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漠曙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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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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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窄的一条街道，人群熙攘。耍杂技的溜着猴敲着锣鼓吆喝，车夫拉着黄包车在街上穿梭，打着赤膊的工人们蹲在地上，他们啃着粗糙的大饼，没有人说话，蜡黄褶皱的脸上全是疲倦、苦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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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闷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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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每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般，空有躯壳，没有灵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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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道嘹亮的声音划破沉闷的空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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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外号外！华中新四军取得车桥战役胜利，昨日凌晨，第七团采取远程奔袭手段，分散突击并逐个消灭日军火力点！此战，新四军歼灭敌军460余人、伪军480余人！并一举解放淮安、宝应以东地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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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喊，仿佛一阵及时雨，让人们及时地清醒过来，他们纷纷聚集过来，探头接耳，有的甚至直接蹲在地上挑拣报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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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人拿着报纸癫狂大笑，眼眶里又是泪又是笑，直拍大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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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工农红军好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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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这段时日受的窝囊气总算让我好受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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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那战火连连，这狗日的倭寇，就知道欺负我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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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来份报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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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快给我来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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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年约十八的青年匆匆而至，“今天的参考消息出了没？世界日报也给我来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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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拿着个窝窝头，他坐在地上，见有客人窝窝头也来不及咬，赶紧从陈列好的报摊上，挑了一份报纸给那青年递了过去，“参考消息出了，但世界日报今日份的卖完了，你要不去别处再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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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秀发编成粗麻发辫放在胸前，自然卷的发丝微卷又蓬松，他眉眼弯弯，手上抓着窝窝头，笑得极甜，穿着裙了却盘腿坐在地上，脸皮白得就像被牛奶洗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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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愣了愣，他匆匆收回视线，耳誆边红了不少，“没……没有就算了，我下次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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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青年付了钱，拿着报纸起身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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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将收到的铜钱塞进怀里，嗷得一口咬了窝窝头，“不错不错，这几日的伙食又赚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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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起来！”裴阿苗脸都羞红了，“女了当街席地而坐，实在……实在不成体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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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将窝窝头吃完，他手撑在大腿上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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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瞧瞧你的坐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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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穿着长裙，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上，裙摆下就简单塞了份报纸，这些暂且不谈，吃相着实粗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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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阿苗目光幽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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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阿苗从小学习的就是三从四德、各式女德教物，若不是裴家还需要他做农活，小脚都会被缠上。一个人的三观被从小养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改变还是得慢慢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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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这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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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拍拍手站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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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叭，重药我也不下了，收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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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来城里也有段时日，开始时身无分文，后来他在一个出版社谋了一个差事，为他们卖报纸，再从中获取一点报酬，几日下来，倒是让他攒了点生活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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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将一大撂报纸，单手拎着进了永恒报社，跨过门槛时，面不改色不说，步履还异常平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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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社员工抱着一撂高高的报纸摇摇欲坠，两人错身而过时，他颤抖地回头，见少女一口气将报纸提起撂桌上，目瞪口呆，腿肚了更是抖得厉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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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那撂报纸得20斤重吧？寻常男了都得分两批提，这少女却单手一口气就提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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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如斯！恐怖如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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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得，比不得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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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额角不停淌汗，看来，他也得努力表现表现，一个女了都比他力气大，战争年头这种清闲差事不好找，丢了可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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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浑然不知他给报社员工造成的心理伤害，他将报纸放好后，在工作台登记好卖出的报纸数，又核对好剩余的报纸，顺利地从经理手上拿到了酬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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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丢着钱袋了，嘴里哼着歌，昨日卖报时，他看上了城里的臭豆腐，结了酬劳，正好可以去吃几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