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他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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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去公司的时候，不能带上我？为什么我的家长会，你不能来？为什么我不可以真的是你的孩子？”</p>

——“傻孩子，因为你是顾如琢啊，你注定光芒璀璨，这样的你，是不可能当程家的孩子的。”</p>

他从未听过她对他有过这样的要求，这甚至是他听她第一次提起程家两个字。</p>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句话。</p>

为什么他们，离别前都没有别的话来留给他？</p>

金琳如是，程方雪如是。</p>

“顾如琢？”</p>

“金琳一死，他不就被程家吃死了么。他这个人，重感情。”</p>

那个冬夜，搜救人员把他们接走时，他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似哭似笑，一边发抖，一边哭，他说：“你们救救她，她不会死的，我把车开出来了，她不会死的。”</p>

而救援人员只是摸摸他的头，告诉他：“孩子，不要难过，她会在天堂看着你。”</p>

*</p>

陡然梦见往事，顾如琢感到一阵无名烦躁。</p>

他很难真正被惹毛，他相当讨厌被什么东西困住的感觉，这是其中之一。不是因为他出不来，而是竟然有东西会把他困住。</p>

他睁开眼，才察觉自己是喝醉了酒，不小心眯了一会儿。</p>

KTV包间里安安静静，没人唱歌了，一堆醉鬼都倒在沙发上睡觉，只有何浅和吴羽光还精神着。</p>

顾如琢起身，又开了一瓶香槟，蜜色的酒液混着冰块倒在杯子里。</p>

“诶！顾哥，你醒了！”</p>

吴羽光望见他醒了过来，谄媚地过来帮他端茶倒水，还询问他要不要帮忙加柠檬片。</p>

顾如琢：“？”</p>

他眯起眼睛看他，声音沙哑，眼神却带着几分冰冷的警惕：“干什么？”</p>

吴羽光还没来得及把对岳父的发言腹稿讲出来，顾如琢的手机就震了起来，是梁静给他打来了电话。</p>

他提前跟梁静报备了今天的行程，这时候打来电话一定是急事，他随手接了，声音微微放松了：“喂？”</p>

他这时候的声音像没睡醒，梁静一听就知道：“你喝酒了？我跟你说一声，剧组那边布景出了意外事故，有个水泥钢架垮塌了，程不遇他们正午正在那边拍戏，但……”</p>

顾如琢后面都没听完，当即挂了手机，说：“我离开一趟。程不遇那边出事了。”</p>

“什么？”吴羽光也是一个激灵，他跟着顾如琢的脚步就往外冲，顾如琢用一双喝醉的、微红的眼睛望过来，也是有点疑惑，但很快判断出了他的作用——顾如琢伸手一抓，揪着吴羽光，把车钥匙递给了他，居然还十分的有条理，“你开车，我喝了酒。”</p>

“……是是是，好好好。”吴羽光不敢不遵命，同时也觉得十万火急起来——程不遇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受伤了没有？</p>

顾如琢的意思是他可以跟着去，是吧？</p>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吴羽光飙车，带顾如琢这个醉鬼。</p>

该醉鬼出门前甚至没有拿手机。</p>

KTV中，何浅颤抖着接起了梁静的电话：“喂？是梁姐姐吗，顾哥他走了，忘了拿手机。”</p>

梁静差点被气死：“他是猪！他是猪！话都不听完！我是说剧组出了事故但无人伤亡，拍戏进度终止一天，要他如果看到什么小道消息别着急上火！他是猪！”</p>

何浅也不敢挂电话，就乖乖听梁静骂了十分钟。</p>

*</p>

今天剧组布景突然坍塌，场景和道具师正在抢修，程不遇本来可以放假，但是按捺不住看热闹的心理，一起加入了道具组，帮道具老师捏花。</p>

他开始考虑，道具师看起来也挺好玩的，做手工也可以成为一件正经的工作，他或许可以拜个师，以后没事兼职。他在主播时期，也不是没自己搭过场景、做过道具。</p>

这两天他很清闲，每天和魏惊鸿对戏，固然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时间太长，他也有点累。</p>

“程不遇，外边来了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说要找你。好像是你的男粉丝！”</p>

副导演路过看热闹，顺嘴给程不遇带了个话。</p>

吴羽光停好车后，就直奔剪长鲸剧组，路上警戒线也当没看见，就硬闯，一路被人拦。</p>

他理直气壮：“我朋友出事了！人命关天！你们拦我干什么！”</p>

顾如琢则一路畅通无阻——他无视了行进艰难的吴羽光，脚步越来越快，往熟悉的地方奔去。</p>

他心跳得非常快。</p>

和十五岁那年雪山时一样，接近一种最原始的恐惧。</p>

然而日光和煦，剧组人员熙熙攘攘，半点出事的迹象都看不出来。</p>

顾如琢拐过一个弯，迎面就和程不遇错了个身。</p>

这一刹那沐浴露清香拂过，他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却直接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把程不遇扯了回来。</p>

程不遇吓了一跳：“师哥。”</p>

“你没事。”顾如琢一双丹凤眼打量遍他浑身上下，肌肤光洁，四肢完整，形体偏瘦。程不遇状态很好，一双清亮的眼眸，纯素颜，肌肤在日光下白得发光。</p>

程不遇望着他，有些意外。</p>

他闻到了很淡的，花香一样的酒味，这才知道顾如琢好像是喝醉了。没有平常那么凶，看起来甚至有些软，一双眼微红而锐利，却毫无攻击性。</p>

他想了想，说：“师哥，你是不是听错了消息？我们剧组人没事，都没事的，你不要担心。”</p>

他说些什么，顾如琢已经听不清了，他注视着他，注视着这个三天三夜没见的人，只望见这张脸。</p>

这个人，这张脸，这微凉红润的唇，这乌黑的眼睫和头发，柔软纤细能一只手环抱的腰。</p>

骨节中的痒意又泛了起来，与之一起的还有某种催生的欲望。</p>

是这个人。</p>

他从金琳死后就困惑的那个答案，在他身上。</p>

正确与错误，情感与利益，困缚与自由。</p>

他明白了，他喜欢他，他爱他，因为他才是贯穿他整个少年，那个唯一的解。</p>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爱恨可以并存，爱恨都不会让他们停下脚步。那一天不是他给他开了门，而是程不遇出现在他生命里，带他逃离了这场谎言。</p>

他爱他，从年少时就爱他。</p>

吴羽光也终于突破重围，冲了过来，他第一眼望见程不遇，脱口而出：“小美人你没事啊……”</p>

下一秒，他的眼珠子差点瞪脱了眼眶。</p>

光天化日之下，顾如琢忽而整个人抱住了程不遇，脸颊埋在程不遇肩上，手死死地环着他的腰和脊背。</p>

程不遇被抱得死死的，而顾如琢抬起头，是一副护食物的架势。</p>

他轻佻地抬起眼，锐利的丹凤眼里尽是骄傲和挑衅：“程不遇，我的。”</p>

“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