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好莱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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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饿吗？”乔显然不是在问韦斯利, 他也没有看向韦斯利，但他把那半片吐司塞回到韦斯利嘴里，“为什么我在你眼里总是跟人偷情的那个？”</p>

韦斯利一手抓住那半片吐司又吃了大半。“我不知道, 珍妮……”他说了个名字，立马意识到说错了话，顺滑地改变了话锋，“我们高中的数学老师, 你还记得吗？她, 对, 她就跟一个橄榄球员偷情。”他说完觉得好像也不太顺滑，古古怪怪的。</p>

朋羊站着没动, 有些促狭地打量起乔来。</p>

乔穿着宽大的深蓝的扎染短袖T恤，他一直都只有一只手臂上布满纹身，领口也有胸膛上的纹身露出来。短裤是纯黑的, 两腿上依旧有纹身, 但不多。他两只耳朵都有穿孔, 演出的时候偶尔会戴东西，日常不怎么戴。身高六尺多一点, 中度tan，身材匀称，肌肉线条分明，但肌肉块都不算大。其实无论是乔, 还是韦斯利, 都算天生的好模样。他们十六岁时就知道了, 也充分利用了这个，后来在俊男美女如云的洛杉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p>

“你为什么那么看着我？”乔笑着皱起了眉。他看出来了, 新女友在打什么主意。或者，她察觉到了韦斯利话里的不对劲，拜托，那太好察觉了，只在于她是否关心这件事。</p>

“你的确有点像会偷情的那种，我不是说你真的会，是你给人的感觉……”朋羊若有所思道。</p>

韦斯利连忙接道，“对吧？尤其像MILF会喜欢的那种类型。”</p>

“WTF？”乔咕哝着骂道。他忽然觉得他面前这两个人……还是观点不相同比较好。</p>

“把这当作赞赏，MILF们都喜欢看着就像种-马的年轻男人。黑发，蓝眼睛，六尺，好模样，翘屁股，乡村男孩儿，喜欢音乐，经典的90s。”韦斯利机智地说，伸出手，想跟朋羊击掌。</p>

朋羊看了韦斯利一眼，她那眼神，韦斯利本来都以为她不会理睬自己了，但她举起了手掌。</p>

俩人击完掌，不约而同揶揄看向了乔。</p>

乔正在往面包机里放吐司，像是不高兴了。他抬起头，脸有点红，冲着韦斯利喊，“你吃了我的吐司，喝了我的咖啡，你可以滚了。”</p>

“他他妈的脸红了。”韦斯利乐道，又撞了撞朋羊，“你跟那个RB分手了，对吧？”</p>

朋羊狠狠撞了回去，“别再这么干了。对，我和那混蛋分手了，不然呢？还有，我没有把乔当个秘密藏起来。不要总把我想象成一个神秘的东方邪恶碧池。”</p>

“神秘的东方邪恶碧池……”韦斯利看上去很欣赏这个说法，“还是你会形容你自己。”</p>

朋羊没有再接韦斯利的玩笑。她拿着咖啡走了回去。“你真的生气啦？”她走到乔身边，把咖啡放到桌上，拿起一片吐司，一边抹枫糖浆一边问。</p>

乔能听出来她是逗他的语气，他也逗回去，“是的，真的生气了。你也认为我应该去跟MILF偷情？”</p>

“我没有那样说。”朋羊抹好枫糖浆，没有往自己嘴里送，递到了乔的嘴边。“别生气了，蜜糖？”</p>

韦斯利把手中剩下的吐司全塞到嘴里，喜滋滋地看着面前的二人，“你们去个房间吧！不过讲真的，我ship你们俩，你们应该公开，很多人ship你们，对你俩至少没有坏处。BY，你的专辑不是正在卖……”</p>

“是的，你最擅长这门生意。”《X House》的主要卖点之一就是这个。乔咬了一口女朋友递过来的吐司，瞪着韦斯利道，“我们他妈的就在一个房间里！你还不快滚？”</p>

韦斯利悠哉游哉地喝了口咖啡，临走不忘再抓一片吐司。“你父母过得不错，虽然你没问，或者你刚跟他们视频完，噢还有你姐姐贝奇又怀孕了，你又多了一个要养的……”他啰嗦的声音越来越远，就是没个停歇。</p>

八月底的清晨，似乎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阳光照耀到了，每一个角落也都充满了面包和咖啡的香气，温暖温柔。</p>

“我喜欢早晨厨房的香气。”她也咬了一口枫糖浆吐司。</p>

她的声音里带有一点回忆，但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的眼睛是笑着看向他的。</p>

“你想再加点‘蜜糖’吗？蜜糖。”乔把她揽到怀里，暧昧地在她耳边问。</p>

他也喜欢这样的早晨，他同样有关于面包和咖啡的记忆，而眼前这一切才将将开始。</p>

九月的一个悠闲的周末，他们去了赫莫萨海滩冲浪。晚上宿在海边的房子里。</p>

面对着夜晚的深沉大海，她喝着香槟问起了珍妮。</p>

“我的高中数学老师啊。”乔故意说。</p>

“得了吧。”她翻白眼，“我在好几个场合看见过你们聊天。韦斯利说之前我就知道是她。”</p>

珍妮快五十岁了，自然是顺利离了婚，目前没有再婚，可能有男朋友。她的上一个公开的男朋友比她小十几岁。她偶尔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更多的时候她是制片人或者投资人。</p>

