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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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让走出巷子，外头是哪条街他不清楚，也懒得去想。</p>

找了个靠墙的公共长凳坐下，头向后抵着冰凉的墙面，他阖目靠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侧过头。</p>

齐欢没走，犹犹豫豫站在不远处。她穿上了他扔给她的校服，有些大，罩在她身上，显得整个人小小的。</p>

犹豫站了站，她忽地跑向路边。</p>

她跑得很急，像是害怕他会走掉，半分钟不到就提着一袋子药站到他面前。</p>

“药店的店员说，这种对伤口最好，不会留疤。”</p>

三两下拆了包装，她用棉签蘸浸紫红药水，要给他擦药。</p>

陈让偏头避开。</p>

她顿了一下，又伸过去。另一手扶住他的脸，固定住不让他再动。</p>

他的皮肤微凉，衬得她手指十分烫。</p>

这一回，他没有再抗拒，没有别开头，也没有推开她的手。</p>

齐欢捏着棉签，有点打颤，抿紧唇，专注他脸上的伤口。</p>

夜风微凉，马路上来往人迹，无论纷扰与否，这片刻都与他们无关。</p>

坐着的陈让比齐欢矮，他的脸被她抚在掌心里。</p>

快要上好药的时候，陈让盯着她，忽然出声：“你都是这样追人的嚒。”</p>

齐欢动作一顿，又继续在他额角最后一处擦好。她拧好药瓶，一边说：“没有。”</p>

他不出声，也没继续问。</p>

齐欢说：“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第一次追男生。”</p>

她把用过的棉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p>

“这些你带回去，留疤不好。”</p>

塑料袋里剩下的药，全塞给了陈让。</p>

齐欢拢了拢身上的他的外套，笑了下：“跟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我也该走啦。”</p>

不等他说什么，她挥了挥手，转身小跑向另一个方向。</p>

陈让坐在长凳上没动。</p>

她走远十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回头看他，弯起眉眼唇角，“你都不跟我说再见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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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让顶着脸上没能全消的伤去学校，左俊昊一看就火了：“操，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敢打你，反了天了？！”</p>

季冰没那么大反应，脸色也不好看，皱着眉猜测：“不会是敏学的干的吧？”</p>

左俊昊立刻反驳：“不可能。敏学那帮人十个还不够陈让一个人削的。”</p>

季冰无语，“这你就有点夸张了吧。”</p>

“不小心撞的。”陈让从书桌抽出书往桌上一甩，平静终结这个话题。</p>

左俊昊和季冰对视一眼。</p>

“真的？”</p>

陈让嗯了一声，低头翻起书不再理会他们。</p>

恰好铃声响，季冰是隔壁的隔壁班的，拍了拍左俊昊肩膀，踩着铃声走人。</p>

左俊昊回了座位，一上午的功夫，想跟陈让讲话，他就没吭过几回声，倦懒模样，仿佛抬一下眼多说一个字都会要他的命。</p>

他就是这样，高兴的时候笑啊说话啊都行，没兴致的时候，任你是天皇老子也别想他开金口。</p>

上午的课结束，人群都往楼梯口走，左俊昊和陈让拐道去了厕所。站在陈让旁边滋尿，左俊昊挤眉弄眼问：“齐欢肯定又要来找你，欸，说真的，你心里怎么想的？”</p>

“关你什么事。”陈让一脸平平，拉上裤链，头也不回出去。</p>

“喂——操蛋！你等等老子。”</p>

左俊昊赶忙追出去。</p>

放学后在小卖部逗留是种习惯，陈让几个去常去的店买喝的，才站了没一会儿，一个女生忽然跑到面前堵路。</p>

“陈让。”</p>

嗓音细嫩，但和齐欢略带爽朗气的声线不一样。</p>

左俊昊喝着奶茶，偏头小声跟季冰嘀咕：“得，又来一个。”</p>

周诗宁说不出的紧张。她喜欢陈让很久了，她们班在八班隔壁，每天都能看到陈让从教室窗外走过。</p>

他有的时候是一个人，表情散漫，长腿迈开步子，一截走廊转瞬就在他脚下踩尽。有的时候他和一帮人一起，在说笑玩闹的吵杂中，他沉默而平和，带着一丝对外界的冷淡，余光从不向不相干的地方瞥。</p>

周诗宁和他一起做一中代表参加过几次校外比赛，说过的话不多，但好歹有过交流。</p>

“这周的模拟卷，我有些地方不太懂，可不可以请教你？”她问。</p>

她知道陈让这个人不好相处，有过一次，她借问题目的名义鼓起勇气去找他，他只是扫了眼题，转头就把她的练习册给了斜前方的男生——他们八班的班长，一个戴着眼镜潜心钻研题目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正统好学生。</p>

从头到尾只说了四个字：“问他，他懂。”</p>

原本是不敢再把心事直白铺到他面前，可是……可是敏学的那个齐欢缠他缠得太凶，缠得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她怕她再小心犹豫，陈让就要被别人抢走。</p>

周诗宁微微用力握了握掌心，直视陈让，努力不让自己移开视线，又问了一遍：“可以吗？”</p>

左俊昊和季冰以及一帮人在旁看热闹，静等着陈让表态。</p>

陈让默然不言，仰头喝了口绿茶，被艳艳日头照得眯了眯眼。</p>

等待的时间越长越是忐忑，但周诗宁又生出了些希望，以往他拒绝都是直接就开口，没有了当说不，那么……</p>

“不好意思。”</p>

一道女声突然横插|进来，打断了周诗宁的心理活动。</p>

齐欢穿着敏学校服不知什么时候从那边跑了过来，脸上挂着一贯欠揍的笑容。她勾住陈让的手臂，嫌不够，直接上另一只手，两手抱住他的胳膊。</p>

她冲周诗宁挑眉，笑嘻嘻说：“像追男孩子这种事，还是交给我这种坏学生来做比较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