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17：北京，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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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眺望着天空尽处的朝霞, 带着一点点粉，镶嵌着夺目的金。他低头看手机，子翔在线。他右手拇指缓缓在输入框里打字。</p>

【北京】</p>

显示对方已阅读。</p>

皮埃尔迟疑了一会儿，一秒，或者半秒, 继续打字。</p>

【我在她房间里】</p>

显示对方已阅读。</p>

事实上，几乎那两个对勾刚刚变绿，子翔就离线了。</p>

皮埃尔盯着WhatsApp聊天框发了会儿呆, 不多久, 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锁定了手机屏幕, 转过了身。</p>

朋羊手里抱着衣服，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到, 只在腰间围着条白色浴巾的皮埃尔伫立在窗前的背影。他光着脚, 在厚厚的窗帘缝隙透出的日光下, 他笑着回了头。她看到他黑色的湿漉漉的卷发上，有细小的水珠闪着微光。那一瞬间, 她看不太清他的脸。</p>

可能是因为她眯了眯眼，皮埃尔连忙把窗帘拉上了。室内重新回到只有他们头顶吊灯发出的明亮灯光下。他跟她说了声抱歉, 但站在原地没有动。然后,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又说了声抱歉。</p>

“没事的。”朋羊轻声回了句。她抱着衣服缓缓走到床前，皮埃尔依然没有动。她把衣服放在床上，尽量从容地只看着皮埃尔的脸说道：“内裤是新的, T恤是新的，但是运动裤是牛肉大王穿过的。他比你高一点，但你比他强壮一点，我想应该没问题。”</p>

皮埃尔点着头说谢谢，脸上的笑容不变。他能看出来她穿上了胸衣，他还看到她换了条长一点的牛仔短裤，这样看上去就不像T恤下面什么都没有了。</p>

他们看着彼此，有几秒谁也没说话，忽然又一起开口。</p>

皮埃尔说：“我最好……”</p>

朋羊说：“你想要……”</p>

两人都指了指衣服。</p>

朋羊忽而一笑，接着说，“你换吧，我去浴室。”</p>

皮埃尔也笑，眼里晃过一点调皮，“我不介意你看。”他说罢止住了笑，盯着她的脸，有点认真地说，“我Instagram上最近的自拍和视频都是发给你看的。”</p>

朋羊的视线往皮埃尔身上落了落。那是很男性的身体，跟男孩儿这个词没有任何关系，每一块肌肉都透着雄性荷尔蒙。她回到皮埃尔渴求的眼睛里，她说，“我知道。”她的声音沙沙的。</p>

“你不喜欢么？”皮埃尔注视着她漂亮的黑眼睛问，声音里有一点失落，“你从来没有点赞过我发的那些。”这也是他在里尔感到难过的原因，她似乎一点也不关注他。她会回他的信息，但她从来不说调情的话。就像子翔笑话他的，她从来没有主动给他发过哪怕一次信息。</p>

他来北京，不是想感动她。他希望她对他感兴趣，他这个人，他的身体，就像他对她一样。</p>

“不是那样的，皮埃尔。”朋羊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可以晚些时候好好聊聊这个，我保证。现在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你刚下飞机，你肯定疲倦极了，而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p>

皮埃尔理解地点了点头。“没问题。”他走到床边拿起衣服，他看到她去了浴室。</p>

朋羊关上浴室的门的时候又听到皮埃尔逗她。“我真的不介意你看，任何时候。”</p>

可能不到两分钟，皮埃尔就在外面喊他好了。</p>

朋羊出了浴室，看到穿了牛大王衣服的皮埃尔，觉得还挺不错。</p>

果然，皮埃尔自己都说：“我喜欢他的风格……嗯，不是所有。”他可能想起了在维加斯的时候，牛大王的某些夸张打扮。</p>

牛大王的经济能力不差，他自己又高高瘦瘦，挺爱打扮的，更是个追求swag的rapper，就是有时过于追求swag有点挑战极限。朋羊忍不住微微笑着道，“他会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她从气呼呼醒来，到现在，一直在笑。</p>

皮埃尔这时走到了她身前。</p>

朋羊站着没动，皮埃尔抬手，她紧张地看着他的眼，但他只是碰了碰她的发。</p>

“你会想要一点私人空间，对吗？”他声音变低沉了些，虽然仍是说着很寻常的话。</p>

“是，我认为你也会想要。你想说什么？”</p>

“我去另开一间房间。”皮埃尔笑眼看着她说，手指依然在玩她的发丝，“不过，你去找牛肉大王那么久，我猜你已经办妥这件事了。”</p>

“……皮埃尔-荣凯是个聪明的男孩儿。”朋羊没想到他这都能想到，她开了个玩笑。</p>

“皮埃尔-荣凯想跟你睡在一张床上。”他很温柔地说，带着一点欲望，他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耳廓。</p>

