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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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元涵正敲着字，她又来了一句：【我只是觉得今天去比较有感觉，你要是很忙，就按着你的时间来，我不着急。】</p>

答应别人的事最好趁早完成，因为承诺有时效，不然等到感情变淡，就算当时说的再诚恳再掏心掏肺，也不会作数。</p>

戚元涵重承诺，回她：【确定只有这个条件吗？】</p>

叶青河回：【我不贪心。】</p>

戚元涵回了个“好”。</p>

什么时候去都一样，周家都不会在意。</p>

戚元涵问她：【我去接你？】</p>

叶青河：【我自己来，你们那片忒难走了。】</p>

老洋房老洋房就是在一个“老”字，吃的就是建筑的设计，要是修的现代化味道过浓，就失去了它原有的味道。</p>

这边铺的还是石板路，有些路还是以前的老设计，没有现在这么宽敞，再好的车子开过去，都得慢慢行驶。</p>

按着约定的时间，戚元涵在区外的凉亭等叶青河，附近有人路过会盯着戚元涵多看几眼，应该是听说了昨晚上的事，克制不住心里的八卦。</p>

中午十二点，叶青河终于过来了。</p>

她骑着自行车，上头穿了件白衬衫，衣摆扎进牛仔裤里，青春的像个学生，两条长腿慢悠悠的踩着踏板，到凉亭的时候喊了戚元涵一声，说：“坐上来，我载你。”</p>

戚元涵看看她的自行车，疑惑：“这怎么载？”</p>

她说：“你对我有点信心吧！”</p>

戚元涵说：“你知道我多少岁吗？”</p>

叶青河笑着说：“不就是大我三岁的姐姐嘛。”</p>

轻轻飘飘，年龄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也就是大几岁的姐姐而已，她踩自行车带带姐姐没问题吧。</p>

戚元涵提了下裙子，她说：“侧坐着不碍事，而且，这样还比较有感觉一些。”</p>

戚元涵被说动了，过去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后面垫了一层软垫，坐上去也不会太硬。</p>

自行车从石板上过，一下跳一下稳，叶青河骑得有点费劲，还故作轻松地说：“我们要走哪条路啊。”</p>

戚元涵指着上面的小坡，“那儿。”</p>

很快，叶青河就没声了，长腿踩了几下，她嘶了一声，气息有点喘，纤细的腿蹬得更费劲了。</p>

戚元涵坐在后面，没忍住笑出了声，说：“行了，这个坡还长着呢，你停下歇歇，我自己走上去就行了。”</p>

叶青河很坚持，“我可以。”</p>

戚元涵就劝她，“你能不能别傻了，这个坡，我读书时候我一个人踩自行车都踩不上去。”</p>

叶青河这人有点死犟，非得踩，戚元涵一边笑一边说：“人力车夫都没你这么费劲的。”</p>

“姐姐，你别说了，给我加加油。”</p>

加什么油啊，硬踩上去又没有奖励，上不去的时候就应该下来换个法子，戚元涵无奈地说：“你还真是个小孩子啊。”</p>

叶青河撇撇嘴，腿僵了，她实在踩不动，停了那么一下，戚元涵立马下来了。</p>

今儿太阳烈的厉害，叶青河累得汗直往下冒，她扯了根头绳把长卷发扎起来，额间有一缕逃了出来，调皮地贴着她的侧脸。</p>

叶青河推着自行车闷声不语，戚元涵在她旁边走着，温声说：“前面的路就好走了。”</p>

前面是平地，车轮子轻轻地滚动，叶青河重新载着戚元涵，那一缕头发被吹得飞扬，戚元涵瞧着，心跳开始澎湃，有点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代。</p>

每个有少女心的女孩都梦想过一辆自行车，她们安静的坐在后面，被前面的人载着穿过大街小巷。</p>

从小道过去，到了一片绿茵，戚元涵喊她停下来，说：“到了，前面就是。”</p>

叶青河闷了一会，说话又恢复了之前轻快，语气带着兴奋的调调：“那我岂不是直接去见你家里人了？”</p>

到门口，车子停下来，叶青河稳着车，期待的去看戚元涵。</p>

戚元涵无奈地说：“我家里没人啊，我也没有钥匙。”</p>

“不在家吗……”叶青河失望地说。</p>

戚元涵摇头，“主要是，我也没家了。”</p>

叶青河一愣，“你家……”</p>

她顿了顿，没再笑了。</p>

片刻，叶青河把车篓里的袋子拿出来，递给戚元涵一杯柠檬柚子茶，里头的冰块还没有融化完，摸着冰冰凉的。</p>

戚元涵没藏着掖着，只是卖了个关子，说：“你猜猜老爷子为什么替我保媒。”</p>

叶青河聪明，稍微想想就能猜到为什么。</p>

这一片都是老洋房，外界为什么说老洋房是周家的最后屏障呢，因为老爷子把附近的老洋房都收走了，戚元涵老家就住这一片，其中肯定包括她的家。</p>

戚元涵喝了口果汁，语气淡然，说：“念初三的时候，我爸就检查出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治不好。他担心我，怕我一个未成年小孩子过不好，把很多事都托付给周家了，周家帮着我处理了他的后事，然后老爷子就安排周炜川陪我出去旅游散心，我去了……”</p>

