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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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挨得很近，确切地说是顾拙言被庄凡心搂着，一个一米八四的人被一个一米七五还是虚报的人搂着走路，不难受才怪。顾拙言抬手揽住庄凡心的肩，反客为主，稍一侧身仿佛把庄凡心搂在怀里。</p>

各式丸子很多，售货员刚煮出一盘，热情地招呼顾客来品尝，刚才那一对小情侣又来了，男生用牙签扎一颗鱼丸，吹一吹喂给女生试吃。</p>

顾拙言瞥一眼，心说你们有完没完。</p>

庄凡心就是在后观察的黄雀，将顾拙言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猜测，也许顾拙言之前也曾和女朋友这样逛超市，你喂我我喂你的甜蜜。</p>

他抬头小声说：“你别看他们了。”</p>

顾拙言以为自己的目光太明显，便垂下眼睛。</p>

庄凡心想起苏望他们在机场的嘱托，多陪陪顾拙言，顾拙言在榕城就靠他了。他既然答应就不能辜负，说：“你还有我啊。”</p>

顾拙言心间一紧，庄凡心是什么意思？然而不待他追问，庄凡心已经扎起一颗鱼丸递到他嘴边，仿佛在模仿男朋友喂女朋友。</p>

顾拙言心如鼓擂地咬下鱼丸，低着头一抬眼，正撞上庄凡心温柔疼惜的眼神。他一瞬间迷惑起来，方才的搂抱，此刻的投喂，还有那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庄凡心是否在暗示他什么？</p>

明知他是gay，该知道过度的亲密会让人多想。</p>

顾拙言已经控制不住地多想了。他强迫自己将情绪压下，继续逛，买了些青菜和零食便结账离开。一路踩过深深浅浅的积水，回到庄家，餐桌上的汤锅正冒着热气。</p>

庄显炀和赵见秋在厨房里忙，庄凡心招待顾拙言洗手落座，等待的时间调一份酱汁。随着汤汁逐渐滚沸，所有食材备好，开饭。</p>

有家长在氛围不同，庄显炀说：“凡心，你要招待客人。”</p>

庄凡心知道，等第一片牛舌煮熟后夹给了顾拙言，顾拙言头一次吃这种火锅，清汤寡水的，但出乎意料的鲜美。</p>

赵见秋问：“小顾，你父母是做什么的？”</p>

家长都爱问这些问题，庄凡心自顾自地吃，没理会。顾拙言回答：“我爸妈一起工作，做房地产的。”</p>

他答得笼统，赵见秋也不多问，又关心别的：“小顾，我觉得你的名字起得很好听，拙言，一般家长都希望小孩口齿伶俐，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p>

庄凡心从碗里抬头，眨巴着大眼睛旁听，他也有点好奇。顾拙言失笑：“我这名儿是姥爷和爷爷一起取的。”</p>

“真的啊？”庄显炀说，“听说薛伯伯以前是大律师，为什么会起‘拙言’二字？”</p>

顾拙言道：“我姥爷是律师，我爷爷是外交官，会四门语言，俩人半辈子都靠一张嘴跟人打交道。他们说人越会讲话，遇到的花样和陷阱越多，就给我起名‘拙言’了。”</p>

赵见秋点点头，随口问的两个问题，听完答案知道顾拙言的家庭应该属于金字塔的上层。而那样的家庭，生活、教育，处处都享受最好的资源，怎么舍得把孩子单独送来其他城市。</p>

她好奇道：“为什么会转学呢？”</p>

庄凡心倏地哼一声，犹如喊停的裁判：“妈，你一直问，还让不让人家吃饭啊。”</p>

赵见秋听出端倪，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是阿姨太唐突了。”她给顾拙言夹菜，“多吃点，尝尝吊龙。”</p>

顾拙言用餐很愉快，庄显炀和赵见秋都是亲切的人，有分寸但无家长架子，什么都能聊，他也逐渐明白了庄凡心的性格为什么那么讨人喜欢。</p>

“对了！”庄凡心突然说，“我的文身被老师发现了，今天挨训了。”</p>

庄显炀幸灾乐祸：“文肩膀上也能发现？下次文屁股蛋儿上。”</p>

庄凡心问：“那你说我文身算犯错吗？”</p>

“我认为不算。”庄显炀回答，“你有支配自己身体的权利，文身又不会伤害别人，所以不算犯错。”</p>

庄凡心略加思考：“我想支配自己多要点零花钱，可行吗？”</p>

“不可行。”赵见秋说，“那样就伤害到我和你爸了。”</p>

顾拙言边听边笑，从一开始正经和谐的话题到后来的小机灵，他都喜欢听。饱餐一顿后时间不早了，他道谢后回家，还被赵见秋塞了一瓶自己做的沙茶酱。</p>

牛肉火锅很清淡，顾拙言回家后不急着洗澡，在雨后的露台上吹风。没安生多久，手机持续响起来，连奕铭那三个孙子冒泡了。</p>

顾拙言躺在摇椅中翻看，刚开学几天，那仨人在商谈国庆节如何度过。十分钟后谈崩了，谁也不乐意妥协，就僵持着。</p>

半晌，到底是苏望情商高，换个话题：“拙言，最近怎么样？”</p>

顾拙言回：“挺好。”</p>

连奕铭问：“咱姥爷和咱妹妹也挺好吧？”</p>

顾拙言：“都挺好。”</p>

陆文：“咱邻居也都好吧？”</p>

话总能拐到歪处，顾拙言没搭理，然而沉默被当做心虚，那三个人趁机天马行空地谱写一曲金秋恋歌。</p>

顾拙言盯着滚动的屏幕，脑海旋出逛超市的场景，庄凡心搂他的腰，抑或乖乖地被他搂着，喂他品尝鱼丸，仰着脸，温声说“你还有我啊”。</p>

贴心小情儿都没这样的。</p>

他当时不明白，现在似乎明白了。</p>

庄凡心学着那对情侣的模样对待他，是怕他心中失落，怕他为自己的取向感到辛苦。而庄凡心在知晓他是gay的情况下，对他的身体接触和语言上的沟通，无疑在表明，愿意和他成为那样亲密的关系。</p>

换句话说，好感度已经满了！</p>

顾拙言条分缕析，推理验证，恰好一阵清风吹来叫他豁然开朗，他笃定而自信地得出一条结论——</p>

庄凡心对他有意思！</p>

而他……大概也真真切切地动了心。</p>