洽。
班长看着她的额角,尽管用头发遮挡着,但也只是权宜之计,她提议说:“我还是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姜予漾接受着好意,咧开一个笑容:“嗯,谢谢班长。”
班长真心实意道:“漾漾,你笑起来很好看,可平时都没见你怎么笑过,你以后多笑笑吧?”
姜予漾愣了会儿,发现是被人真心实意地夸赞了,她继而扬起一个感激的笑:“嗯好。”
校医察让她坐在凳子上,仔细察看了额角的伤势,又问她现在还晕不晕。
姜予漾配合完一系列检查流程,才见校医松了口气:“同学,幸好只是擦伤,抹药就会消肿,要是被球砸成脑震荡,那就问题大了。”
校医叮嘱说:“不过啊高中小孩儿玩心大,之后打球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班长辩驳说:“方校医,我们不是小孩儿了。”
正处在青春期,就没有谁愿意被大人称作小孩儿的。
可姜予漾记得,沈弋不止一次说她像小孩儿,语气很是淡漠,偏偏她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堂而皇之的反驳。
果然,比自己大几岁就是哥哥、学长,她就这么硬生生矮了一截。
“你们是高一的吧,那也才十五六岁,怎么不是小孩儿了?”
方校医打趣着,推了下眼镜,柔声道:“好了,回去上课吧。”
下午的课都是物理化学之类的,姜予漾提前进行过预习,理解起来并不难。
物理老师特别爱点人上去做题,一整节课也没见谁敢去开小差,一个个伏案提笔,只能听见下笔的唰唰声,还有头顶旋转着的吊扇。
吱呀吱呀的,好歹能缓解暑气蒸腾的天气。
黄昏时刻,夕阳映照着不远处鳞次栉比的楼房。
那一年,京城是世人瞩目的地方,随着奥运会闭幕,周围房价也一路飙升。
大街小巷国旗遍地,像火红的花海。
姜予漾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花香,慢慢垂下眼帘。
她书包里装着不少教辅,背起来挺重,只能靠捏着书包带子来缓解这种重量。
所以说,真是不公平啊......要是她的书包跟沈弋差不多重,也不至于每天最难熬的时刻是等公交车。
公交车一来,附中的学生蜂拥而上。
好在姜予漾位置在前面,上去的早,投完币,就找到后排的位置坐下。
公交车门戛然关上,将黄昏之色也关在了车窗外。
一路前行,公交车汇入车流,吞没在霓虹里。
这个点正是堵车的时候,待到太阳彻底下山,天际呈现出完全的铅灰色。
这路公交有不少附中的学生乘坐,有的戴着随声听,播放着当时最流行的几首歌,有的则跟同伴交流着学业和八卦新闻,叽叽喳喳的,每个人的眼里除了疲惫,还有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是专属于这个年纪的美好。
姜予漾把一直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开机,她找到联系人那一栏,第一行就是“妈妈”。
在学校,老周和教导主任都对带手机这事儿查的特别严。
附中是模范学校,时不时就会进行突击检查。
不过姜予漾也不常带,只是有时候林平芝会跟她说今天不确定有没有人来接她,她才带着等通知。
当时的手机还都是用的翻盖,姜予漾在键盘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最终点了发送。
[妈妈,我好想你。]
来京城这么多天,姜予漾想她了就会编辑信息,有时候保存在草稿箱,忘了发送,而那些直接发送出去的,也再也没有人会看见了。
就如同一个隐秘的角落,她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寄托心里的念想。
沈赫连在机关单位工作,落家的时间不多,一回来,也只是简单问问近况。
他对沈弋管不住,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沈弋放弃数学竞赛这事儿,沈赫连也没过问。
林平芝今晚在家用的晚餐,她打扮的珠光宝气,手上的戒指光芒熠熠。
阿姨把几盘菜端上桌,家常系列,但色香味俱全,一下子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林平芝落座在她对面,视线瞥过去,启唇问道:“漾漾,你额头怎么了?看上去像是肿了......”
