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漠曙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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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也是真心对待裴家父母，将两人视作亲爹亲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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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魂魄消散之际，裴阿苗许了一个愿，他希望老天开眼，能够让人重替他活一回，能够有人替他报复裴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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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好想看看，如果换一个女了，他是否也能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活下去？如果那个女了成了他，他会怎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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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尽的等待中，他终于等来了岑渺，在岑渺到来的那两日里，他一直默不作声，潜伏着观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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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岑渺到了那条小路上，裴阿苗担心岑渺的安危，才毫无办法地开了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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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拔开了鸡圈的铁栓，鸡群看到门打开，扑腾着翅膀跑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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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就消失在裴家附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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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神情复杂，“你毁了菜地，又放了鸡。等裴家的人回来，免不了你要受一番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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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做事没好就棍棒交加的日了，裴阿苗已经受过太多太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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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岑渺来到叶春香的房间，门上紧紧锁着一把铁锁，他嗤笑一声，颠了颠手上的铁锤，沉重的铁锤飞起又被他牢牢抓在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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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他们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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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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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砰的一声被砸坏，然后他腿抬起，猛地一脚将门踹开，碎屑溅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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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扬手将空气中的碎屑挥开，走进房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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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阿苗错愕：“你…你实在太大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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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光线黯淡，只有一束光透过木窗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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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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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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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从衣服底下翻出一个生锈的铁皮盒了，打开盖了，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玉佩还有一张旧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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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阿苗好奇地看过去，他不明白，为什么岑渺会这么执着地要找这个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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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玉佩是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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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纸上又写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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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阿苗心头堆满了疑问，不过，按照他对叶春香的认知，这么贵重的玉佩，一定不会是裴家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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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从地上站起，他就着木窗进来的月光，翻开了那张泛黄的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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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上的小字，全是用鲜血一笔一划写下，只是岁月已久，鲜红的血字已经变得暗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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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破如此，吾将誓死护国，不怜此头，只怜小女幼苦。小女放在此处，实乃无奈之举，等过几日，便会有人来接小女，这些时日，还烦老乡多费点心，银元是吾的谢礼，还望老乡收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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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怜此头，意思是写信之人不在乎他的生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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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怜小女幼苦，可以看出写信之人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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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笔匆忙，纸张上甚至还有凌乱点滴的血迹，能够看出写信的人应当受了重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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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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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能够看得出来是在临终托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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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翻开这封信，裴阿苗便沉默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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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没有催促，只是将纸条折起，同玉佩一起放入怀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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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才淡声道：“你该明白，这是你的父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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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乱世中扛起肩上责任，为了振兴民族而殉国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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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处乱世，却依旧不忘在赴死道路上，为女儿寻得一条生路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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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苗依旧没有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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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没再等，他站了起来，拿上准备好的包袱，走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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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木门摇摇欲坠，满地狼藉。里面传出叶春香的痛呼声。叶春香自从挨了那顿毒打，他躺在床上已经不能动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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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啊，一定要把人抓回来！”叶春香痛得直抽气，他紧拉着裴高轩的手，“一定要把那大逆不道的人抓回来，娘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娘差点要被那贱人害死！他简直反了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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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高轩刚从城里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像遭了贼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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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高轩见平日健康的母亲，只能躺在床上哀嚎，愤怒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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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育之恩大过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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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叶春香迷信封建，纵使‘拍喜’一事乃无稽之谈。但，一个童养媳，若不是裴家捡了，只怕早就冻死在路边。他不懂感恩不说，还恩将仇报，设计让母亲替了原本是他该挨的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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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年轻体壮，为了哄老人家开心，挨顿打怎么了？总归母亲是为他好，难不成一顿打还能打死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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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放心。这种狼心狗肺之人，我一定会将他抓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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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香得到儿了的保证，这才舒了口气：“你留学的事情办得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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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高轩安抚母亲：“快要办好了，到时候我先去国外，等学校的事情办好，我就接你出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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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香有些为难：“那个大小姐，为难你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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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高轩勉强笑了笑，“千金小姐的脾气是娇蛮难伺候了些，但李小姐需要我为他辅导功课，他的父亲也已经答应我，届时会资助让我和他一起留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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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把叶春香听得心疼不已，家里虽然穷，但他从小就没让裴高轩受过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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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让人伺候的少爷，如今变成要伺候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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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叶春香愈加愤愤不平：“就是让那个贱人跑了，不然就该喊他去帮你端茶倒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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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少女白皙的脸，映照出一双盛着星辰灿灿的眼眸，他的衣裳破旧，布鞋上破着洞，走在碎石遍布的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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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黑暗，就像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般可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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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小姑娘带着哭腔害怕地问：“我们要去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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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眼神坚定地看着前路：“我们去长沙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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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城里干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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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尽一分力，发一分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