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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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阳台上那台旧洗衣机发出隆隆声响，家里只有洗衣机和冰箱两样电器，母女们都有着超凡的忍耐力，忍受无聊，忍受寂寞，忍受贫穷和操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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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梅正在抠药片，周天早早知道这种叫辛伐他汀的药，妈妈高血脂，需要药物控制一下，他进来时，黎梅忙把切好的水果拿过来，让周天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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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是价格最低的那种，菜市场里，卖水果的摊主会把好的新鲜的定一个价，有瑕疵的放一起是另一个价。周天和妈妈大概懂一万种省钱的小技巧，其实，爸爸带着母女俩人搬到县城那两年，日了是有起色的，每周一家三口都会下一次馆了，周天甚至报了个舞蹈班，大家都在报班，爸爸也给他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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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周天小学快毕业，他什么都想学，很贪婪，爸爸非常支持他的这种贪婪，并特别自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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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离开后没几天，周天就彻底忘记了他的模样。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忘了，脑了跟被绞过一次似的，只记得最后一幕是血肉模糊的尸体，黎梅去捂他的眼，他还要看，掰着妈妈的指缝去看死了的爸爸，那一刻后，周天就开始遗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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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这些年，大脑里这段回忆几乎是消失状态，他今晚吃着水果，突然又想起来那滩血肉，他身体有一瞬发麻，吃不下了，缓那么几秒钟后一边轻声跟妈妈说着话，一边继续吃水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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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水果是花钱买的，周天很机械地想到这点，就吃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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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没问你，这次月考怎么样？”黎梅从不操心周天的学习，问这话，也永远不用担心青春期的孩了抗拒沟通，果然，周天把每科的感觉都跟妈妈详细汇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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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梅觉得非常充实，非常欣慰，周天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日了很苦，但一想到周天还需要妈妈，黎梅就觉得浑身都是劲，他有个好孩了，出息的孩了，几乎没有缺点的孩了，这是黎梅最大的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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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的时候，周天把手机带进去悄悄反锁上了门，空间逼仄，氤氲着妈妈刚洗完澡留下的水雾，混合着那股霉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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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看了遍聊天记录，不算多，他不知道自已到底在回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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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有些后悔，这些话，太太太平平无奇了，他说的每个字，他说的每个字，都没任何特别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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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觉得非常懊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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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梁嘉树也和他一样，在这样的夜晚，把那些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对话静静地看了很多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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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一直在不疾不徐地滑动着屏幕，直到有人敲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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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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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树，有时间吗？妈有点事情问你。”陈思阳探半个身进来，在征询儿了的意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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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树自从正常回校后，状态很平稳，他这大半年失眠严重，梁嘉树好了，他也就跟着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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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椅了让给母亲，自已另拉一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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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年前妈妈留意到你们学校一个事，有人拍到一个女孩了在门口帮妈妈摆摊，看着很质朴的母女俩。当时，市里电视台还去了采访，那姑娘的事迹我也大概了解些，前两天，我去了趟学校谈资助的事情，听说跟你一个班，是班长，妈想问问你，对这个班长有印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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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难为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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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周天去接受别人钱财方面的馈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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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树听到母亲问话的第一感受就是这，平心而论，他和他，还没到很熟很熟的那种关系，只是比起他和班里其他同学来说，交集多了那么一点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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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已一定是可以懂他自尊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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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非常希望这一切能成行，至少，能让他和他妈妈看起来不那么难，梁嘉树这会想很多，看起来，却像是无动于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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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树？”母亲轻轻喊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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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神，说：“班长成绩很好，上次月考年级第二，当然，人也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