“OK。不是偷情。”乔重申道。</p>

她哈哈大笑，笑完扭过头说，“她非常漂亮。优雅，聪明，实际上。”</p>

乔微微笑着点头。</p>

她的目光落在他纹身的那只手臂上，之后转到了他的左边小腿上。她指着他小腿上的图案问，“这是什么意思？”</p>

“以利亚。”</p>

“原来是以利亚。你为什么纹他？”</p>

“你知道他是先知？”</p>

她点头。</p>

“我喜欢他。他很神秘，也很……普通。”</p>

她盯着他，不太相信的样子，“你喜欢普通？”</p>

乔知道她为什么不太敢相信，他就笑，捏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我小时候去教堂，除了学会了钢琴，还听过很多圣经故事。以利亚的故事是我最喜欢的。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能力很强，可是有时候又很懦弱，他会恐惧，会逃跑，甚至求死，但后来神帮助了他，他最后升天了。”</p>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p>

乔耸着肩笑着道，“先知也是人咯。以前牧师每说一段都会有一些警示的解释，我听着觉得烦。其实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p>

“这倒是。”她说，喝了口香槟。</p>

乔上下看看她，又道，“你没有纹身。”</p>

“是的。我以前总想弄一个，后来发现每个人都有，没有反倒显得更特别了。”她神色凝重地开着玩笑。</p>

“哇哦，你可真是全世界最‘酷’的女孩儿，因为你没有纹身。”</p>

“多谢。”</p>

乔低头喝完了杯中的香槟，又给彼此添了一点。“也不是每个人吧。你的前任里有没有纹身的吗？”</p>

她看过来，“有一个。”</p>

“那一个？”</p>

“那一个。”她推了推他，“你明明知道。”</p>

“我又没有看过他全-裸，我他妈怎么知道？”乔笑着道，渐渐也不笑了，问道，“为什么他会问我你有没有跟我提起他？”</p>

“他大概觉得我们很默契，我们会有一些比较深入的谈话吧。”她耸耸肩，似乎不想多聊。</p>

“谈他就是深入的谈话？”乔皱眉，声音大了一点，却不是真的很介意。</p>

她抿着酒，问，“纹哪里比较疼？”</p>

“纹身不疼。”</p>

“回答问题！”</p>

“这是你要求的。”乔坏笑出来，放下酒杯。</p>

“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说。</p>

因为他的动作，她笑个不停，酒杯里的液体也跟着晃荡。</p>

手臂内侧、肋骨、大腿内侧、胸骨、臀部。</p>

“所以基本上是所有地方！”</p>

“你可以试试我的以利亚在的地方，小腿完全没有感觉。说真的，如果纹，你想纹哪里？”</p>

“也许肋骨吧。但我还没有想好。”</p>

太平洋上的风吹过来，没有吹散炙热，尚看不到秋天的迹象。</p>

乔重新拿起酒杯，慢慢说道，“我的确想跟你谈一件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谈的事。”</p>

“《F.A.D.》？”</p>

他知道她能猜出来。那年他专门跟她说过一句话。</p>

“在艺术中使用二元性（duality）的表达并不新鲜，不少完整的音乐专辑都有这个特点。”</p>

她低着头笑，过了一会儿，昂起头，看天上的星星。又看向他，认真听他说话。</p>

俄克拉荷马有什么不好？</p>

俄克拉荷马没有什么不好。</p>

只要你接受了你的人生就是在拖车里，两百美元可以买到你所有的快乐。好吧，一晚上的快乐。而快乐是那么的重要。</p>

A girl goes down for you; you get high or get drunk……</p>

看Netflix里的美国人去教俄国佬下棋，去教英国佬踢足球，领导他妈的世界……</p>

跟着媒体一起抱怨大洋彼岸的人们抢走了我们的工作和肉；跟哥们在路边打一架；拿着手机在社交媒体上骂世界各地的蠢货们；与虚伪的好莱坞宣传的政治正确对着干，歧视能想到的一切……</p>

“等一下，我怎么听着觉得像是韦斯利没有成名的人生？”</p>

“没错，那更像是他的。我嘛，我会娶镇上最好看的女孩子，至少让我有这个吧，但我的妻子应该会禁止我和韦斯利鬼混。我们的孩子会去我上的高中，顺便说一句，我的高中数学老师是个中国人。”</p>

“这可太典型了！！”</p>

镇上几乎见不到非白人。</p>

道路两边的麦子金黄金黄，天边的日落适合西部电影取景。</p>

她的嘴唇碰到他的嘴唇。</p>

“俄克拉荷马没有什么不好，但那样你就不会认识珍妮不会认识杰西卡不会认识妮可……”</p>

“不会认识你。”他抱紧了她。</p>

“是的，最重要的是，世界不会认识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p>

她依然不知道。</p>

“《ASNIL》里的那个女孩儿，她失去她的宝宝的时候多大？我是说现实里。”</p>

她僵硬地趴在他的肩头，过了一会儿说，“二十岁。”</p>

他安慰着吻了吻她的发丝，“Yelawolf的《Write Your Name》写了一个看似相似但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怀孕了，男孩儿那边不想要，女孩儿坚持生下来，那个故事发生在阿拉巴马，因为Yelawolf自己就来自阿拉巴马。实际上，这在美国太常见了。整首歌都在歌颂平凡的伟大。你相信这个吗？我觉得你不信。但我是相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