她笑了笑，朝着洋房走去，墙上爬满了常春藤，她摘了一片叶子放在手心。</p>

“等我回来他们把我家里的一切都处理干净了，我家里的房子被转卖给了老爷子。我爸的委托律师跟我说，那是我爸的遗嘱，他们只是按着我爸嘱咐在规划财产。”</p>

老爷子跟戚元涵做了保证，说以后他待戚元涵就像待亲孙女那样，要是戚元涵嫁进来，就是他们周家的人了，得护一辈子。</p>

谁都不能欺负她。</p>

谁都不能欺负她戚元涵。</p>

别人无缘无故的欺负戚元涵做什么？</p>

她分明是被这一家子人欺负死了。</p>

他们买通律师，又利用戚元涵父亲遗嘱里的漏洞，把戚元涵家的房子转走了，又打感情牌，说了一大堆搪塞戚元涵的屁话。</p>

戚元涵把常春藤的叶子给叶青河，说：“房子虽然进不去，但是这么多年，老爷子也没对房子动工，里头的格局都没有变，我给你云讲解吧。”</p>

她指着洋房的二楼。</p>

窗户上种着一大盆花，叶子的繁厚，风吹动了叶子，光影就跟着煽动，能想象出，它开花的时候该有多好看。</p>

戚元涵说：“那是绣球花，无尽夏。”</p>

放花的地方是她的窗台，她的房间在二楼，朝南，冬暖夏凉，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她的窗帘总是拉开一半关一半，窗台上必定会放很多花花草草。</p>

院子里有一颗金银花树，是她五岁的时候她爸爸种的，那会她总咳嗽，她爸爸听说这个治咳嗽，就去花鸟市场买，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最后花了两千多从在菜市场大妈家里挖走了一颗病秧子回来种。</p>

每年夏天，底下就是金灿灿的一片，每一朵都散发着幽幽清香，窗台上的绣球花也不甘示弱，争着开始变色。</p>

“二楼房间有瑕疵。”</p>

她说，她小时候，要学钢琴学画画学舞蹈，老房子格局不够，她爸爸就请人把房子给改了，把那些颇有设计和艺术的建筑给破坏了，不少搞建筑的人看了都很痛心疾首，怒到这玩意价值连城啊！</p>

戚元涵说话很慢，回忆也是一段一段的。</p>

叶青河没有问房子，反而问了别的话题，“你爸爸是什么样儿的人？”</p>

戚元涵说：“我爸是个画家，不出名。”</p>

挺邋里邋遢的画家，画家这个名头还是他自诩的，他觉得自己是印象派的梵高，所以身上必定搞得油彩兮兮的。</p>

他什么事都不干，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天天宅在家里吃老本，有朋友想着帮忙捧捧他，说帮他开个画展，让他带画过去展览，他居然把自己的朋友大骂一顿，说朋友不懂他的艺术，说艺术不能用金钱衡量。</p>

久而久之，大家都不跟他来往，亲戚啊，朋友啊，看着他就摇头，戚元涵也觉得她爸爸有点疯。</p>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戚元涵放假回家的时候，他都会烧一桌子菜，换一身干净的衣服陪她吃饭，她不在家的时候，他再忙也把金银花和绣球照顾好。</p>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知道自己要死了，告诉戚元涵，他有好好的存钱，安慰戚元涵别害怕。</p>

他做化疗的时候也要拼命画画，希望自己死后画能升值，能成为一笔财富保她衣食无忧、保她能一直生活的像个小公主。怕没有人照顾戚元涵，他主动去求人，托老朋友帮忙看护她。</p>

到生命最后的那几天日子，他已经没什么意识了，总是会念叨着说：“小汤圆，爸爸能给你的就这么些了，对不起啊，很对不起啊……”</p>

怕自己死了她会难过，就不让她直面自己的死亡，让周炜川带她出去，自己孤独的躺在病床上。</p>

戚元涵回忆着回忆着，叹了口气，她往后退了一步，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叶青河稳稳地扶住车。</p>

穿堂风吹过，花花草草都被吹翻了面。</p>

戚元涵又想起来。</p>

住在这里的人没了。</p>

她小时候只要在周家多玩一小会，她爸爸都会来喊她回家，强势把她带回去，她心里总觉得爸爸好烦，回去的路上故意加快步伐不跟爸爸说话，生爸爸的气。</p>

但是她没想到。</p>

有一天，她再也回不去了。</p>

戚元涵喝完手中的果汁，说：“好了，都给你介绍完了，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啊。”</p>

叶青河嗯了一声。</p>

戚元涵又指了指后面，说：“那附近的两套洋房也是我的，都是我爸临终前花钱给我买的，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参观参观就成了周家的，暂时先不跟你介绍了。”</p>

叶青河握了握车把，不小心拨动到了车铃铛，叮叮叮几声，打破了夏日的寂静。</p>

她舔了舔唇，很愧疚的垂下眸，说：“抱歉，我不应该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p>

戚元涵笑了笑，说没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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