朋羊提起了心，声音有点颤抖，“皮埃尔-荣凯才说过他会等。”</p>

“皮埃尔-荣凯……Fuck，抱歉，我觉得很奇怪，这么叫自己。”皮埃尔拿开手，后退了一步，“我会等的。你愿意告诉我你今天的计划吗？”</p>

“我爸爸妈妈今天到北京。”朋羊说，她的声音有点严肃，她又问，“现在几点了？”</p>

皮埃尔看了看手机，“六点四十六。”</p>

“他们十点到，我得去机场接他们，然后一起吃午饭……我有快一年没见过他们了。”</p>

“他们也住这家酒店吗？”</p>

“是的，不过别担心，我不会把他们安排在这个楼层的。”朋羊提到父母，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面上毫无轻松，“你今天的计划是？”</p>

“睡觉。”皮埃尔盯着她的眼睛，神情凝重了些，试探着关切地问，“除非……你想要我陪你去接你父母吗？”</p>

朋羊吃惊地看向皮埃尔。</p>

皮埃尔读到了她眼睛里的情绪，他连忙安慰地笑了笑，“你提到你父母时看上去很紧张，我只是想帮忙……我很招父母们喜欢的，我想，中国父母应该也不例外吧……”</p>

朋羊一点一点听他说完，也再次一点一点笑了出来，他的卷发干了一些，又开始晃。“我不怀疑你招父母们喜欢，我甚至不认为会有人讨厌你。但如果我带你去见我爸妈，他们会吓到的。”</p>

“他们是球迷？他们认识我？”皮埃尔猜测道。</p>

朋羊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不，他们不是……皮埃尔，我很难解释清楚。”</p>

皮埃尔有点困惑地点了下巴，“好吧，但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告诉我。”他再次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我是不是得让你准备了？”</p>

“牛肉大王在门口等你。”朋羊说完犹豫了下，问道，“你来中国是个秘密吗？”</p>

“取决于你。”皮埃尔立刻答道，然后他也犹豫了下才继续说，“我刚才在Instagram上发了一张北京的天空的照片，但我没有显示地理位置。就像你说的，我们需要先谈谈。”</p>

朋羊逐渐感到，皮埃尔是个细腻敏感的人，他并不是一个幼稚的小男孩。“好。”她答应，感觉到了一种默契。</p>

皮埃尔在她落音的刹那，又一次，侧过脸，亲了她的脸。“跟你父母待的开心。”他礼貌地在她耳边说，随即又换了暧昧的语调，“我等着你，宝贝。”</p>

热气转瞬离去，他走过她的身边。</p>

她突然怪异地说道：“皮埃尔，你知不知道，我不是那种你会想带回去见父母的女孩儿……”</p>

皮埃尔微微一愣，她脸上的表情是自嘲的，但他马上冲她快速眨了个眼，“我知道。我回头告诉你一件事。”他有点神秘地说。之后，他拿了他的双肩包、耳机和帽子往外走。“我的脏衣服先放在你的浴室了，你介意吗？”他回头有点害羞地问道，这次真的是大男孩的模样。</p>

朋羊笑着摇头，嘴上却说：“我会全扔了的。”</p>

皮埃尔听了笑得很开心。“如果那让你开心的话。”</p>

*</p>

西伦敦，午夜，一辆哑光黑的兰博基尼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而过。</p>

这辆车是喻子翔好几年前还在西伦敦踢球的时候买的。很奇怪，他根本记不起自己预定这辆车时的光景，但他却能清晰的记起更久以前他的好朋友派崔克-安柏预定的第一辆阿斯顿马丁送达他在骑士桥公寓楼下的场景。</p>

那时候，他、伊恩和派特刚刚开启职业生涯。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岁。</p>

喻子翔更不记得他开着这辆车带过多少女孩儿回家。派特嘴巴毒，那时候时常调侃他女孩儿跟他回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球员的身份和这辆车。这种玩笑，他的白人伙计里面，只有派特会开，也只有派特敢开。其他白人想开，都会掂量掂量，要么怕政治不正确，要么怕喻子翔直接挥出拳头。这不是个体自信的问题，这是种族混居社会客观存在的事情。喻子翔和他哥喻子延，从一出生就在面对这些事情。</p>

目的地是vis俱乐部。</p>

喻子翔停好车，玩着车钥匙往俱乐部去的时候，正看到奥布莱恩出来。</p>

“Oi，奥布莱恩。”喻子翔喊了一声。</p>

奥布莱恩后背一抖，当他听出是喻子翔的声音，更是震惊。他转过身，看到喻子翔拎着个黑包，穿了一身黑站在仓库门口。</p>

“没人在里面了？”喻子翔问，“陪我玩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