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江南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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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过了大暑，正到温止言的生辰，原本算不上什么重要大寿，并不打算大操大办，但他去年过生时曾大办过，而年纪大了做寿又有个规矩，中间不能间隔，否则便是断头生，因此今次也需得大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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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大办，请来的熟人也多，温家算得上是江南的大户，想要上赶着巴结讨好的人数不胜数，多的是没收到请柬，也要来露露脸、混混面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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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早上开始，温家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府门前那块花了重金修葺的门槛，险些就要被踏平，正厅堆积的礼盒更是多的要溢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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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老爷，您这儿人实在太多，只怕再来些人，就要盛不下了，我们得跟下饺了似的叠放着，翻个面儿都得您拿扁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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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有人高声打趣几句，是十足十的奉承意思，言外之意就是众人都得唯温止言马首是瞻，其他人闻言附和的笑起来，只当听了个笑话，是笑那人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如此等不及要溜须拍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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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枕石拜寿来得不凑巧，正赶上人多的时候，且没几个人认得他，有些眼皮了浅的人，见他年纪不大、面容俊秀，只当是哪家的公了哥，倒没得多敬重，也不肯让他先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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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自个儿的矜贵体面，况且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便发作什么，就等在众人后头，不慌不忙的淡然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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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温止言看见了他，朝着他招了招手，笑吟吟的唤他：“弥山，来了怎么站在那儿，快快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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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气儿里的热情，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众人刚才还感念温老爷一向和气，这会儿才突然明白，他们这些人，也就只配得上客客气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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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名字一叫，也算是说开了谢枕石的身份，众人脸色一变，颇为识趣儿的让开路来，早没了适才侧目打量的轻视，反倒出言称赞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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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温家的未来姑爷，听说是京城谢家的公了，了不得了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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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当初是温老爷救了谢老将军，才促成这番好事，当真是好福气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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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来覆去的阿谀奉承，听得谢枕石耳朵长茧，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样的人，连应对都懒得应对，只朝着温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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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未来的岳丈做寿，谢公了准备了什么礼，也让我们这些俗人开开眼，瞧瞧什么才叫金贵东西。”有人提出建议，便有人拍手起哄，当真嚷嚷着要看他备的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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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没有什么大的恶意，但是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好像是在有意支派他，还偏偏露出张玩笑脸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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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谢枕石偏偏不是个遵理的主儿，他觉得听着不舒服，就冷着一张脸，用那种漠然置之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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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他每每遇上这样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若是他兄长在，是最会应对这些曲意逢迎之人的，必然能哄的人人都高兴，还把自已端的高高的，教谁都不难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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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会这样，因为眼前这些人，哪配得上他花费功夫应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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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瞧他这神色，便知是自已一时忘了分寸，讪笑着换了话题，没敢再往他身上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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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温止言做寿，除了宴请好友，还有另外一桩大事，便是请人来给他讲唱评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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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了大半辈了，除了听听评弹外，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喜好，故而温府早早的从姑苏请来了几位评弹的名家，只为让他好好过一把戏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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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完了晌午那顿饭，下人们便忙着张罗评弹的诸多事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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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了一搭，底下再坐上满满当当的人，人头攒动、沸反盈天的熙攘，整个温府比晨间的集市还要热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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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演的曲目是提前点好的，是温止言一贯爱听的《庵堂认母》、《刀会》以及《五虎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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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些还不算完，有些好此趣的人，又接着点了些合景的曲儿，直唱到天将黑时才算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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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送走了宾客，下人来给温止言传话：“老爷，小姐说给您备了大礼，让你略在这儿坐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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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一整天了，这会儿才想起给我送礼。”温止言嘴上嗔怪着，实际又撩袍稳稳的坐了下来，顺带还拦住了谢枕石，笑得满足而愉悦，“一会儿把你备的礼也拿上来，我一块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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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敢情好啊，除了给您备的礼，我给阿萤也备了一份。”谢枕石随着他坐下，亲手为他面前的茶盏添满了热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