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16：里尔，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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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中午, 里尔的清晨。</p>

夏日的雨水来得有点急，还有一丝凉意。</p>

很久以前，皮埃尔-荣凯喜欢巴黎多过里尔。因为他喜欢克莱枫丹，因为在克莱枫丹有很多人看他踢球。皮埃尔小时候很喜欢出风头，现在也未尝就不喜欢。</p>

不过当皮埃尔习惯了里尔的天气, 他也开始喜欢里尔。比如里尔的夏天不太热。</p>

皮埃尔可以像喻子翔一样在海边或者游艇上待一整个夏天，但皮埃尔同样不介意在假期里的一个有点湿润的午后躺在床上看一部爱情片。</p>

如果子翔知道，或者其他队友知道, 或者他的那些不踢球的好朋友们知道, 一定会笑话他。皮埃尔不太介意被笑话，同辈压力是件有点蠢的事。也因着笑话他的人一般没有真正的恶意。</p>

而如果有人看到此时此刻的皮埃尔, 法国人可能会被嘲笑一整个赛季。</p>

皮埃尔抱着手机在床上傻笑了半天后从床上跳了起来。</p>

喜欢一个人，情绪是会被那个人牵着走的, 哪怕你不想, 哪怕你不断地告诉自己你要理性。</p>

【我太高兴了……】</p>

不行, 这样显得很不成熟，而且一点也不浪漫！</p>

【你是说你愿意跟我约会吗？那第一次约会你想什么时候, 在什么地方？我也想了解你，比如你喜欢什么熟度的牛排, 哪里产的红酒, 什么花, 什么颜色，你认为法语是性感的语言吗，你有没有喜欢的法语歌……】</p>

绝对不行！太绝望了！不自信！还啰嗦！同样不浪漫！</p>

【太棒了！不如我们先了解一下彼此的身体, 就从互发裸-照开始吧……】</p>

大概是……疯了。虽然皮埃尔有那么一秒真的有这个想法。这算不算有一点浪漫？</p>

皮埃尔最终决定打个电话。</p>

窗外，里尔的雨水淅淅沥沥，但那已是美妙的雨中旋律。</p>

*</p>

朋羊回完那条信息的几分钟时间里，她和皮埃尔的WhatsApp聊天框中一直显示皮埃尔正在输入，但他输入了半天，一个emoji表情都没发过来。</p>

几分钟后，皮埃尔下线了。</p>

朋羊走出电梯，牛大王还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她已经达到了想听就听，不想听也可以完全屏蔽的功力。</p>

即将步入骄阳之下，朋羊盯着不再有动静的WhatsApp聊天框，第一反应是，这是被她……吓跑了？或者，他觉得已经挑战成功了，任务完成，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兴趣了，刚才一直在想怎么跟她解释？最后认为不如不解释了？</p>

朋羊甚至产生了这会否是那几个大球星捣鼓的一个假期里用作解乏的恶作剧的想法。喻子翔邪恶的眼睛在她脑中一闪而过。</p>

他们都是很出名的人，他们自身也足够优秀，他们身边既不缺追求者也不缺目标。她仅仅见过他们两次、三次。她是不是犯了一个错误？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p>

又尽管，朋羊无法把皮埃尔这个人与自己脑中所有这些假设和胡思乱想联系起来。他是那么鲜活。</p>

直到当天晚上，皮埃尔都没有回复朋羊的信息。而他在WhatsApp上显示的最后上线时间始终是她回他那条信息之后的几分钟。</p>

朋羊思来想去，还是在当晚睡前又给皮埃尔发了条信息。她有点担心他的安全，哪怕这会让她显得有点绝望。</p>

【如果你改变主意了，不用担心我。另外，你还好吗？请让我知道你没事。】</p>

显示消息成功发送，但皮埃尔不在线，自然不会显示对方已阅读。</p>

朋羊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等到皮埃尔上线。</p>

她放下手机，想着明天总该有消息吧。漆黑安静的房间里，她只能听到自己时起时落的呼吸声。明天还有一件事，她爸爸妈妈会到北京。</p>

无论是皮埃尔的“失踪”，还是父母的“到访”，都让朋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p>

朋羊重新拿起手机，进入Instagram。她点进皮埃尔的主页，他的最近更新是二十四小时前。她滑动着翻看他最近一周的更新，的确比他以前频繁。而且，大部分都是自拍和视频，多数都没有穿上衣。</p>

有一条下面，菲尔-比斯利评论说：你确定你这张不是在模仿喻？</p>

皮埃尔回复：我确定这是原创的！</p>

朋羊抿着嘴笑出了声，她的手指继续滑动着。她翻到一个多月前皮埃尔发布的与喻子翔的赛后合照，她看到喻子翔点了赞。她可以点进那个名字，进入那个人的主页，但她没有。</p>

就像她跟牛大王说的，当她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学生时她就关注了那个华裔球星。一直以来，她刷Instagram总会刷到他。他是个勤奋的更新者，他的生活多姿多彩，他的朋友全是名流，他的人生充满传奇与荣耀。他从前离她很远，在维加斯的某个时刻，他曾离她那么近，但那是错觉，实际上，他依然离她很远。她不想去了解一个离她很远的人。况且，他是那个人的弟弟，她原本就应该主动远离他。</p>

朋羊退出Instagram，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进入WhatsApp，皮埃尔-荣凯的最后上线时间不变，她发过去的最新消息当然没有显示被阅读。她有点烦躁地锁定了手机屏幕。</p>

房间里重归黑暗。她睁着眼，闭上眼，期许睡着。</p>

清晨六点，朋羊被门铃声惊醒。</p>

与此同时，床头柜上，她的手机震个不停。</p>

屏幕显示：牛大王。</p>

朋羊抓狂地叫了一声，她一边怒气冲冲接通电话，一边下了床。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把牛大王揍一顿，只要不是正经事，她一定会揍，狠狠在他背上捶几下，她以前也不是没那么干过。</p>

电话通了，那头，“开门，阿咩。”</p>

朋羊没说话，她已经走到门前，隔着门，她隐隐听到了牛大王压着的声音。</p>

她挂掉电话，拉开了门。</p>

她的门前，站着一个高高的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棒球帽边冒出柔和的黑色卷发。他在她开门的一刹那，抬起了头。</p>

朋羊与他目光相遇时，他微微笑了。那微笑的深色眼睛里还带了一点恶作剧成功的窃喜。</p>

牛大王在一旁，冲朋羊贼眉鼠眼地笑。</p>

“我长话短说，马上滚。他在Instagram上关注我，私信我跟我说他要来北京找你，他不知道你住在哪，对中国又不熟悉，需要我帮助他。他还不让我告诉你。总之我刚把他从T3接过来。”牛大王一口气说完，然后拍了拍皮埃尔的肩膀，说了句英文，“Go get her.（搞定她）”说罢边后退着走边跟朋羊挤眉弄眼地说，“他是住你房间还是再开一个房间，都是你的事了，我不管了，不过说真的，太浪漫了，要我就以身相许了……”牛大王声音渐小，转过了身。事实上，没人看他，或者听他说话。</p>

朋羊一方面彻底清醒了过来，一方面彻底懵了。</p>

她愣愣看着皮埃尔，愣愣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房间，结结巴巴地跟皮埃尔说：“你想要……”</p>

皮埃尔始终微笑着看着她的脸，听她这么说，他连忙点头，他到目前为止一句声没做过。</p>

朋羊于是后退了两步，把门打开了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