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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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健戎从地上站起，死死看了陈让一会儿，无声对峙数秒，忽地抄起一旁的杯子掷向陈让。</p>

一声闷响，然后是杯子落地碎裂的声音。</p>

陈让站着一动未动，任玻璃杯碎在他脚边。</p>

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p>

一道血迹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流下，比天边赤红的夕阳，还要鲜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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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欢从纪茉家出来，无聊到处晃。走到不知第几条街，天渐沉，她正准备回家，忽地瞥见前面有个熟悉身影。</p>

顿了一下，她扬声喊：“陈让！”</p>

那道高个背影滞了一刹，没有停，保持着同样的频率继续往前——还略微更快了些。</p>

齐欢提步追上去，小小喘气，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我……”</p>

话音在看到他脸上冷淡表情以及额角伤痕时戛然而止。</p>

“你……”</p>

她慢慢收了笑意。</p>

陈让低垂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眼里黑沉沉涌动着暴戾，语气带着一丝厌烦和倦躁：“滚。”</p>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齐欢被甩在原地，那道前行身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比以往更浓更甚。</p>

齐欢站了两秒，拔腿跟上。</p>

跟了许久发现他没有目的地，一路走到哪算哪。她脚步不停，却禁不住出神，满脑子都是他脸上的伤。</p>

陈让忽然止步，齐欢差点撞上他。停在巷子中段，前后都没有人，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她自己也想不起。</p>

他站着，慢慢转身，眼神凝在她身上，让齐欢一时有些僵滞，更不敢动。</p>

风从脚下穿过，贴着巷子的老旧石板地，吹起一股青苔味道。</p>

“陈让……”</p>

齐欢看着他走近，微微往后退了一点。</p>

陈让步步逼近，她却不能一直往后，他站在她面前，脚尖贴上了她的脚尖，彼此距离近到只能放下一个拳头。齐欢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垂首，额头就要抵上他的胸膛。被他的轻淡气息萦绕包围，她感觉自己头皮发麻，脖颈和背脊快要烧起来。</p>

陈让抬脚，踩住齐欢的鞋面，没有用多少力，但他比她大的男性鞋底结结实实覆在她鞋上。</p>

“你跟了这么久，我成全你怎么样？”</p>

那颗几乎像是埋在他怀里的脑袋蓦地抬起，陈让没给她任何反应机会，拽着她的手就把她用力推到墙边。</p>

齐欢下意识轻声痛呼，肩膀撞到巷壁，还没站稳，他的身躯就压上来。</p>

陈让钳住她的下巴，她恍然受惊的表情不到一秒就变成了吃痛。他扯她的衣服，腿压住她的膝盖，动作粗暴而凶狠。</p>

“陈让……陈让！”</p>

齐欢痛得眼角泛泪，她的手抵在他胸前推拒，却被压得动弹不得。</p>

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掐捏得泛起了红，齐欢没办法，慌乱间抽出卡在自己和他胸膛间的手，急急地扬手甩了他一个巴掌——</p>

“啪”的一声，空气都静了。</p>

只有他和她无法平复的呼吸。</p>

陈让本就带着伤的脸上，浮起一个五指印。他松手，啐了一声，嗤笑：“你三番五次来找我，为的不就是这个，装什么？”</p>

“不是。”齐欢揪着衣领平复气息。</p>

她看着他的眼睛，喉间发颤，不停否认：“……才不是。”</p>

夕阳沉沉，彻底降下。</p>

“我今天本来很不开心。”她垂着眼睑，脸上褪去因激动生出的潮红，开始泛起浅浅的白。揪着衣领的手松了些许，她说，“可是刚刚看到你，一下子，就很高兴了。”</p>

陈让看着她。</p>

几秒后，他道：“那你现在可以不用高兴了。”</p>

他不再理会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继续向巷子出口走。</p>

齐欢背靠墙缓缓蹲下，抱膝蹲在原地，后背蹭了一片灰。</p>

巷子不长，又有些长。亮起的路灯下，开始有飞蛾在盘旋。</p>

他的身影朝着黑夜而去。</p>

齐欢突然站起来，往他的方向拔足奔跑。</p>

“陈让——”</p>

他停下。</p>

她追上了他。</p>

齐欢对着他的背影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p>

“我是故意的。”陈让半晌才出声，他转过身，脸上表情有些嘲讽：“差点被人搞也能给对方开脱，你是天真还是蠢？”</p>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齐欢两手揪住自己的衣领，有些使不上力，但她捏紧了，在肩膀处用力扯，没两下衣服就“嘶啦”裂开一条口子。</p>

“我的衣服，这件布料，很容易就会撕坏。可你撕了那么久，一点都没撕破。”</p>

“你只是吓唬我，我知道。”</p>

她眼睛泛起红。</p>

“我今天真的很不开心，可是看到你，看到你……”她有点说不出话，“我只是想看看你脸上的伤，没有……别的……意……”</p>

喉间哽咽卡住，她抬手捂住眼睛，突然说不下去。</p>

路灯下，还有飞蛾在扑虚假的火光，仿佛永远不知疲倦。</p>

快要入秋，夏天只剩下尾巴，潜藏在角落的虫鸣声中。</p>

静谧间，不知过了多久。</p>

属于陈让的气息突然包围，齐欢眼前暗下来，光线全被罩在外。她滞顿揭开抛到头上的他的外套，眼睫还挂着泪。</p>

不管是披是穿，都足够盖住她肩膀处衣服撕开的那道口子。</p>

脱了外套扔到齐欢头上的陈让，还是一副冷淡表情，只是微微偏开了视线，不完全看她。</p>

“洗干净还我。”</p>

转身前扫了眼她的脸，那双眼睛里水汽隐约，怔怔朝他看。</p>

陈让迈着步子，不由得蹙眉。唇瓣抿紧，忽然有点说不清的烦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