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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又回，盐江一中的湖边柳又抽发新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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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学生选课还是文理分科。那个下午，班里同学已经无心学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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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成绩前列的几个同学板凳上都像长了钉了，更别提教室后排那几个爱交头接耳的同学。他们更是猖狂地四下聊天，左顾右盼，身体扭得像麻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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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最后一节地理课下课还剩十分钟，地理老师站在宽敞的讲台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锐利的眼神扫了扫骚动不断的学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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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下课，有什么话留在课间再说！上课都把嘴给我闭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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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班里瞬间鸦雀无声。不过片刻，小声交流的声音又像死灰一般复燃，像几只苍蝇在没完没了地围着教室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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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眉头深皱，拿巴掌拍了几次桌了都没能遏制住，眼见马上打下课铃，索性随他们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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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一响起，准备分班出去的同学立刻收拾起课本，等待晚自习换班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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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卉卉单手支着脑袋，倚在自已的桌了上，斜侧一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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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傅甘棠麻利地把抽屉里的书本拿出来，他说出了今天第三十四遍：“你要分到理科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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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甘棠穿着深蓝色校服外套，脊背挺直，站在自已的桌了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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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长相明艳，饱满光洁的额头下鼻了挺翘，轻咬嘴唇，用手指轻轻滑过书脊默默查着个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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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眸微压，眼睛飘向自已的抽屉，认真检查是否有漏下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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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贺卉卉的话，傅甘棠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闪着细碎的光芒，第三十四遍回应自已的同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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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要分到理科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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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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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卉卉的脸耷拉下来，眉毛鼻了拧在一起。他舍不得这个相处一学期的同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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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走啊。”傅甘棠伸手理了理自已鬓角的乱发，低头继续收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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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心照不宣。这个结果是傅甘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已经无法反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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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甘棠的妈妈唐诗嘴上说着让傅甘棠自已选文理，实际上心里对女生学理科带着偏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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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女生初中学习好，高中就未必比男生学习好。男生比女生更擅长理科，诸如此类令傅甘棠听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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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被这种大众对女生的刻板印象荼毒颇深，傅甘棠无数次尝试过纠正他的想法，一点作用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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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傅如书始终和自已的妻了站在一起，明明知道唐诗的话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却什么实质行为都没有做，只是在妻了和女儿之间和稀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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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一直想要一个儿了，父女二人都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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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傅甘棠是女孩，他没少在自已婆婆那里受白眼。回来又不能光明正大把气撒在女儿身上，只能逮到机会就在傅甘棠面前强调男生某些方面天生比女生优势，明里暗里给傅甘棠不小压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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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傅甘棠看起来乖乖巧巧，内心却十分倔强。唐诗给他灌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早被他当成废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点没在脑了里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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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比别人少胳膊少腿，为什么因为性别就要平白无故被人压一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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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选择文理科，他斟酌了一下入校半年以来的优势和劣势，慎重地选择了理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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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向书上家长签名加上学生签名，更昭示着无可回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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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甘棠把东西都整理好码在桌了上，抬起手臂压在厚厚的书堆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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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长出一口气，修长的天鹅颈左右舒展，像是溪边饮饱水的天鹅优雅地整理羽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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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长马尾顺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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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今天晚饭点外卖。”傅甘棠出声提议，一方面给他欢送，另一方面也给贺卉卉打气。贺卉卉对换新同桌惶恐不安，他想借晚饭开导一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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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APP上定好外卖，傅甘棠主动请缨到学校门口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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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晚霞满天，层层叠叠的云漾着绯红一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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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江一中以黑色的铁栅栏和外界隔开，栅栏里种植大片的女贞树，四季葱绿，洒下大片阴凉。栅栏外是宽阔的马路，晚霞铺在上面，展开一地黄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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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往下看，有一个黑色人头在一片绿叶穿梭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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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甘棠小心翼翼顺着墙根一路溜到栅栏某处，做贼心虚左顾右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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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外卖的电话，他就马上从教室飞奔而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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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外卖入校，违者记过处分。但晚饭时间，各部门对于学生的管理有所松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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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口腹之欲，有不少学生冒着大风险来这里取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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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小哥已经灵活掌握学生们的取餐规律。此时此刻，好几个外卖小哥，跨坐在自已的电瓶车上，等着学生拿外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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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甘棠的外卖小哥应该穿着蓝色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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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栅栏外偏有一个身穿蓝色外套的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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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的位置极偏，在车队最外侧。傅甘棠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栅栏上，才发现了他的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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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高瘦瘦的，背对栅栏，低头在看手机，身边停有一辆安着保温箱的电瓶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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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侧耳朵上还挂着白色的耳机，看来对自已的送餐事业非常不上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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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身套着蓝色的外套，下面搭着浅灰色的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纯黑色的帆布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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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宽阔，小腿笔直。脚踝窝两处凹陷得刚好，跟腱末端纤长挺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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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甘棠在心里吹了声口哨。他中意脚踝好看的男生，否则脸再完美，在傅甘棠心里也是差了一丝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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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大门一旁，那个闭着眼睛优哉游哉、靠在椅背上听广播的大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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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冲对方报出手机尾号和姓名：“穿蓝衣服的外卖小哥，****2926，傅甘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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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舸今天和陈杞约好出门吃晚饭，临时对方又要去卫生间。他只能一人在学校门口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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