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山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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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问看着连绵不断的大雨, 皱起眉：“这天气也太反常了吧……”</p>

虽然说‘春雨贵如油’的说法只适用于北方，但即便是在南方，春冬交接时节也不会下如此离谱的雨, 这都赶得上夏季的暴雨了……</p>

得亏方问现在住的屋子上盖的是瓦片，否则他就只能面对外面下大雨, 屋内下小雨的情况了。</p>

现在部落里拥有水泥房的人终究是少数, 里面已经尽可能地收纳了孩子, 但大人就没办法了, 就只能硬生生地扛着，这个气温, 加上这么大的雨，时间一长，大人也受不了，已经陆续有人生病了。</p>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下雨的时候，生火做饭是个问题，现在一个狩城差不多有十万人口, 用来做饭的木柴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如果再这样下去, 就不得不动用木炭储备了……</p>

曜日坐在一旁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 露出精悍的身体，随后换上方问递给他干燥的衣服, 低声道：“真到了那个地步, 也就只能这样做了。”</p>

面对这种情况，曜日果断搁浅了自己的镇压计划，现在保证部落里的人生存才是第一要务，像清点贮备物资、安顿病人、发送食物热水这些事情, 都是曜日带着人手在负责。</p>

方问接过曜日的湿衣服，一拧，哗啦啦的水溅落在地上，他叹气道：“别的不说，接下来你可没有干衣服穿了。”</p>

虽然方问知道伞这玩意儿，但奈何手上既没有油纸，也没有塑料纤维，最多只能让曜日举着木板去遮雨，且不论这东西的挡雨效果，曜日可是要腾出手来干活的，所以方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曜日和手下在暴雨中奔波。</p>

说着，方问将潮湿的衣服放到一旁躺着的白泽身上，试图借白泽的体温将曜日的衣服尽可能地烘干。</p>

这只开始步入壮年后期的大老虎虽然有些不耐，但鉴于衣服上有主人的气息，也就随方问动作了，只是时不时地它甩动着尾巴，发出不耐烦的低吼声。</p>

对于白泽，曜日再熟悉不过。</p>

他缓缓地皱起眉，眉梢还有雨水浸透的痕迹：“看白泽的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p>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p>

方问几乎是本能地顺着暴雨想到了洪水泛滥，只是，洪水一般出现在夏季，现在它有可能出现吗？</p>

当然有可能！而且出现的可能性很大！</p>

地理学科还特地给这类特殊的洪灾取了专门的名字——凌汛。</p>

现在冬季还未完全结束，河面上还堵塞着大量的冰块，偏偏无论是狩城也好，焰城也罢，全部都坐落在河流的山口沉积平原处，一旦上流水位暴涨，山洪爆发，后果不堪设想！</p>

方问几乎是脸色青白地将这件事告诉了曜日，连带着曜日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p>

怎么办？</p>

“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方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怎么说，他在后世也看过不少关于洪水的新闻，谁慌都可以，唯独他不能慌。</p>

方问分析道：“其实还好，如果真的遇上洪水爆发，不管怎么说，我们有城墙顶着，只要扛过洪水的冲击，剩下的的危机就是粮食问题了，所幸这些年我们存了不少的陈粮……”</p>

要知道方问可是按照古代岁荒，一座城池的存粮也要足够吃三年的要求来储存粮食的，地窖里除了蔬菜外，同样也存了不少粮食，底气十足。</p>

“现在我们不知道洪水什么时候会爆发，可能下一秒洪水便会爆发，所以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方问一条条罗列下来，“首先我们要在河边指派人手，好掌握河水的动向。”</p>

跟着方问的思路，曜日思路也还是清晰起来：“可以让鱼跃去，他常年捕鱼，熟悉水文水性，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还有焰城那里，也要派人通知。”</p>

方问点点头：“然后，我们可以把沙袋做起来，堆叠到城墙边，尽可能地挡下洪水的冲击，还好我前几天存了不少的羊皮和布，现在都可以拿出来，到时候，你们可能需要用人去和城墙沙袋一起扛洪水……”</p>

当然，方问也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学习某支军队那样堵河口，但想想也知道，这完全是异想天开，能保下这座城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算作是一场壮举了。</p>

曜日咬牙道：“这是自然，但凡十五岁以上的人，除了孕妇，无论男女，都必须加入进来。”</p>

方问算了算，那不多是一堵七万人的人墙，如果这样都扛不下，那方问也别无办法了……</p>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点。</p>

方问指出：“我们最好把联盟里的孩子提前转移到安全的高处。”</p>

然而问题来了，这么的大雨，他们那里去找适合安顿孩子的地方呢？现在贸然上山，提前遇到泥石流也说不定。</p>

对此，曜日也一筹莫展。</p>

而就在这时候，雀鸣冒着大雨跑进了房间，他来不及抹去脸上冰冷的雨水，向方问急匆匆道：“祭司大人，陶华说，知天巫师想要见您！”</p>

方问连忙站起身，惊诧道：“你是说知天巫师？”</p>

…………………………</p>

如果说，联盟上下除了方问和曜日外，他们更敬重谁，那么，这个人选当属知天巫师。</p>

知天巫师，当初方问初见她时，对方便已经有五十三岁了，算上方问最初和狩族部落磨合的一年，以及成立联盟之后发展的四年，对方也度过了五十八年的岁月，而度过这个冬天，知天巫师也将达到五十九的高龄，即将达到六十岁！</p>

只是伴随着年纪的增长，知天巫师的精力也一天不如一天，直到现在，甚至连说一句话都费力不堪，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闭目养神，事务也都由陶华接手负责。</p>

而现在，大雨倾盆之际，知天巫师却指名道姓要见方问，可见事情并不简单。</p>

方问和曜日对视一眼，也顾不及什么，一同扎入雨幕之中去见知天巫师。</p>

一路上，方问心里一个劲地突突，千万不要是回光返照啊，他还想给知天奶奶过六十大寿呢……</p>

幸好，事情并没有糟糕到方问想的地步，事实上，知天巫师还给了他一个好消息。</p>

她用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将一代代先民们用性命换取的生存经验缓缓地传述给方问：“在我小时候，我的祭司告诉过我，如果遇到这样的天气，要不了多久，大河里的水就会冲刷掉一切。”</p>

知天巫师的话也证实了方问预测，方问连忙问道：“您知道怎么办吗？”</p>

方问相信，既然先人告诉了知天巫师洪水的现象，那么先人也必然留下了对应的方法。</p>

“你必须要带着族人离开这里，不要留恋脚下的土地，”知天巫师干老的手紧紧抓住了方问的胳膊，“去山上，那里有个山洞，陶华知道在哪里，在那里，先祖会庇护我们的……”</p>

方问反握住知天巫师的手：“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会带着族人活下去的。”</p>

知天巫师吃力地点了点头，她相信方问的能力，随后缓缓闭上眼睛，对于这位老人而言，做完这些，便已耗尽了她的全部体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