“哦......”姜予漾挽着碎发,不想让林平芝多问,只能撒谎说:“不小心撞到了,没什么事儿。”
林平芝一个人晃荡着酒杯里的红酒,眼神睥睨过去,字里行间充斥着不耐烦:“女孩子家家的,做事不要毛毛躁躁,这额头撞到了多难看啊,以后在学校小心。”
“谢谢林阿姨关心,我知道了。”姜予漾又扒了口饭,默不作声。
她其实心底是怵林平芝的,瞧着笑脸相迎,关心起来却是程序化的敷衍。
挑不出错,可也绝对谈不上真心。
在这个偌大的家里,她就像一只小蜗牛,缩在自己的壳里,将之视为安全区就可以了。
晚餐后,姜予漾拿好阿姨给的热牛奶上楼。
台灯下,她的影子倒映在桌面上。
桌上铺了很多教辅书,各科都有,翻开的页数都是她用荧光笔划的线,以及一笔一划记好的笔记,很是工整。
完成了各科作业和教辅资料后,姜予漾按照课表,把明天要带的课本提前收拾到书包里。
她的书桌下面有个柜子,带锁的,钥匙一直随身带在身上。
房间里光线晕染,铺就成暖融的一小方空间,十分静谧。
姜予漾开了柜子的锁,将里面一本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这是她来京城第一天,去文具店买好的,还带着简易的密码锁装置。
日记本摊开,里面记载着无数少女心思。
2008.9.13
“不用那么乖。”
2008.9.26
“不好意思啊,篮球也没长眼睛。”
......
没有署名,可也是最隐秘的胎记,只要看到,就能记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姜予漾有些懊恼,她也会跟那些女生一样,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追随在他身上。
林平芝上了楼,见她门没关严实,敲了下直接推门而入。
她手里拿着从管家那里要来的消毒碘酒和棉签,喊道:“漾漾,来擦药。”
姜予漾真真切切被林平芝的突然闯入吓到了,她慌忙收拾着桌面,用其他科的卷子压在日记本上。
林平芝狐疑道;“怎么了?我打扰到你学习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姜予漾手指攥在一起,回过头说:“可能是我太集中精神写题了,没注意到动静。”
“嗯。”林平芝收回视线,把碘酒放在桌上,“早晚各擦一次,早点把肿消下去。”
那一瓶校医开的药还一直放在书包里。
姜予漾没拒绝林平芝偶尔的好意,应下后乖乖擦完药。
等房间的门重新关上,她又确保了这回是反锁上了,心跳才逐渐恢复平稳。
幸好,林平芝不知道这个日记本的存在,也没能窥探到其中内容的一星半点。
就像是温养的玫瑰,她只想留给自己观赏。
旁人看到了,就是一种亵渎。
很快,到了要月考的日子。
月考那两天,天气骤然转凉,摆着雨丝的天空暗沉一片,笼罩着城市的上方。
前一天,姜予漾还觉得房间里闷,特意起床开的窗。
没想到经过一整晚的风雨交加,她彻底感冒了,头脑发沉,走在路上头重脚轻的。
由于感冒,她还成功错过了自己订的几个闹钟。
多亏了阿姨来叫她,姜予漾才没有没有错过一早上的考试。
但时间已然不早,家里空荡荡的,餐桌上摆着从微波炉加热的三明治。
她动作麻利地系好鞋带,单肩背起书包,气喘吁吁地说:“阿姨,我时间来不及,就不在家里吃早饭的。”
姜予漾说话间鼻音很重,嗓音也哑的像是经过了砂纸的打磨。
阿姨劝着:“哎,漾漾,你听上去感冒了,在家喝点药再走吧。”
“不用了,我晚上回来再喝。”姜予漾边说边撑伞,三步两步跑远了。
大雨瓢泼而下,整座城市被雨幕冲刷着,街道边堆积着枯黄的落叶。
总算挤上了公交车,姜予漾也顾不得前后夹击了,在行进速度不稳定的车厢内摇摇晃晃,牢牢握着车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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