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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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单说，“鞋上弄了。”</p>

李根低头一瞧，青年左边那咧嘴的鞋面上有一块污渍，“……操。”</p>

“你这鞋烂成这样，还穿什么？”</p>

黄单说，“没鞋穿了，我妈在给我做。”</p>

李根把烟夹耳朵后面，收了桌上的票子和扑克牌，“跟我来。”</p>

黄单默默跟着，猜到这人是想给自己鞋，穿不下的旧鞋肯定有。</p>

院里，吴翠玲在摘豆角，王月梅坐轮椅上喂鸡，“冬天来了啊。”</p>

黄单喊人，“大妈，翠铃姐。”</p>

他这是第一次见着李根的母亲王月梅，比陈金花要大几岁，并没有粗糙沧桑的感觉，眉眼之间蕴着岁月沉淀的味道。</p>

王月梅收拾的干净整洁，衣着得体，她很注重外表，手指甲修剪过，鬓角有些许银丝，全都别到耳后，几根金银花用黑色夹子固定在头发里。</p>

即便是到了五十出头的年纪，她的身上也有一种气质，是村里的其他妇人没有的东西，包括陈金花。</p>

黄单根据原主的记忆得知，王月梅疼老大，不喜欢老二，没出息，只知道在外面丢人现眼，家里没少给他擦屁股。</p>

王月梅把瓷盆翻过来拍拍，“冬天，你在看什么？”</p>

黄单回神，“那只黑尾巴的鸡像我家的。”</p>

王月梅说笑，“脖子打了鸡红的，位置跟你家的不同，你家的鸡都是打在屁股那里。”</p>

黄单说，“是哦。”</p>

“大妈，是我搞错了。”</p>

李根拿了两双鞋出来，“看能不能穿。”</p>

黄单脱了开嘴的脏鞋，把脚塞进蓝灰色的运动鞋里面，“可以穿。”</p>

他又去试另一双，也合适。</p>

李根说，“这两双是我以前的鞋，既然能穿，那你拿着回去穿吧。”</p>

黄单说，“谢谢哥。”</p>

李根摆摆手，上鸡窝里摸鸡蛋去了。</p>

黄单一手一双鞋，“大妈，翠铃姐，我回去了啊。”</p>

吴翠玲忽然说，“冬天，你等等。”</p>

她回屋拿了几本书，“这是初一的语文，数学，还有一本是唐诗三百首。”</p>

“前两天我听英雄提过，说你想读书，你先拿这些回去看，不懂的可以问我。”</p>

“……”</p>

黄单除了说谢谢，还能说什么呢？他把书夹胳膊里，转身走了。</p>

两只公鸡在院里扑打着翅膀打架，中间的瓷盆被扇的东倒西歪。</p>

王月梅让吴翠玲把瓷盆拿开，她蹙眉，“你什么时候洗的头发？怎么油腻腻的？”</p>

吴翠玲说，“有两天了。”</p>

“这大夏天的，两天不洗头发，还不得馊了。”</p>

王月梅的言语强势，“头发洗了再烧午饭。”</p>

吴翠玲应声，“好。”</p>

王月梅似是想起了什么，“何伟病了，你找个时间带只老母鸡去一趟。”</p>

吴翠玲抬头，“可是妈，何伟他……”</p>

王月梅不耐烦的说，“翠铃，妈知道你是文化人，书读的也多，人情世故就不用妈教你了吧。”</p>

吴翠玲捏着瓷盆，“妈说的是。”</p>

直到李根拿着鸡蛋过来，婆媳俩的谈话才终止。</p>

黄单回家把鞋的事说了。</p>

陈金花拽着麻绳赶稻床的鸡，“给你的就拿着吧，忙完这阵子，妈把你的鞋做完，咱就有新鞋子穿了。”</p>

黄单无所谓，管它新鞋旧鞋，合脚的就是好鞋。</p>

他去淘米煮饭，从小到大就没碰过的事，管家如果看到这一幕，能吓的晕过去。</p>

陈金花一瘸一拐的进厨房，把瓠子洗了放砧板上切。</p>

黄单在锅洞边坐着，抓一把松毛，擦火柴点火，燃起来了就赶紧塞洞里，往里面丟细点的木柴。</p>

他一开始怎么也不会，现在干起来，像模像样了。</p>

都是被逼的。</p>

黄单提着火钳在锅洞里拨拨，随口问，“妈，你能不能给我说说王大妈以前的事？”</p>

陈金花的声音夹在“当当当”的整齐声里，“怎么突然问这个？”</p>

黄单说，“我今天看王大妈坐在轮椅上，还是站不起来。”</p>

“她那是受到刺激得了中风，难了。”</p>

陈金花说，“以前比现在苦。”</p>

黄单的脸被火光映着，红扑扑的，“是吗？”</p>

陈金花说是啊，苦的很，还说那时候没的吃，闹饥荒，犯个事会被打死，后来就慢慢好起来了。</p>

