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梦里不知身是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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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溪双眼放空片刻，道：“坏人有错，可是最错的是我。是我，将项虹推入死亡。”</p>

当年，她和项虹被抓紧食人族，依旧是郭南秋将她和项虹送给食人族，说可以生孩子。</p>

她性子烈，不肯屈服，经常被打得皮开肉绽，神智不清，一度濒死只能躺在地上，而项虹识时务，主动配合，又嘴巧会讨人喜欢，很快得了星的宠爱，得到在部族内活动的自由。</p>

她将食人族部落走遍，寻到求生之路，不过她没有留给自己，而是以劝解她的名义，将这条逃生路线告诉了她，并让她委屈两天，养好身子。</p>

养好身子，才有力气逃。</p>

文溪安分了两天，第三天在项虹的帮助下逃出囚禁她的土屋，她曾问项虹逃不逃，项虹说她觉得在原始部落挺好，不必担心郭南秋又用她裸-照和那种视频再威胁她。</p>

文溪没有怀疑，或者她有所怀疑，但却满脑子只有逃生，分不出任何心神怀疑，她逃了，留下项虹一人在食人族。</p>

后来她才知道，项虹是为了让她成功出逃，替她在后边掩护，结果显而易见，项虹举止被食人族发现，打断双-腿困于木屋内，彻底成为食人族的泄-欲工具。</p>

项虹没有坚持多久，只扛了三天就去了，食人族男人精壮力气大又对项虹没有怜惜之心，死的时候，项虹身上没有半点好肉。</p>

她是受尽折磨而死。</p>

文溪恨，恨自己真的答应项虹逃命，恨自己没有勇气回去救项虹，恨自己没有多想想，强硬拉项虹一起逃。</p>

她望着卿八，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坏？”</p>

卿八蹲下，软下声音，道：“你没错。你那个时候已经六神彷徨，完全没有自己思考能力，你没想到，这并不是你的错。”</p>

如果文溪遭遇这些事时不是十九岁，不是单纯的女大学生，她当时逃生，或许真的是自私懦弱，猜到却不敢去猜。</p>

但文溪当时真的太小了，她没有经过大事，自然是项虹说什么，就是什么。</p>

项虹让她逃，她满脑子只有逃，项虹说她在原始部落能过得很好，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p>

至于项虹当时不对劲，她多想想就能避免项虹的悲剧，只能在事后复盘时才能发现，当事时，当事人什么都想不起。</p>

她摸摸文溪的头，道：“你不是白眼狼，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逃远之后，是不是又折身回去找过项虹？”</p>

文溪“嗯”了一声。</p>

她折身回去找项虹，但终于没有回去，她又被郭南秋他们抓了。</p>

“这就是啦，你是个好孩子。”卿八开口，“项虹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才会愿意救你。”</p>

“她当时应该是存了求死之心，但她希望你能逃脱这些不好的事。她在你身上放了她的寄托，她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活得漂漂亮亮，连带着她的那一份活。”</p>

“真的吗？”文溪虚弱地问。</p>

“是的。”卿八开口，“她活得太累了。她在现代社会，一直受郭南秋他们控制，她想报仇，却一直没敢报仇，好不容易积攒了报仇的勇气，养的小鬼却被山神给吞了。那时，她便已经存了死志吧，她活得太累了。”</p>

“我想，她用自己性命，将你这样干干净净、心底善良的姑娘救出去，她肯定是开心的，她会觉得，自己的生命也有了意义。”卿八开口，“你是她生命的延续。”</p>

文溪失声痛哭，灰雾融于文溪身上，文溪又恢复成红衣健全模样。</p>

她用手捂着脸，痛苦道：“可是我辜负了她的希望，我没有逃出去，也没有未来。她的牺牲，白费了，还不如我们一起自杀，也好过她临死受那折磨。”</p>

“她的牺牲怎么白费了呢？”卿八继续开口，“你不是替她报完仇了吗？你完成了她的心愿，狠狠折磨了郭南秋。”</p>

“郭南秋！”文溪听到郭南秋的名字，眼底瞬间迸出恨意，“我当然不会放过他。若不是他，薛听不会死，项虹不会死，我也不会死，一切都是因为他。”</p>

恨过之后，文溪又忍不住垂泪，“还是怪我，若我不春心萌动，若我不识人不果，也不会发生这些事。”</p>

“这不关你的事，是郭南秋的错。”卿八耐心安抚。</p>

文溪呜呜呜呜地哭着，哭着哭着，她仰头望向卿八，道：“你将薛听神魂超度了，你能将项虹神魂超度吗？项虹不该困在这个地方，不得轮回。”</p>

“我不能保证，我没法百分百做到的事，不过我会尽量。”卿八开口。</p>

“谢谢。”文溪低头，又继续呜呜呜呜地哭。</p>

她边哭边道，“你去找项虹吧，这幻境，由我怨气所构，我不知你从哪来，目的是什么，但你进了我这幻境，若不安抚我的怨恨，最后只会受到我的怨恨反噬，到时候，就算我想救你，也没法救，我会被怨气吞没，反而对你动手，所以，你要尽量安抚我的怨气。”</p>

“我怨恨太多，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最大的怨有那些，只能由你一一查找。”</p>

“好。”卿八摸摸文溪的头，道，“希望你也能放过自己，最终去投胎。”</p>

“不可能了。”文溪摇头，“我没那个可能了。”</p>

“因为你是山神？”卿八道。</p>

文溪猛地抬头，望向卿八，眼底尽是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p>

卿八没答这个问题，只道：“你别太悲观，‘天无绝人之路’会有转机的。”</p>

“嗯。”文溪低头，“谢谢你。”</p>

她的身形，消散于卿八眼前。</p>

卿八收回手，打开手环，点击答案：“山神文溪。”</p>

梦中人是，山神文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