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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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在东璜边境醒来后，他便一直在思考和计算，从自己转世缘由，到鬼物刺杀，然后是手艺人出现，鬼化现象频发，再到师兄景珩闭关流云巅，以及这次的开府考核。</p>

事事皆有前因，事事皆有后果，发生的一切都恰到好处将他推向落河学府，引他去取回自己的本命剑，要他登上流云巅。</p>

这座小镇内，更是处处玄机。</p>

借由这副落河镇棋局，他已经看清师兄诸多落子，更已经解出种种布局。</p>

师兄要他来这里，看到这些，便是在告诉他——</p>

接下来，便轮到他来下这盘棋。</p>

萧崇琰与景珩师兄弟二人，一个是人族仙尊，修道第一人，一个是北地魔君，剑术最传奇。</p>

二人相隔无数时光，以沧澜大陆为棋盘，先后落子，与天地对弈。</p>

—</p>

“铮！”</p>

就在萧崇琰慢吞吞喝着酒，将酒坛捧在眼前仔细打量的时候，他的心湖间突然响起一道铮然琴音，如同金石相撞般急促凛冽，像是一道警告，或是一声催促。</p>

萧崇琰全然没有理会，自顾自喝着小酒好不惬意，谁料那琴音却是毫不停歇，一道接着一道切切而来，愈发急促激烈，嗡嗡作响，吵得他脑仁发疼。</p>

萧崇琰有些困惑地放下酒坛起身，回身又看了眼琼花林，心想这才不过一炷香时间过去，顾璟便已经等不及了？还是说顾璟竟然这样神通广大，在棋局外也能知道自己喝酒？</p>

他很自然地屏蔽心湖涟漪，又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琼花，心神渐宁，心意也更为明确自如。</p>

再如何相似，这里也不是流云巅。</p>

因为这里不是流云巅，所以他无需在此耗费更多光阴。</p>

萧崇琰心念方起，便有十数道剑气自他剑骨而出，被他随手拨弄在一起，顿成一柄无形飞剑，接着自然而然便向前递出，剑斩此处棋盘最为薄弱所在，欲强行破局。</p>

一剑而出，自琼花林起，止于二层竹楼，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直线。</p>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因此也速度最快，不过一个呼吸间，剑光便已斩断琼花林所在空间，扬起遮天蔽日的浅金琼花。</p>

所向披靡，无可抵挡。</p>

凌容青满面惊讶，像是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下意识便抬腕出剑，直指萧崇琰。</p>

此时剑芒距凌容青鼻尖已不过寸许。</p>

死亡的气息在剑修少年眼中蔓开。</p>

在布满暗色的死亡阴翳中，有一点寒芒蓦地亮起，接着爆发出绚烂光芒，盖住这座天地！</p>

“轰！”</p>

又一道剑光后来居上，追上先前那剑，生生将其逼转剑势，绕过剑修少年，将将自他脸侧擦过，贯穿身后竹楼，将整座棋局小天地彻底破开！</p>

遮天蔽日的剑光下，唯有黑衣少年神情漠然站在原地，满身剑意逼人，凛然不可直视。</p>

浅金剑辉缓缓没入他指尖。</p>

凌容青被那剑势带倒在地，勉力撑起身体，直到此时方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p>

他莫名进入这棋局小天地内，紧接着便被剑锋直指，生死一线，一切在电光闪石间发生，毫无任何反应时间。</p>

然而萧崇琰却始终神情平静，于最危急刹那，只是抬手出剑。</p>

先后两剑，先救人，再破局。</p>

轻描淡写，仿佛一切不过如是而已。</p>

凌容青满心震撼难言，似全然不敢置信般死死盯住黑衣少年，心想这真的是那个病弱无力，紫玉判定根本难以修行的废物？</p>

他忽然想起自己先前那剑，顿时脱口而出道：“你……”</p>

不远处，萧崇琰垂眸，冷淡地看向他。</p>

被一道紫衣负琴的身影自身后接住，拥入怀中。</p>

……</p>

……</p>

小然山顶已然落满了人。</p>

页安、那几个学府生考官、副学府长裴宣、有来客栈的掌柜尽皆来此。挥着折扇的读书人正暴跳如雷，一扇便直击凌容青要害，被裴宣险险拦下，阴着脸冷声说着什么，想来绝不是什么好话。</p>

而山顶此时蓦地出现数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修者，腰间皆悬挂一枚黑铁铭牌，甫一出现便直接出手制住愣在原地的凌容青，以玄铁将其紧紧束缚，牢牢压着跪在地上。</p>

这个突兀出现在棋局小天地内的照影峰大师兄神情怔然，被极为粗暴擒住也始终默然不语，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没有看萧崇琰一眼，似是已经认罪。</p>

“顾璟……”</p>

萧崇琰只是力竭倒下，其实伤得不重，但却耐不住顾璟以灵力在他心湖间不断抚琴——安眠曲反反复复悠悠然然，让他昏昏欲睡，声音愈渐低落。</p>

“别说话，闭目，修养心神。”</p>

“凌容青，你擅闯棋局，干预考核，已是渎职！竟还敢心怀杀意，要置考生于死地！”</p>

萧崇琰在朦胧中依稀听到裴宣怒极的声音响起。</p>

“此等罪行在落河学府历史上几乎闻所未闻，必须交由九峰裁决，由学府长亲自判罪，必将重责以儆效尤！”</p>

“将他修为封住，关入隐峰十二重等候传唤！”</p>

小然山顶顿时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呼，显然这是一道极为严苛的惩罚，但萧崇琰却已经意识涣散，在药力与琴音的双重效用下，即将陷入深眠。</p>

他在合眼前拉住顾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于心湖间传递出一道模糊的意念。</p>

“——他的体内有鬼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