黄单认真听着。</p>

“你王大妈年轻时候会跳舞，唱戏，很体面。”</p>

陈金花把切成块的瓠子放大碗里，“我跟她是前后脚嫁到村子里来的，她嫁的是那时候的村长，我嫁的是个麻子，就是你爸。”</p>

黄单说，“妈，你比王大妈长的好。”</p>

陈金花听着儿子的话，脸上浮现笑容，“尽逗你妈开心。”</p>

黄单把火钳放下来，托着下巴看噼里啪啦的柴火，五十多岁的王月梅比不到五十岁的陈金花看起来要年轻。</p>

确切来说，村子里的所有妇人放一块儿，谁都不及王月梅。</p>

倘若年轻二三十年，那种落差肯定更大。</p>

“王大妈是村花吗？”</p>

“不是村花。”</p>

陈金花拿抹布擦大锅，倒进去一点菜籽油，“你王大妈在整个县城都有名，追求者多着呢。”</p>

意料之中的事，黄单好奇王月梅年轻时候的样子，家里一定有照片，有机会他要看看。</p>

“我觉得大妈有点偏心。”</p>

黄单还是那种随意的语气，“不怎么喜欢大贵哥。”</p>

“老大从小就懂事，学习好，考上大学出去，在大城市上班，老二调皮捣蛋，一上学就跑，不想读书，混完今天混明天，最后一事无成。”</p>

陈金花说，“搁谁，都不会一碗水端平。”</p>

黄单丟进去一根木柴，所以说，凶手是谁？</p>

何伟，吴翠玲，李根，现在又多了一个王月梅。</p>

不过，再怎么偏心，也不至于会对儿子下毒手吧。</p>

黄单问系统，可不可以给他一点点提示，排除法也可以。</p>

系统，“抱歉，在下无能为力。”</p>

黄单换了别的问，“积分为什么没有再掉落？”</p>

系统，“在下认为，是时机不到。”</p>

黄单，“哦，我知道了。”</p>

就是委婉点的告诉他，任务进度太慢了，还需要努力。</p>

傍晚时候，陈金花让黄单去割猪草回来。</p>

“赶紧的，别磨蹭，猪等着吃呢，不然天就得黑了。”</p>

“噢。”</p>

黄单拿着镰刀，背上大竹篓去割猪草，碰到李根在放牛。</p>

俩人打了个照面。</p>

李根的视线扫到青年脚上，又移开了，他指着一处，“那边多。”</p>

黄单过去，站在一块绿油油的猪草中间，弯腰开干。</p>

李根蹲在木墩上面，“听翠铃说，她给了你课本和唐诗？”</p>

黄单嗯道，“我还没看。”</p>

李根把烟吐地上，没再多问，他拿起地上的收音机打开，随后骑||到牛背上，手放在脑后，惬意的听着歌。</p>

黄牛慢悠悠的吃着草，跟它家主子一个样。</p>

气氛本来挺好。</p>

另一边过来了只水牛，母的，一个劲的冲着黄牛叫唤，明目张胆的勾||引，简直无法无天。</p>

黄牛被勾到了，朝水牛狂奔而去。</p>

牛背上的李根在危急关头跳下来，他没站稳，直接跪地上了，刚好就在黄单面前。</p>

黄单，“……”</p>

见青年抿着嘴巴，嘴角都弯了，李根黑着脸，阴恻恻的问，“好笑吗？”</p>

黄单说，“不好笑。”</p>

他从记事起就不会笑，不懂那是什么情绪，只能模拟，别人咧嘴，他也跟着咧，别人笑的捂肚子，他照做。</p>

他目前最擅长的是哈哈大笑，因为这个好学，没什么难度。</p>

其他的都是学了就忘，必须对着参照目标，现学现用。</p>

这具身体的嘴形有点翘，稍微一抿，就像是在笑。</p>

黄单把手里的猪草丟竹篓里，认真的说，“哥，你别跪着了，地上都是泥，快起来吧。”</p>

李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跪着呢，被甩了一下，还没回魂。</p>

他站起来，脸色难看，“妈的！”</p>

收音机里还放着歌呢，唱到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小调调很好。</p>

水牛跟黄牛迅速熟悉起来了，说着悄悄话，腻歪的很。</p>

黄单继续割猪草，过了会儿他换地方，走的时候一不留神，脚被草藤绊到了，身子控制不住的前倾。</p>

李根下意识接住黄单，俩人嘴对嘴，四片唇相碰，牙磕到了，一嘴血。</p>

铁锈味随着呼吸进入肺腑，李根脸都绿了，他把青年大力拨开，嫌弃的擦嘴巴，朝地上呸了好几口。</p>

黄单也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